十一月最后一天晚上七点刚过，初雪来临。灵泽坐在宿舍的窗户旁，想起楚云喜欢雪。
电话响起。
“我在你宿舍楼下。”他的声音平静，“我们去湖边走走。”
一路上，两人都不说话。灵泽有时抬头看看天，有时用手去接雪花，然后再吹走。
没过一会儿，两人便来到湖边。雪此时下得还不算大，有很多人坐在长椅上赏雪聊天。
楚云继续往前走，领着她来到了一个安静的角落。
雪花打在他的头发和睫毛上，多了一份幽静清冷。
她总觉得他应该是热烈阳光的，于是下意识帮他抚走。
他垂眸看着她，温柔从眼底溢出。
“怎么了？”
“灵泽。”
像有预感一般，她一颗心突然狂跳。
他郑重又紧张，“一直以来，我都喜欢一个人散步，在湖边发呆，看星星，看日落月升，还有看雨看雪。喜欢一个人读书，一个人吃饭。我从来没想过和另一个人一起做这些事情会更快乐，直到遇到你。”
她的睫羽微微发颤，下意识想逃避，但怎么都移不开眼。
“你总是问我喜欢你什么，我确实不知道。反正我看见你就高兴，想起你也高兴。和你在一起，说话也好，不说话也行。手机一响起，我总会第一时间打开看是不是你发的，有人叫我，我会转头期待是你。你盯着我看一眼，我一晚上都睡不好，你要不小心碰到我一下，我接下来几天就跟喝醉了一样。你说喜欢别人的时候，我觉得天都是灰色的，可你说喜欢我，我觉得现在死了都好，但又舍不得死。”
灵泽扑哧一笑，噙着的泪跟着飙了出来。在她十八年的时光里，有人对她好，但这样全心全意的爱，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我知道我说了很多次了。”楚云害羞地挠了挠头，“我喜欢你，希望今后每一场雪都能和你一起看。”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盒子，手颤抖着打开，里面是一个镶满碎钻的手镯，像满天繁星。
“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看她不答，他抓紧盒子，整个人抖得更厉害了。
灵泽把手覆在他手背上，他慢慢停止了颤抖，只是静静望着她，虔诚地等着答案。
“还不给我带上？”
“啊？”
灵泽扑哧一笑，捋起左边袖子，“快点，很冷的。”
楚云赶紧拿出手镯，手一抖，盒子掉在了地上。
但他顾不得那么多，战战兢兢地为她带上手镯，然后慢慢把袖子放下来，整张脸这才红了。
“楚——”
这是她第一次被他在清醒状态下主动抱着。
灵泽觉得像在拥抱太阳，温暖的味道，她轻轻蹭了蹭他的胸膛，回抱住他。
雪下得越来越大，两人的头发和衣服沾满了雪，但是没人想放手。
听到远方有人走过的声音，楚云才终于缓缓放开灵泽，但扔紧紧握着她的双手。
他的眼神清澈，并没有半点更多的情欲。
她双颊微微泛红，轻声问道：“你不会就在等这一场雪吧？”
“嗯。”
灵泽没想到，天天把无所谓挂在嘴边的楚云居然会有这种仪式感。
“我还以为你想到此为止呢。”她咬着下唇，“没生我气？”
“灵泽。”他伸出手捧住她的脸，大拇指轻轻扫走挂在上面的雪，“从今以后，你可以只做自己。”
她嗯了一声，带着哭腔。
楚云又搂过她，“我永远和你站在一起。”
*
十二月的第一天，是楚云的生日。
“哟，难得你还能守承诺。”沈阔打趣道，“我还以为你要和女朋友单独过呢。”
灵泽坐在楚云旁边，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他轻轻揽过她，一脸得意，“当时没想到这茬。”
“我靠！”路埘指着他，磕巴道，“你手放哪儿呢？！”
楚云朝他翻了个白眼，眼角眉梢却是止不住的笑意，“抱一下女朋友，有问题？”
沈阔直接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盛笑道，“你没发现他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傻笑吗？”
