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的刺杀

    夜黑风高,虫草齐鸣。

    他是中村家暗中豢养多年的江湖杀手,今天被中村家主派遣来暗杀刚破格晋升成为特级咒术师。他本人的咒力一般,但也正是因此很难被高高在上的咒术天才们注意到,在以往的任务中堪称无往不利,否则中村也不会给他派遣这么重要的任务。

    杀手的咒力没有在高专登记过,中村给他了一些存世不多的咒具,只能支持让他在高专结界内毫无痕迹的通行五十分钟,所以时间紧张,没有多余的精力确认五条悟与夏油杰的踪迹。他只能靠为数不多的信息推断在门口看守的五条悟与夏油杰会同前几天一样在傍晚离开禁闭室,独留监察人员在门外看守。他握紧手里制作精良的暗杀咒具,暗想如何将监察人员利落杀掉,再冲进禁闭室杀死咒术师后潇洒遁走,从此在杀手界一举成名。

    暗影在夜色下靠近禁闭室,心脏急速泵血。

    监察人员不在门口蹲守?暗影一开始内心狂喜,但瞬间后背冷汗浸透。

    不对劲,不对劲,为什么这么安静?里面关的可是特级咒术师,据说还有一只特级咒灵……咒术界长期以来等级森严不同层级的咒术师之间威压甚重,人们对特级咒术师有多推崇就有多恐惧。杀死特级咒术师这样的任务有多少令人惊叹的背后就藏有多大的危险,被对“荣誉”的向往冲昏的脑袋此时终于记忆起长期以来根植于内心深处的恐惧。杀手站在禁闭室门前开始感到畏怯。

    月色悄悄从禁闭室门口褪去,四周一片昏暗。古老而潮湿的泥土气味从墙角升起,夏日夜晚东京黏腻的晚风缠绕住裸露不多的皮肤。

    杀手将心一横,心想不成功便成仁,一不做二不休,戴紧面具拿出特制咒具解除门口封印,利落开门闪身入室,所有动作就在一呼吸间,干净利落。

    入室便扔出准备好的带有麻醉药物的毒弹,里面的人还来不及反应,咒具瞄准用力掷出,朝正中央羁押犯人的椅子破空而去,噗嗤一声正中目标。

    他还来不及狂喜,就听身后传来破空而来的呼啸风声,后脑勺头皮针扎样扯紧。

    敌袭!

    好快!来不——

    杀手就这样瘫软倒地。

    “这个家伙还真不讲公德心,污染环境。”五条悟拿着酒瓶站在一边嫌弃扇风。

    “这个烟肯定有问题,大家出去吧。”夏油杰蹲在地上脱去杀手的面具,地上是一个眉眼凶恶从未见过的生面孔,他不感兴趣抓住那人的后领把他丢出门去。

    从刚才就一直贴在门口墙边站立的岩仓葵看看在自己身边瑟瑟发抖的监察人员,神色无辜可怜,眨眨眼睛。监察人员还能说什么,事急从权,小命都快没了还给高层卖什么力,连忙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同意大家一起离开禁闭室。

    “但是你手上的封印不能取下。”他犹豫又犹豫,咽咽口水决定守住最后底线。

    “嗯嗯,当然,不会给您添麻烦的。”岩仓葵像一个真正懵懂无知的高中生一样乖巧听话。

    监察大叔内心泪流满面,多么乖巧的孩子的,这在咒术界多么难得,这还是一位特级咒术师!

    一群人离开地底,留下木屑纷飞、浓烟缭绕、一派狼藉的地下室。

    离开禁闭室之前,岩仓葵回头看眼被扎透的木质椅子,垂下眼睫敛去一切神色。

    一定要离开这里。

    不计一切代价,一定要离开这里。

    你要回家,爸爸妈妈他们还在等你回家,你一定要离开这里。

    许以葵在内心对自己说道。

    今晚注定很热闹,风波正中暗藏心事的岩仓葵、愤怒的夜蛾正道、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五条夏油、气急败坏的中村家主、机锋内育的总监会众人……

    硝子匆匆赶到,和一脸茫然的岩仓葵蹲在墙边。她们俩一齐看着夜蛾在混乱的禁闭室前应付一波又一波的人,保证人证物证不被破坏。现在的夜蛾甚至不愿意让岩仓离开自己的视线,索性围住禁闭室,就蹲守在门口办事,看是哪路神仙还能作什么妖蛾子。

    到后面无聊的硝子从睡裙口袋掏出一包烟,熟练地递给岩仓一根。岩仓神色平静接过,甚至主动拿起打火机帮硝子打上火。旁边两个被夜蛾拉来帮忙看守现场的一年级生七海建人、灰原雄一脸难言地看着两位学姐“顶风作案”。

    岩仓葵刚来没多久,和这两位学弟接触不多,她也不太记得请原著里这两个学弟的戏份了,她又不是铁二次元,工作很忙,还记得自己看过这部动漫,记得主要角色的剧情线已经很了不起了。

