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情

    老者说完,见几个小姑娘还是似懂非懂地盯着他,便随手指了个方向让她们走去,又佝偻着身形消失在了迷雾中。

    三人就这样顺着老者指引的方向走着,一路上除了阴森就没有其他的感觉了,几个小姑娘们相互抱着,一步一步艰难前行。说来也是奇怪,原本走了好久都找不着道的,被老者这么一指,雾气渐渐散去,最终她们看见了一个亮着灯的小屋子,觉得终于有了人家,走得也就更快了。

    不过因为走得太久,三人找了处地方歇歇脚,花慢漫也许是太累了,一屁股直接坐到地上,却感觉有什么东西硌到她了,回头一看,是一块碑,碑文看不太清但是未干的红色液体顺着石碑流了下来,染红了四周的土地。

    “啊。”听到一声尖叫,公孙湘和师卿竹看了过来,花慢漫正捂着眼睛,拼命摇着头,两人走向前去,也是看到了这个碑,心中有所忌惮便安慰了一番花慢漫朝小屋方向走去。

    三人渐渐走远,碑文逐渐清晰,也是几行字:我心无愧,善待邻里,诬我邪祟,屠戮至亲。

    伴随着一阵阴风袭来,碑文被隐去,像是见不得人一样,雾气也诡异地聚拢起来,三人原本明晰的道路也变得模糊,就连那摇曳的灯火,也被人吹灭。失去方向的三人只能原地驻足,不敢贸然前行,否则会白白耗死在这里。

    “师姐姐,不如我们用乐声感知一番周围的情况,如何?”

    “小湘儿这个提议不错,那慢漫就拜托你保护一下我们俩了。”

    “放心吧。”

    花慢漫唤出长鞭,站立在两人前方,俨然如同小云和小雨守着她自己一般;公孙湘和师卿竹各自唤出自己的仙器,师卿竹的是一把四弦琵琶,唤为锦素。两人开始弹奏,琵琶与笛子交融在一起,总能给人和鸣之感,伴随着乐声的传递,两人也是大致摸清楚了周围的状况:一张桌子,一颗大树,几间破旧的房子,没有人烟,以及那间她们要前往的屋子。在明确好方向后三人开始行动,此时一阵阴风又肆虐了起来,吹动着少女的发梢,好像在翩翩起舞。

    三人朝前走去,走着走着,发现了一张石桌,这是方才感应到的,不过位置似乎有些不对。

    “师姐姐?”

    “嗯,小心些,恐怕这乐声,吸引到了些东西。”

    “乐声,歌声,师姐姐会不会是......”

    话还未说完,突然出现的几支箭打乱了众人的步伐,好在有花慢漫抵挡一二,几人才没有受伤。

    “谁在暗处,敢不敢出来!”

    “请君,入戏!”一声拖着长长尾音的戏腔响起,难免让三人毛骨悚然。

    什么戏?乐声和歌声,会不会是这样?公孙湘还在思考,本想提醒师卿竹一番,一回头,四周空无一人,自己正赫然立于一个戏台中央,这是怎么回事?

    “自古清酒红人面,一嗓喉,诸位,唱戏了~”

    又是那阵戏腔,公孙湘不知道自己为何在此,更不知道这戏子在说些什么,戏台太大太宽了,以至于自己无法望到尽头。顷刻间,一道灯光打在了公孙湘前面,缓缓出现了四个人。

    “起戏!”

    一声号嗓,台上四人便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那四个人,两个小孩子,一个身着蓝衣,是个小男子,还没束发;一个穿着浅紫色的衣服,长发垂落,正静静坐在明镜前,任由那小男子拿着一把精致的梳子为自己梳理,两人还在说些什么,公孙湘听不清,只能远远观望,她不清楚演的是什么,只是觉得给她的感觉很是熟悉。

    另外两人,身材高挑,衣物虽有差异,但着色和那两个小孩子是一样的,却是在原地一动不动,兴许在等待着什么。

    “这两人,莫非是长大后的两个孩童?”公孙湘眉头微锁。

    在小男子为小女子梳理完后,拿出一根细长的钗子为她盘发,之后单膝跪在地上,牵着她的手,目成心许,温柔地说些什么,不闻其声,但见红晕微扬,两人都避开了彼此的目光,但不久,小女子起身将小男子扶了起来,握住他的手,向前一步,周围的灯光由白色变为了红色,洒下些许花朵点缀,这气味,是公孙湘所熟悉的两种花香。

    两人紧紧相拥,小男子却哭了出来,小女子抽出纤细的手,为他抚去,眼含笑意,再捏了捏他的脸,最后,缓缓吻住,绵长的声乐响起,将这一切烘托得更美好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情窦初开的少女看见这一幕,也不禁心头一阵荡漾,她心里也有这样一个男子这般对她,为她梳发,护她,怜她,她也想向他倾诉,可是怕世俗不允,更怕他心中所想并非自己所意,况且,最近的他对自己好生疏远,自己,心有所悲。