“我打游戏没注意！”沈阔使劲儿拍了下楚云的肩膀，“你TM三个月就把学妹泡到手了？”
楚云啧了一声：“不会说话就闭嘴。”
路埘贱贱笑道，“没想到我家弟弟能死皮赖脸到这个地步。”
“舔到最后应有尽有。”沈阔偏头对灵泽问道，“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没对你做什么吧？”
楚云不轻不重地给了沈阔肚子一拳，“胡说些什么？！”
“实话难听。”沈阔难得有机会戏弄他，当然要一次玩个够本，“你可千万别被他现在这个形象骗了。他在寝室的时候，没课连胡子都懒得刮，穿着拖鞋躺椅子上打游戏。脾气臭得要命——”
楚云站起身把他拉起来往门外走，叶盛赶紧拦住。
“急了急了。”沈阔对着灵泽道，“你看本性露出来了吧。”
楚云直接给了他一瓜瓢。
“看见没，他还有家暴倾向。”
路埘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在家更过分，动不动就和他妈吼。这么大人了，也不怎么会做饭。一放假睡到太阳晒屁股。多说一句就炸毛。”
沈阔又赶紧补充道：“他屁事还特多，菜凉了一点就不吃了。有时出门吃饭，想吃的地方排队太长，让他换个地儿，从来不肯的。”
“对对对。他不爱吃芝士。”路埘啧啧道，“去年给他买了个酸奶芝士蛋糕，差点没当场掀桌子。”
楚云怒道：“那是因为你们明明知道我不爱吃故意捉弄我！”
“林林爱吃，你就不能将就一下？”
“再买一个不就得了？！！”
沈阔大笑：“灵泽，你看看，就这么点事，他就能气成这样。这男人肚量太小，不能要。”
“你俩成心给我添堵是吧？！”
“我俩是正义联盟。”沈阔笑道，“灵泽这么好的姑娘不能被你糟蹋了。”
夏木赶紧打圆场：“好了。你俩别逗他了，灵泽，楚云好得很。”
路埘才不怕他，继续道：“夏木你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
灵泽看楚云气得七窍生烟，拉过他的手示意他坐下，轻轻摩挲了一下他后背。
“哎哟。”沈阔故意夹着嗓子，“有女朋友疼就是不一样了。”
楚云忍无可忍，反击道：“是比某个刚被甩的好点。”
“是老子甩了她！”沈阔坐下，对楚云气道，“还不是因为你！”
“你喜欢楚云啊？”
楚云转过头，又震惊又好笑，轻轻拍了拍灵泽的脸，“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TMD怎么谁都觉得老子是弯的？”沈阔摇摇头，“总不能因为我好看精致就对我有这种偏见吧？”
叶盛摇摇头：“要点脸吧。”
路埘来了好奇心：“那什么叫因为楚云啊？”
“MD勾引他！”
“我靠！”路埘使劲儿憋着笑，“你小子给兄弟戴绿帽子？”
“你胡说些什么？”楚云看了眼灵泽，“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小子一门心思在你身上，根本没注意。”沈阔挠挠头，“老子自己发现的。”
灵泽觉得好笑，但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夏林实在聪明，便帮忙问道：“怎么发现的？”
“每次说和几个兄弟一起吃饭的时候，她打扮得比跟我单独一起好看多了。”
灵泽辩解道：“可能只是因为和你单独一起比较放松。”
“放屁！”沈阔越说越气，“上周她跑我寝室来，趁我去拿衣服的时候动楚云的东西。”
路埘笑喷了：“动你内裤了？”
“路埘你有病吧！”
沈阔啧了声：“他摆桌上的一个玻璃瓶子，那女人还说是因为好看所以拿起来多看了两眼。”
夏林偏着头：“也没什么问题啊？”
“TMD往里面塞了张纸条！以为老子是瞎的？！”沈阔气道，“还敢狡辩，赌我不敢开楚云的瓶子。”
楚云脸色微变：“你还敢说！告诉我一声不就得了？”
“老子怎么知道是——”他心虚地看了灵泽一眼，“抱歉啊，我真不知道是你送的。”
