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那你准备送什么礼呀?”

    沈清晏不解,道:“七月三十还要送礼吗?”

    徐徽宁又道:“生辰不送生辰礼,这不像话吧?”

    “也是。”沈清晏点点头,“可我从未在今日送过生辰礼,此时人在此地,临时临脚的,也备不了什么好的生辰礼呀。”

    徐徽宁拍了拍她肩头,又道:“只要是你亲手做的,他一定喜欢,心意是最重要的。”言罢,她又取了画像,道:“我先拿一份,今夜咱们一起上街游玩。”

    沈清晏盯着她离去的身影,蹙着眉头想了许久,转头看向白鹭,问道:“地藏王菩萨的生辰,需要备生辰礼吗?”

    白鹭摇头道:“许是,此地风俗?”

    “地藏王菩萨生辰,一向都是放河灯,再在屋舍地面插上清香便是了。”她咬着唇,目光看向上方,喃喃道:“要么亲手做些河灯?也算是心意到了吧。”

    白鹭附和点头,觉着沈清晏此举两者兼顾,最是合适。

    夜风和缓,晦月狭小,尖细月牙如幔帐金钩挽起一夜黑纱星辰。

    因是地藏王菩萨的生辰,依例宵禁时辰会将平日要晚上两个时辰,故此满街尽是行人。

    沈清晏一行人站在街边,看着满街行人,一时间不知该往何处去。白鹭因是腿伤未好,沈清晏便命十一在旁扶着。

    徐徽宁便借机让白鹭拉着十一单独游玩,十一淡然拒绝。

    沈清晏觉着让他们二人单独相处,指不定十一也能开窍,这便也开口让他陪着白鹭随意走走。

    十一这才点头。

    一行六人,转眼便只余了四人。

    徐徽宁又附在风逐耳畔细说了几句,便拉着他也一道离去。

    一行六人,最终只余沈清晏同萧恕二人一道立在街边。

    二人相视一笑,沈清晏便同他一道往河水畔走去。水畔放灯之人众多,皆是一行人齐齐而来,放完河灯便走,等了许久,才有空闲。

    沈清晏将一直拿在手中的河灯点燃,见萧恕手中空无一物,便道:“殿下没有备生辰礼吗?”

    “生辰礼?”萧恕不解,又道:“我需要备什么生辰礼?”自己送自己生辰礼,这也未免太凄凉了些吧?

    “地藏王菩萨的生辰,殿下不备生辰礼吗?”不是此地风俗吗?

    萧恕这才想起,自己同地藏王菩萨生辰,原是同一日。他无奈道:“我不曾备下。”

    “那这盏灯就由殿下来放吧。”她将手中河灯递过去,道:“地藏王菩萨生辰,都是要放河灯,就地插香的。”

    萧恕见她如此,亦不好出言拒绝,这便接过河灯,放置水中。一旁的沈清晏便见此,便闭目祈愿。

    见她祈愿终了,萧恕方问道:“你信奉地藏王菩萨?”

    “幼时曾十分憧憬。”她看着一遍河灯,烛火跳动,言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幼时初闻此语,只觉着心中悸动不已。”

    “可如今才知晓,他怕是永世也成不了佛了。”

    因为,地狱永不会空。

    “人间尚有炼狱。有欺压者,有强取豪夺者,有偷盗,有杀伐……”沈清晏忽止了声,思及萧恕在侧,忙将话题岔开,道:“殿下饿不饿,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萧恕似是没有在意她方才的僭越之语,只笑笑点头,同她一道往前行去。

    街市之中人流众多,他们二人随意选了个摊位坐下。摊子店主上前相迎,问着他们二人,想要点什么。

    “有长寿面吗?”

    那摊主面露难色,道:“这位郎君,我这只卖饺子。”

    “那便来两碗水饺吧。”

    待摊主离去,沈清晏方道:“殿下要长寿面做什么?”

    “今日是我生辰。”他料想沈清晏也不会知道,只得与她直言相告,“同地藏王菩萨,是同一日。”

    “这样呀。”她面上满是尴尬神色,想起自己方才还问萧恕因何不备生辰礼,她便想抽自己一巴掌。“殿下,你稍坐,等我下。”

    生辰之日连一个人都不曾记得,多少有些凄惨了些。

    她走向摊主,取了些银两,便借了锅炉准备。好在此处是个饺子摊,面粉食材具全,她背着身子在摊后忙活了半晌,这才端了碗长寿面递到萧恕跟前。

    “喏,生辰快乐。” 她笑意盈盈,手上还沾有面粉,一双乌黑的眼睛直催促着萧恕启筷。

    他执箸,又道:“你的呢?”