    突然,声乐戛然而止,两人也被另外两个大人拉开,随后化作落叶飘散开来,又是落到水中,涟漪依旧。

    明镜,妆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战火连天的背景,灯光也变化了。

    女子身后多出几个身影,不见容貌,好像都受伤了。而那男子,神情尽是悲痛,用手指着自己,微微颤抖着,像是在质问着什么。女子坚定地将身后的人护在后面,不愿意前进一步,任凭男子将手向自己伸来,扭过头,不作回应。

    终于,男子还是垂下手,神色激动,扔下了一个东西转头离开了。许久,女子才慢慢走了过来,捡起地上的东西,贴近自己,眉心微皱,眼泪滑过,最终同那男子,消失在了这里。

    公孙湘在一旁沉默着,心有所感,便也有所难过。在看清楚女子手里的东西后,她也开始呼吸急促了起来,那是一串手链,也是蓝色的,还有一个小环,这不正是自己送给阿暝的吗?若那女子就是“自己”,为何不去拦住他呢?公孙湘最终蹲在地上,掩面哭了起来。

    台上的众人陆续消失,只有“自己”仍旧拿着手链哭诉,最终也化作了落叶,垂落在水面上。

    公孙湘抬眼,戏台再次变化,只有几个场景:小男子唤出剑,刺向了自己,鲜血直流;男子眼神萧索,一个人倚靠在亭栏上,望向某个地方;不知历经多少伤悲的男子,聚拢天地之力,走进一口冰棺,将棺中人唤醒,而自己,永远倒了下去。

    这一幕幕,虽非亲历,可她的心,却被这些场景所牵引,同喜,共悲,或者更甚。

    看见小男子刺向自己时的决绝和痛苦,以及他长大之后,那个背影,孤独得让人心疼,周遭的一切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而那个“自己”却抛下了他,公孙湘不明白,为何“自己”要离开他,明明和他在一起是那么美好。眼泪,滴在了藕荷色的手链上,微微泛起光芒,与此同时,不知相距多远的另一串手链好像心有灵犀,也泛起光芒。

    伴随着一声“落幕”的声音下,戏台消失了,人,也不见了,又只剩公孙湘一个人了。抬眼看了下四周,她很害怕,她想要有人保护她,可周围没有人了,阿暝他好像也在怪自己,不肯同以前那般了。公孙湘站起身,抱着自己,孤零零地走着,走着。周围暗淡,自己也不知该去往何处。此时,前方出现一道火光,很是温暖,也许是自己伤心过度,便觉得这火光,是阿暝的,朝前奔去。

    却不料,灯光的来源,是戏台上的那四个人。这次,公孙湘终于看清了他们的脸,狰狞,扭曲,太过恐怖。公孙湘本能想跑,却被暗处射来的一箭命中小腿,跌倒在地,她太害怕了,离开了大家,离开了洛姐姐和阿暝的她,太柔弱了。

    黑暗中,老者缓缓走出,笑着说道:“小姑娘,老朽都说了,心有困顿之人,是走不出去的。”

    “老人家,是你施的法吗?”

    “是也不是,我也是,听人安排的。”

    “哎,这世人总以为,懂自己的人,万事不必说。可真正懂自己,也只有自己,他人不及自己十之一二,自己不说光是让他人猜测,难免生出嫌隙,这样啊,才会有那么多的人离散。心有困顿,只有说出去,那个人才回懂,互相倾诉,方能长久。”

    老者挥了挥手,大小男子共同唤出一把剑,朝公孙湘刺去。公孙湘看着袭来的双剑,时间好像过得很慢,慢得让她看完了自己的一生,渐渐的,这两个男子的容颜变成了她思慕的人,原来阿暝长大以后会是这个样子啊,自己也许等不到那个时候了。不知为何,今日戏台所见,让她很是担忧,她害怕这一切会变为事实,她怕她离开阿暝,独留他一人,萧索,悲凉;她更怕他不知缘由的刺向自己,白白受伤,更不愿,见他永眠于此。

    “阿暝,对不起,是姐姐不对,让你生气了,今后,你且好好照顾自己。生辰不要只吃甜食,对牙齿不好,要记得多于他人沟通,多交些知心朋友,陪伴着自己,姐姐,今后也许再无法和你一起了;老者说得对,我心里确实有所疑惑,不知何由,我已然倾慕于你,可不知你心,原以为我是了解你的,可在看到你对我疏远之后,原来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我是女子,自然不敢主动。在这最后的时光,我希望,这一切你能听见,抱歉了,阿暝,愿你今后,一切安康,不再有离别。”

    公孙湘望着自己的手链,轻吻着,仿佛能传递给心中所想之人。人在离死亡最近之时,往往能听到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没有其他。她在祷告着,希望她的阿暝能好好的,可是她却不曾想过,自己若是不在了,对于他,仍旧是别离,仍旧是无法接受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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