    夜蛾一把夺过岩仓还来不及点燃的香烟,然后给了岩仓脑袋一个暴栗。“啊!痛!”岩仓痛苦捂头,她周围几位同窗幸灾乐祸哄笑起来。

    “硝子不要带坏岩仓同学!”夜蛾正道义正严词,转头又和总监会派来的几波人吵架。

    “是——”硝子懒懒应答,又悄悄在身后递给岩仓一根新的。

    岩仓接过新的香烟,却没有点燃,反而让其在指尖旋转。

    她看似放空,实则全神贯注地审视周围情况。她听着那边夜蛾在据理力争她不能被转移至总监会地下禁闭室,又听见有人在和那位监察人员再三确认情况,五条和夏油同样被一堆人围住复述当时的具体经过,无数人影在她眼前晃动,突然又来一波人说是总监会的高层要见她。

    香烟停下被握在掌心,她站起身。

    周遭为之一静,无数意味不明的目光投向她。

    “老师,我愿意去见总监会的大、人、们。”

    总监会,仍然是那个满是屏风的昏暗屋子,只不过这次站在中心的不是夜蛾和心理医生,而是岩仓葵。室内氛围一反嘈杂往态,寂静无声,竟然有着几分荒诞的肃穆感。打量结束后,终于有人开口。

    “你察觉到了有人打算杀你。”陈述句,显然是看过监察人员与五条夏油的证词。

    “对。”

    “怎么做到的?”

    “咒灵提醒。”

    “咒灵?”

    “对,咒灵对于我有敌意的生物都非常敏感与抵触,能起到预警作用。”

    就像现在,咒灵可是一直在我体内躁动,躁动到想要杀死大家呢。岩仓葵用尽所有的意志力才能保证这股异动不会被人察觉,她在心里嘲讽地勾起嘴角。

    “说说你的咒灵。”命令的语句,毫不客气。

    “在‘福利院一级咒灵事件‘中我受伤太重导致丧失了记忆,咒灵大概也是那时候出现的,根据大家的推测,它出现后立即杀死了那个一级咒灵,随后因为咒力耗尽在我体内陷入了沉睡。这导致我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法探究它的来历,只能任由问题待在那里。

    “但是近期由于我的咒力使用频繁,它隐隐有一些苏醒的迹象,但一直非常微弱,我便没有放在心上,直到那天晚上它突然彻底苏醒。它苏醒后完全没有伤害我的意向,但是对他人的敌意非常敏感。”

    岩仓葵换上了一副些微茫然无辜但又泫然欲泣的委屈神情,语气转为低柔却又略微带些哽咽,逻辑却极为清晰明了。现在的她才像是一个以为不清楚情况的无知女高,因为自己貌似搞砸了事情而感到害怕。

    “那天晚上就和往常没有区别,唯一不一样的地方是那个时候我突然有回忆起和父母有关的记忆——我们一家人不知道在哪里吃晚餐……

    “我不知道,我今天还觉得这个咒灵很有一种爸爸妈妈的感觉,咒灵的咒力波动较大的时候,我甚至能隐隐约约回忆起爸爸妈妈的身影,但是一直看不清楚,唔……”

    在眼眶酝酿许久的眼泪适时落下,小脸苍白、眉头微蹙、长睫沾泪,少女开始小声呜咽,我见犹怜。众人沉默,档案上有写岩仓葵的父母大概在她七八岁的时候在外就餐后回家途中车祸去世,当时岩仓葵就坐在后座。

    岩仓葵父母、岩仓葵同学,对不起,借你们用一用,双手合十祷告加一。

    “你是说,这个咒灵和你父母有关系?”语气转柔,不再是之前的强硬语气。

    “嗯,我是这样觉得的,”岩仓葵见好就收,轻轻擦去眼泪,一副坚强女高的样子,“一定是爸爸妈妈他们舍不得我,才会变成咒灵一直守护在我身边……所以这个咒灵才会那么急于保护我的安全,而我也才能很好地控制这个咒灵。”

    “你对这个特级咒灵的掌控到了什么程度?”

    “我有一种感觉,就算我受了很严重的伤,我也能完全指挥它,但因为我们的咒力不同,不都是由我控制,一旦我的□□或者精神死亡,它有一定可能会失控。”

    很好,到目前为止,谈话内容一直在掌握之中。岩仓葵乖顺低头,露出洁白毫无防备的脖颈命脉,毫无保留地向众人展示他们愿意看到的柔弱与顺从,实际上给出的信息半真半假,携带了一堆私货,甚至暗藏威胁。

    果然,听到最后一句话,虚假的肃穆氛围不再,室内开始重新嘈杂起来,甚至有人高喊“怎么可能”“不可相信”等话。

    岩仓葵神色变为瑟缩,她抿唇不言,小心翼翼抬眼看向前方。

    终于,又是渡边雄发声。

    “岩仓,你先退出去等着。”

    “是。”

    在岩仓葵踏出屋子关上门的瞬间,室内瞬间吵闹如菜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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