灵泽怔了一下，垂眸摇了摇头。
楚云赶紧搂过她安慰：“我把它尽量复原了，对不起啊。”
“确实不关他的事。”沈阔不好意思道，“这小子回来看到差点没刀了我。”
“哎呀，过去的事了，别这么矫情。”路埘又催道，“然后呢？”
沈阔白了他一眼，“然后老子就看到纸条了，内容还用想吗？MD，明明知道楚云在追学妹，她还上赶着！”
叶盛无奈笑道：“你怎么想的？老是带着一帮兄弟跟女朋友吃饭。”
“老子有时不想和她呆，屁事太多。”沈阔往后一躺，“还是单身舒服。”
“那你大一的时候死乞白赖追她？”
“漂亮呗。”沈阔盯着灵泽，语重心长，“不要对男人抱有幻想。追你是为了得到你，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了。”
楚云忍不住又给了他一下，“你再胡说八道！！”
饭桌上，沈阔不停讲着楚云的八卦：“这小子桃花确实很多，除了我那个不长眼的前女友，我们一个年级还有好几个明追的，暗恋的那是数不胜数。灵泽，我劝你不要在我们班出现，会犯众怒的。”
“你放屁！”楚云转头对灵泽道，“别理他，你随时可以来。”
“哎呀，肉麻死了。”沈阔不依不挠，“我们班陈语，挺漂亮的，现在还喜欢你呢。要是知道你有——”
“没完了是吧？”
“你可不能藏着掖着啊。”沈阔仰头道，“人灵泽有知情权。”
灵泽笑笑，问道：“那他以前和谁走得比较近？”
“没有。”叶盛回道，“除了你，我就见他和夏林，还有另一位学姐吃过饭。其他女孩直接pass。”
“学姐？”灵泽明知故问，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看。
楚云拉了一下她，轻轻摇摇头。
灵泽也不再追问，叶盛又说道：“你别听沈阔喝多了瞎说。”
“我可没瞎说啊，就今天刚出寝室楼——”
叶盛推了推他。
沈阔嘴角扬起一抹坏笑，“二班那个——我就不点名道姓了啊，迎上来要给我们楚云送生日礼物，结果这小子说女朋友会生气。我当时以为你是为了堵她呢，没想到是真的。”
楚云轻声斥道：“差不多得了。”
夏林笑笑：“他才不会这么撒谎呢。高中的时候有人给他递情书，我就在他边上，也没见拿我挡枪。”
楚云看了眼她，淡淡道：“那犯众怒的就是我了。再说了，不喜欢拒绝就是，哪儿那么麻烦？”
“放屁！”沈阔不轻不重拍了下他的背，“那今天为什么这么说？”
路埘揶揄道：“为了炫耀自己有女朋友了呗。这死小子，从小就这样！”
“真看不出来是个恋爱脑。”沈阔探出头对灵泽说道，“你千万别伤他啊，不然他会死的。”
他又对叶盛打趣道：“你学学楚云。现在正好嘛，你们可以double dating.”
楚云看了眼叶盛，“别来当电灯泡。”
“你TM绝了。”沈阔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灵泽正经道，“你和林半生没问题了吧？”
灵泽摇了摇头，“为什么这么说？”
“没事就好。那小子嘴上没个把门的。如果你俩合起来欺负楚云老子一个都不放过。”
路埘大笑道：“你还真喜欢楚云？女朋友移情别恋你不迁怒，他要受情伤你还要手刃对方？”
“说的什么屁话？！”沈阔啧了一声，“现在男人间是不能有纯友谊了吗？楚云虽然是臭屁了点，做人做朋友都没得说。”
叶盛点点头道：“这个死小子刚拿驾照那天就敢去开环山路，结果差点折半道上。楚云大半夜翻墙出去接回来的。”
“怎么不报警？”
“第一个就想到楚云了。毕竟这人就TM是个圣父。”沈阔已经喝大了，搂着他道，“高中的时候，那个贱人晕在去学校的路上，楚云把她送到附近医院，等到她家里人来才走的，就为这事错过了保送考试。”
路埘也喝了不少，“你TM真是死脑筋，老子当时差点没气吐血。为了这么个——”
“好了。”楚云打断他，“都过去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