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帘

    道清殿内的高座已经被幽皇山的人坐满,正中央跪着的是师卿竹他们,三尊无法处理,只好暂压他们的灵力和神识。

    兰墨刚进门就瞧见了小云的身影,她正靠在梁世身旁。

    还有雷炼,那个叛徒,这一切都因他而起。

    “你已经有三年五个月没有出去过了,不知此行如何呀?”

    “杀掉你们,也算得上圆满。”

    “哎呦你怎么舍得杀掉我的,毕竟你这身还是我给你化的呢,你就不会报答我吗?”

    梁世让小云安静,由他亲自问候南暝。

    “小朱雀,时至今日那姑娘也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吧,瞒了她这么久你心里就不会愧疚吗?”

    南暝缓缓走去,因为道清殿已经关上,外面无法得知里面的情况。

    “无可奈何的事情,不过若将你们一一诛杀,兴许姐姐不会怪我。”

    南暝化出冰剑,但毕竟碎羽在大牢里,面对众多强敌也会有些力不从心。

    更何况外面还有个能完全压制他的家伙等候着。

    洛寅和沈言都同他说过,自己是一柄剑,既然这样两边都不会让自己殒命,他也就有了搏杀的念头。

    就算付出极大的代价,他也要将被困的同门救出来,只有如此姐姐才不会怪他,也只有如此,姐姐才会安全。

    其他人对小云的身份感到奇怪,尤其是小雨和花慢漫,她们不明白小云为何要背叛云泽山。

    小云慢悠悠地解答了她们的疑惑:“你们还真是可爱,以为这女子真能从风晋和风无期手里逃出来?她早就死透了,而我便取代了她的位置,一一将你们击破。”

    退去化身,出现在众人身前的是云归,这一眼让云冕和云皓再难自持,一人嗔骂一人垂泪。

    “收起你们假惺惺的样子,不是你们当初一直要杀我吗?现在是我要杀你们了。”

    云归不忍对母亲说这样的话,只能将一切怒火都撒在云冕身上。

    明明是父子,今日却成了仇人。

    云归痛恨云冕不给他机会,让他四处逃亡,也让李诗,那个爱着自己的小姑娘成了别人的新娘。

    云冕则是痛骂云归不知好歹,竟然会投敌,还将云泽山搞成这幅样子,让云皓受此屈辱。

    两人争执不下,云皓只能在一旁慢慢劝着,却无能为力。

    云泽山的父子之间,永远是君臣,主仆,师徒,也许只有在坟前,在生死最后一刹那才是真正的父子。

    云归终于是忍不住,拔剑刺向了云冕,他今天要让这个老家伙含恨而去,要让自己多年来的苦痛在这一刻全部发泄。

    这一剑如同当年的一剑,却并没有杀死云冕,也许是在最后,那仅存的温良将云归唤醒。

    这一剑虽然刺中,却偏离了。

    梁世知道他从来都不会属于幽皇山,只是这最后风清子会不会杀掉云归,梁世不知。

    最后梁世劝告着云归真正和他们谈谈,也许会发现这一路上遗忘的东西。

    “归儿,现在气也消了,可以听母亲一句话吗?”

    听到母亲发话,云归来到云皓身前将她放了下来,同时叩首而拜。

    “母亲,我已罪孽深重,辜负了您的期许,对不起……”

    云皓看见多年不见的儿子,心想他都长这么大了,如果没有当年的事,也许陪伴在他身边的会是自己。

    云皓并未将他扶起,而是用着温柔的语气,细说当年因果。

    “当年你因心性顽劣杀害一人,可却不愿意承担这份责任,你父亲他便日日到那人家里谢罪,可他们并不答应,你知道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对他打骂,他也不还手,因为他知道这都是他自己的错。”

    “你走后的这么多年,你父亲一直在找你,他只想着见你一面,至于问罪,他并没有看得太重,因为思念压垮了那丝理性。”

    “出于愧疚,你父亲便替你担下这份罪过,受戒鞭七百,伤其自身半数,疗养了许久也没有痊愈,他也在为你善后,只要是那人家的亲人,他都一一接了过来好好安养。”

    “归儿,你父亲对你太严厉了,你觉得心里压抑,我也不能从你的立场上说这是他爱你;但在他看来,这就是爱,也许你们有太多的话没有说清,今日之后,若我们还能活下来,你好好和你父亲说说话吧。”

    云皓转身替云冕处理着伤口,还嗔骂着你这家伙做事不知分寸,也不知道躲一下。

    云冕是哈哈大笑,盯着自己的夫人,好像一切痛苦都消散了。

    云归愣了许久,终于问了一句:“母亲,那李诗现在在何处?我想等这一切结束,好好看看她。”

    听到这话,云皓慢慢没了动作,她知道除了那家人,这个小姑娘他们也亏欠了。

    “李诗……是个很好的小姑娘,她聪明,温柔,善解人意,在我看来若她能做我的女儿该有多幸福……”

    “归儿……有空的话,去定堂看看吧……”

    云归虽然离开云泽山许久,可他知道定堂是什么地方。

    “母亲你不要骗我,那定堂是埋葬四死人的地方,而那里有人看守,难不成就是李诗的夫家在那里?”