    “只有寿星才能吃长寿面呀,我吃水饺。”她将一旁的水饺移过来,又道:“食材是简陋些,但我给你加了两个蛋,成双成对。”

    萧恕笑着启筷,面汤的味道与昔日所食,大相径庭。

    明德皇后不擅厨艺,每年的长寿面不是糊成面疙瘩,就是鸡蛋还未熟。后来,明德皇后故去,徐老夫人便会每年都亲自下厨给他做上一碗。

    徐老夫人的长寿面,是甜的,白糖细面,再卧一个鸡蛋。也许是觉得他幼时失侍,日子渐苦,老夫人总会加许多糖,生怕他不记得这长寿面的味道。

    “好吃吗?”沈清晏看向他,又道:“鸡蛋我一个做的全熟,一个是流黄的。”

    萧恕点头,笑道:“半生的那个,像是阿娘做的。”

    沈清晏低头汕笑,一旁有个老者被人流冲开,撞到了萧恕身上。他身上受力,发间玉簪便被甩至于地,断成两节。

    萧恕平日在府里头装扮,大多似行走江湖之人那般,喜爱散着头发,唯入宫上朝时方依礼制将发束起。

    沈清晏看着他,此时发间少了簪子,那一头黑得发青的头发,眼见便要松散开来。

    沈清晏见此,就着灯火微光,用手替萧恕梳理头发。行人见了,面上都露着羡慕笑意,只觉得这是对少年夫妻,恩爱和美。

    沈清晏将他头发梳好,见他发间无簪固定,这便伸手拂上自己发间,将那只行云银簪簪到了萧恕发间。

    “殿下怎么了?”沈清晏复坐回去,见他愣在原处,如墨玉般的眼睛微微闪动,似是诧异,似是欢喜,让她不明所以。

    “这簪子是旧了些,我用了好些年了,殿下若是不喜欢,待回县衙之后,再交还于我便是了。”这毕竟只是根银簪,且是她用旧了之物。

    萧恕摇头,眉眼具笑。

    她不知道,在大稽有个习俗,男女之间互赠银簪,视为定情。

    他也不知道,她只是在替他绾发。

    在兰月这最后一夜里,如勾晦月下,他们二人并肩而行,往来穿梭。夜色盖不住这如玉容颜,人声遮不住这欢声笑语,二人一路走走停停,好不畅快。

    鼓声终起,宵禁时辰已至,他们踩着最后一寸光阴,回到了县衙后院。

    院内廊下,灯笼高悬,他将沈清晏送至房门,这便要走。借着微暗烛光,沈清晏忽然将他叫住,伸手指了指他的发间。

    那乌黑的头发此时在烛光下,微微泛着光,发间银簪旁,落了片青碧银杏叶。

    萧恕不明所以,只是站在原处看着她。沈清晏便亦笑了笑,上前一步谷欠伸手帮他取下碧叶,怎奈何二人身量相差颇大,她即便踮起脚,也够不到。

    而萧恕似是要捉弄她一般。她踮脚,他亦是,将二人差距分得愈发开了。

    沈清晏微怒,一条纤臂揽住他脖颈,将他勾下身些,一手抬起,伸手便可取到那片银杏叶。

    一切发生得都太快了些。

    快到让她来不及反应,待回过神来,她已在他怀中,被他腾空抱起,丝丝沉水香气由外至内,将她层层包裹,不容她逃离半分。

    她似乎还尝到了街市上龙须糖的微甜,隐隐约约,将一些本便陌生的气息都搅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便如同一叶扁舟,顺流而下,不知归宿,亦无力改变。

    夜空中忽然一亮,不知谁家在燃烟火。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到了躲在树叶后偷观情事的鸟雀,也惊到了廊下深情的少年。

    萧恕遽然睁眼,沈清晏便顺势将他推开,用力之大让她整个人撞在身后的门上。门户大开,她险险便要坐倒于地。

    “我,我……”萧恕见她如此,只当自己唐突了佳人,面上尽显无措。“雩娘,我……”

    “殿下!”沈清晏忽而将他话语打断,慌乱道:“时辰不早了,我还要回房做饭。殿下也早些回去处理公务吧,明儿还有早朝呢,晚安,晚安!”

    她语无伦次,言方尽,便退至屋内,将门户紧闭。

    夜风和澹,吹散弥留慌乱。

    萧恕看着门后身影,黑色人影一动未动,一直抵门而立。他笑得无奈,最终缓步离去。

    沈清晏侧耳倾听,听觉得萧恕走得远了,这才开了条门缝,见屋外当真空无一人,复将门栓横起,满屋子乱走。

    “我为什么要慌?他对我有好感,不是好吗?我可以利用他,对不对?”她自言自语来回踱步,行过妆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自己神情慌乱,两颊已起红云。她又走近几步,弯着腰看着镜中人,又道:“我为什么要脸红?”

    沈清晏低头捂着脸,忽而又抬头看向镜子,在这昏暗烛光下的铜镜之中,她似乎看到自己面上的红晕又显眼了几分。

    “我到底在慌什么?”她不住挠头,眼瞅着一旁床榻,随即翻身而上,将被子整个人罩住,不住道:“睡觉睡觉,睡醒了就没事了。”

    榻上的沈清晏和衣而卧,将薄被自头盖住。暑气未尽,此番作为不过片刻,便让她额头沁汗,身子燥热难安,愈发睡不着了。

    她掀开薄被,伸手一抹额上汗水,喃喃道:“冷静,一定要冷静,只是亲了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嘴上虽如此说着,心中却如何也压抑不住,只稍闭眼,似乎又能忆起那阵沉水香气。

    “冷静!”她神情无奈,无论多么想要自己冷静,可心底深潭如石入尔,荡起的水波久不能平。

    “没事,冷静嘛,冷了就一定能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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