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好奇，顾也想看一眼手机，王阿姨以为她要趁机挣脱，勾住她脖子的手又收紧了些。
斜眼瞄了好一会儿，奈何屏幕太小，角度不对，顾也半天也没看清那道女声的面容。
“王阿姨～”林子晴拉长尾音又喊了一遍，“小周把粥煮煳了。”
听到这话时，顾也能明显感觉到脖子上的手颤抖了一下。
“只好叫外卖了。”
她声音很轻，鼻音略重。
而夹杂在她话语中的另一道男声企图在通话中引发关注，却无人问津。
短短两句话好像是仙女在施展法术，钳住顾也的那手脚刹那间松开了。
一把抢过白子息手上的手机，王阿姨从泼妇到慈母的转变，只在一瞬。
“小晴呀，咱们不点外卖，阿姨现在就过去给你煮好吃的，不着急哈，我马上就到。”
嘴上交代着话，手脚麻利地从地上站起来，顾不上拍掉身上的灰土，拨开人群，走到大楼门边上，捡起被她扔在角落的帆布包，把仍在通视频的手机塞回白子息手里，骑上小电动扬长而去。
这……
闹剧，结束了？
在场人员目送王阿姨离开后，纷纷看向愣在原地的顾也，气氛有些微妙。
留下来只会徒增尴尬，而同公司的默契在此刻再次呈现，全员默默离场。
但比动作，顾也还是要比他们利索，拍打两下身上沾惹到的尘土，转身便钻进车内。
站在她身旁的白子息见状想跟着溜进去，却被眼神警告，上车失败。
车辆本就是启动着的，顾也一上车就让司机开车，司机没敢耽误，一脚油门就往家里赶。
见白子息站在原地满脸失落，还未及时撤离的员工见不得自家老板这副模样，想上前安慰。
还没靠近，白子息便转身看向他们，“我们，开个会再下班吧。”
方才失落的表情如同一张脸谱，在转身瞬间已被扯下，现在挂在脸上的是一脸严肃。
自家老板的脾性大家还是知道的，平日是个好说话的主，能说笑，闹着玩。一遇正事，小脸一板，大家自然跟着严肃起来。
“好。”
应声后，大伙自觉回到岗位上，同时告知没有出来凑热闹的同事开会事宜。
回到顾家，车刚停好，顾也告知司机明天不用备车，下车后走了几步又折返，说后面都不用备车了，如需再通知他。
司机应了声好没敢多问，但猜测多半是因为刚才那场闹剧。
而这件事，在他把车内外收拾好，回宿舍前，找了一趟李芮，把他所见所闻全盘告知。
毕竟李芮交代过，没事发生还好，真出点什么，夹在说与不说之间，着实煎熬。
而顾也一身坦荡不带一点整理地进门，谁会看不出她身上发生过小插曲。
顾源因工作应酬不在家，顾也早已知晓，所以上楼前途经客厅，尽管头发凌乱形象欠佳，步伐仍悠然自若。
换作他日，顾源多半会坐在客厅，若被他看到自己这副模样，定会多加追问。
拨开挡在眼前的几缕发丝，站在电梯前的顾也回头瞄了眼没有顾源坐镇的客厅。
每位出现在她面前的佣人都是远远看到她就已低头站好，生怕与她有眼神碰撞，加之见她这样，更加不敢多看一眼。
所以她这一回头，立马撞上不少人的目光。
知道他们也只是出于好奇，没有责备，没有动怒，随电梯门敞开关闭，顾也上到六楼。
回到房间，从抽屉中取出昨日买的头痛药，两颗下肚，顾也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目光快要穿透屋顶，顾也才合上眼睛。
全身力气已耗尽，闭眼瞬间好似就能睡着。可脑袋异常清醒，让她极度烦躁。
那阵笑声一直在脑海回响。
顾也咬着牙甩了两下头，笑声停止了。
可……
白子息的声音出现了。
猛地睁开眼，心狂跳不止，企图用深呼吸来化解，无果。
她坐了起来，双手托着额头，手指插进发丝狂挠头皮，情绪逐渐失控。
“见鬼了。”她沉声哀嚎，“啊——烦死了……”
女佣上楼敲门告知可以用饭了，才敲门还没来得及说明来意。
巧遇她情绪传递到门口，女佣被她叫声吓了一大跳，以为是自己打扰到她，敲门的手不自觉颤抖起来，脚发软险些没站稳。
只听到敲门声没等到告知事宜，顾也更加烦躁。
“有事说事。”她往后一仰，靠在沙发背上。
女佣咽了两口唾沫才勉强能说出话来，声音颤颤巍巍，“晚饭准备好了，小姐要现在用饭吗？”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一直强忍才让它不至于夺眶而出。
听到女佣的话，未等嘴巴回答，肚子就已经给予回应。
咕——声音拉得老长。
可她现在真的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告诉它绝对不会把它饿坏后，对着门口喊道：“现在不想吃，晚些我饿了会自己去厨房，你让他们不用候着。”
门外女佣点了一下头应了声“是”，吁了口气，手在胸口轻抚，用最轻巧且最快的脚步离开六楼。