    云皓摇摇头,泛着泪光:“傻孩子,那姑娘爱着你,你难不成还不明白吗?若不是这份爱,哪会有姑娘一直跟在你身后,还在你逃匿的四年里风雨无阻,为你添衣物呢?”

    “可她……可她不也嫁人了吗……”

    “傻孩子,那封信你也看过,若一女子真心爱你,没有其他的变数又怎会离开你呢?”

    云归似乎找到了答案,便急切问着母亲那变数是什么。

    见他如此真切,云皓还是回答了他:

    “那小姑娘啊时日无多,她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直到遇见了你,她不愿云升为她治病,她无力承担,就算云升说无需钱财。”

    “可是啊她觉得你不理解她的心意,也不能真正做到看清自己的心,所以她也没了生的希望,她怕你之后才明白一切,所以她才说自己要嫁人了。”

    “但你又知道她为何还要说她爱着你吗?因为她怕你真的不知道,或者真的不喜欢她,所以在她生命最后的时光,她想要让你记住她,哪怕一丝也好。”

    云归难以相信,原本以为她一切安好,只是她离开了自己选择了他人,可他怎会想到她与自己阴阳两隔。

    数年来云归都在想象,若她能和自己在一起,两人相濡以沫,这样的日子就算朴素,也显得珍贵。

    可母亲的一字一句都让他崩溃了,他想不到那封书信是她的绝笔,是在和自己做着最后的告别。

    可他当时竟然觉得她背叛了自己,心里还一直在怪罪她,直到梁世将那撕毁的书信再现眼前,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感情。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君自青书意不知,再解青书君自离。

    “你骗我你要嫁人了,所以我收起了对你的感情,以为这只是亲情,可再次回看你的书信,原来那是爱意。”

    “我怨你不早日相诉,怨你早嫁他人,也怨自己不解当时你的情意。”

    “再次从母亲口中说起你,原来你骗了我,骗我嫁人,让我收起爱意。”

    “可你的远去只能让这爱意蔓延,无法控制,后来啊我只能远远看着你的坟墓,我不敢见你,我怕你怨我,怨我这么久才来,怨我这么久才明白你的心意。”

    “李诗对不起,我错了,你要等着我。”

    云归将云冕放了下来,正式向他请罪:“云冕不孝子云归,因杀害同门,逃匿多年,数罪并罚,还请父亲降罪。”

    云冕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孩子,长舒一口气,并未理会他的请罪,只是让他有空去看看李诗和那家人,毕竟亏欠太多了。

    此战过后,云归用着一生赎罪,很多时候来到李诗坟前也不敢说话,他怕打扰到她,便将一切言语写在纸上。

    慢慢地,在李诗坟前又多了两座小山。

    一座是书信,一座是云归的。

    十三载之后,原本该长寿的修道人,却因心病逝去,在父母的安排下,他们葬在同一个地方。

    她去时年芳十二,他去时三十岁。

    十八年的时光,应该能够说很多话了吧。

    亡者是看不见书信的,他也不敢烧给她。

    纵使书信上说的话够多了,他还是怕说不尽一切,所以在他死后,连同那份破烂的书信一同烧毁。

    十八年,他等了她十八年,她亦然。

    她默默注视着他的一切,用着自己的方式。

    他在为自己赎罪,也期待着她的原谅。

    也许她不曾怪罪,只想让他清白地留在世间。

    可犯下的错难以挽回,他做的所有事让他一辈子都不能安息,直到死亡。

    这样他才能以真正干净的身份和她相遇。

    “李诗,等了许久了吧,我来了。”

    “云归哥哥你终于来了。”

    “这里好空旷,你很寂寞吧。”

    “没事的,只要你真正看清自己,我就很开心。”

    “那我们走吧。”

    “去哪里?”

    “我们的婚礼。”

    云归朝前面指了指,那是一个恢宏的房间,罗炮齐鸣,宾客满堂。

    再看李诗,已是红衣加身,和心爱之人牵着红带一步步走向高堂。

    高堂之上是云冕云皓,他们笑着,看着自己的孩子能够娶到心爱的女子。

    两位新人一叩高堂,二叩天地。

    最后,夫妻对拜。

    “李诗,让你等了十八年是我的错,今日我要风风光光娶你。”

    “那你可要说话,日后不许再打打闹闹,也不许像个呆子一样。”

    云归点点头,将自己的新娘拥入怀中。

    至此,礼成。

    众多宾客纷纷祝贺着两位新人。

    新郎新娘也回敬一杯,不过他们还没喝交杯酒呢。

    本该是红房之中才行的礼数,却被宾客们要求在这天地见证下,完成这一重要的礼数。

    李诗云归相对而立,再拜,而后将就被慢慢穿过彼此的手臂,最后一饮而尽。

    这一切都是在李诗盖着盖头的情况下举行的,也难免会有些笨拙。

    回到红房,云归轻轻解开盖头,两人最后一吻。

    而后烟消云散。

    云冕云皓相视一笑,亦是消散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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