等不及电梯，她转身溜进楼梯间。
女佣离开后，顾也一直躺在沙发上没有离开过，不知不觉熟睡过去。
厨房还是有人守着，天微亮仍未见她出现。
迷糊中，不断有声音在耳畔响起，虽然抵触，顾也还是想听清，她讨厌不明不白。
可不管她怎么屏住呼吸聆听，声音除了不断传送到耳朵里，好似没传达到什么信息。
缓缓睁开眼睛，天蒙蒙亮，四周像挂满薄纱似的，顾也坐在床上环顾这景象。
不用去躺体验舱的这一天，久违的自由扑面而来。顾也哼起小曲前去洗漱，没有得到食物填充的胃部奋力抗议，也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
因为她昨晚没有进食，厨房早早便准备好早餐。
顾也下楼去到厨房，女佣正托着托盘走出来，她瞟了一眼，示意女佣放到厨房桌子上。
三两下她便把食物解决完，拿起纸巾擦拭嘴巴时，询问了父亲顾源昨晚几点回家。
女佣刚准备回话，一道声音打断了她。
“顾总昨晚十点二十三进的家门。”李芮突然冒了出来。
女佣见状，默默退下。
“小姐是哪里不舒服吗？”李芮站到顾也面前，“昨晚为何没有吃饭？”
顾也抬眸看了她一眼，“不想吃还需给你打报告吗？”
她把桌面的东西简单收拾一下，拿起手机准备前往后山散步。
“我已经给李医生打了电话，九点她便会到家里来。”李芮跟上顾也步伐继续说事。
闻言，顾也停下脚步诧异地看向李芮，“我好得很。”
“我个人建议，李医生为小姐检查前，小姐还是不要进行任何运动，包括散步。”李芮把职业微笑贯彻到底，“非散不可的话，就在草坪上走走就好，别上山。”
她耳朵是塞棉花了吗？是听不见还是听不懂我的话？
顾也气愤中有些诧异，她竟然在她没有表明的情况下，知道她准备去散步，还准确到上山。
太恐怖了，果然，李管家是这个家里最不可思议的生物。
脚不自觉往外挪动，把两人拉开距离后，顾也扔下一句：“我现在身体好得很，就算她来了，我也不会见她的，再见。”
话音未落，她人就已经跑开一小段，为了确保李芮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跑远后还回过头来确认。
在她回头之际，只见李芮叹了口气，“那就看你今天表现。”
言下之意就是不好好吃饭，还是会叫医生。
得到回应的顾也挥着手快速往后院跑去。
穿过后院一直往里走，没多远便达到上山路口。
顾也在山间小路走了一会后，步伐不自觉加快，逐渐便成跑。
平常一鼓作气跑到山顶是惯例，今日只到半山腰，顾也便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站在边上调节呼吸，眼睛眺望远处，城市建筑高低不一。
收回目光，顾也低头扫视一圈，侧头沉思，嘴里呢喃道：“怎么感觉缺少些什么？”
缺少什么？
是我忘带什么了吗？她摊开双手，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陷入沉思。
还是忘记了什么？
越是抹不开大脑里的那堆浆糊，顾也就越犯愁，心就越乱。
知道自己现在这种情况不适合继续上山，顾也原路折返，步也不跑了，按原计划踏着悠闲的步伐走下山。
只是慢下来后，那种缺失感更为明显。
她疑惑地低头扫视自己一身登山装备，防晒外套套短袖，休闲长裤配跑步鞋。
一身休闲服上山，怎么舒服怎么穿，并未因为是往山里跑就特意购置专业套装。
不是自身问题，难不成是环境？
猛地一转身，身后也没人跟着，路还是那条往常走的路，花草树木还是那样枝繁叶茂，鸟叫声时近时远。
这一切明明还是原来的模样，怎么就感觉哪里不对？
就算在游戏里，她陪着NPC顾也上山，场景也是一样，她也没觉有什么问题。
甚至还觉得有点好玩。以第一视角窥探自己的行动轨迹，也是奇妙。
话说回来，这事好像真的不能细想，越想顾也就觉得越玄乎。
刚才回头瞬间，她甚至有些分不清现实还是游戏。
悠然自得的脚步逐渐变得慌忙。
她开始加快步伐，最后是直往山下冲，就好似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她。
恐惧使然，她甚至不敢回头张望。
大脑里好像突然出现一根木棍，它不停地搅拌着那团浆糊，浆糊逐次发大，带着侵略性攻占整副躯体……
家就在眼前，那根木棍夺大脑而出，落在前行道路上。
顾也跳跃跨过，怎么好像还是被绊到了……
不太确定，感觉有些微妙。
不远处隐约看到几个人急匆匆往她这边跑来。
发生什么事了，他们怎么看起来火急火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