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熏

    长苏看着满地的破败,无人能对她做什么,何况眼前这个小丫头片子,她又想了想才回答公孙湘那个幼稚的问题。

    “一视同仁?你要知道只要面对除自己以外的人就绝不可能一视同仁。

    只要有心,只要有感情,你所谓的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只存在于你的理想。

    人最先看重的一定是自己,若是自己都不能安好,还谈什么?”

    公孙湘对她的看法并不苟同,因为自己想的是让天下万物归一,同善怜世。

    “可若不能一视同仁,这天下便会乱,他们就会分崩离析,因为那一点的偏见。”

    又是这样幼稚的话,既然会乱那就让它乱,反正总会有一个人来统领一切,长苏看着公孙湘,她倒是没有一丝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不妥。

    “你这话说得冠冕堂皇,那你告诉我,你要如何一视同仁?

    是对那小子明目张胆的的偏爱,还是在战争来临之时永远会搭救自己亲近的人,又或是那小子死了,你却想的是复仇而不是如何将他们带走,所以这叫一视同仁,对吗?”

    面对长苏的发难,公孙湘也想过这些问题。

    一视同仁,是将所有人都看得一样重要吗?那这样就没有亲人和挚友的区别了。

    但情感却能准确地将他们分割开来,由此来决定他们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也许长苏说的没错,有了心的存在人才有那一份感情,再伟大的人也不能忽视这样的东西吧。

    所以什么才叫做一视同仁呢?在自己践行的道路上又摆上了一个难题。

    公孙湘看着长苏犀利的眼神,似乎是架在自己身上的一把刀,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摆脱。

    她沉默了许久,想在内心深处寻找这样的答案,可她并未真正涉足于尘世,还有太多的东西没有接触,但还是回答了长苏:

    “大道之行,天下为公。因为有人的存在,所以会有狭隘和偏见,与此对立的便是博爱和大同。

    正如你所说,人先看重的是自己,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可总有人会为大家奉献自己,将其他人看作比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

    这群人想要消除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和偏见,总以为和睦和平衡才是尘世的常态,可事实证明他们的想法并不切合实际。

    可这又怎样呢?自开世以来,总会有人秉持这样的理想而前仆后继。

    一视同仁也许不是将所有人看得同样重要,但至少是为了世间再无偏见,所有人都能做自己生命的主人。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既然我选择了前者,那我定会不顾一切,就算在生命的尽头,这样的尘世依旧难以窥见,我依旧会走下去。”

    若是论人性中的善与恶,也许从一开始恶便占了上风,若没有指引和约束,无论是怎样的人都会朝着恶的方向走去。

    而公孙湘所说的,便是与恶对立的善。

    可善的建立谈何简单呢?

    人内心的野性与自私永远难以根除,只能用律法和道德来规范,所以必定会有一个或者一群人来制定和指引。

    那他们就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吗?

    也许未必。

    然而有一人笃定这条路,便会有其他人跟着走下去,这也是人性中的“众”决定的。

    这样的人或被称为圣人,或者叫做疯子,伪君子。

    有的人见多了这样的人,就觉得自己也被纳入了进去,以为只要跻身于他们的行列,自己就能成为这种人。

    可缺了那份道德,他便难以到达,就会觉得这样的人不存在,便开始诋毁他们,说他们只是装作好人的样子向其他人布施。

    也有人身居寒门,可自幼便有那种觉悟,“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他们一步步地向他人阐述自己的理想,在质疑和推崇中走上了真正属于自己的路。

    这便成了好人。

    也许他们一开始只想让身边的人更加善良,对尘世温柔一些。

    却不料自己慢慢地拨云见月,看见了清辉是如何将大地照耀,生出更大的理想。

    这变成了圣人。

    所以所谓的“一视同仁”,只是将所见之人的位置摆正,让他们受到约束,慢慢地走向善。

    因为真正的“一视同仁”根本不存在,那样的东西只存在于理想,那种空洞虚无的世界。

    但世人坚信“大同”的存在,有许多人相信“善”的存在,可他们看待的方式不同,所以生出了对立。

    这时候便要有强大的一方压制住弱小的一方,将他们的理想灌输。

    如果是真正的“善”,那便是大善。

    可若是在“善”的掩饰下,底层寄居的是“恶”,那便是毁灭。

    所谓的“善”,无非就是教化。

    公孙湘现在并不能很好地回答这样的问题,只能从所学和所行中抽离一部分,似乎也足以应对长苏了。

    可长苏活了几百年,也许当初的她也相信公孙湘说的,但现在的她好像和从前不一样了。

    她以前也觉得大家和睦相处有什么不好?

    但在见惯了神域中人的骄奢淫逸,见惯了他们看不见弱小之人是如何呼喊,依旧没有回应。

    只有权力和力量能够避免自己落入他们的处境,所以长苏设计了一切。

    可南宫尘卿的死让她崩溃了,她开始远离了从前的自己。

    她不仅将一切怪罪到南暝身上,就连神域中的大部分也被她一人掌控。

    身居高位自然是听不到下面的人是怎样的,只能从其他人那里了解。

    但他们说的就一定是真吗?

    长苏悄悄摸索过这一切,杀掉了所谓的父母官,可他们什么也没做就被人冠以这样的名号,所以长苏亲自来到她看不到的地方。

    那里的破败和自己所处的辉煌相差太大了,她也想要结束这样的处境,可就算是她亲自下令,也是行效甚微。

    长苏最终放弃了,她开始沉溺于夫君的离去,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了。

    就是公孙湘这样的一番话让她能够记起从前的自己。

    那个时候南宫尘卿还在,他们一起努力着,可尘卿的离去让她没了勇气。

    族中还有太多的人抵触她,就因为她不是朱雀一脉,不如他们高贵。

    可她还是撑了许久,最后也默认了。

    长苏最终退步了,不过对于南暝,她依旧惦记着。

    “你的话很好听,可做起来很棘手。”

    “我知道。”公孙湘回道。

    长苏摆摆手让风清子带着人准备离开,至少是在洛寅回来之前。

    对于南暝是否死去,她没心思再想了,取走他的烬骨才是良策。

    可公孙湘不愿,她依旧是挡在南暝身前。

    其他人也是如此,对于昔日那个人们口中的怪人,今日他们倒是相护起来。

    长苏并不想纠缠,只能以“那小子已经死了”来让公孙湘退让。

    可在无意间,一道极寒的剑气冲了出来。

    此刻有指引的碎羽竟没了反应,公孙湘周围的剑罡散去,对于这一剑,她似乎并不能挡住。

    门主们纷纷朝着公孙湘跑去,尤其是公孙策。

    他已经失去了妻儿,他不想再次失去女儿了。

    就算这一剑如此强劲,他依旧是挡在她身前。

    长苏知道这一剑并不是自己的,可除了她何人能够使出这样的剑气?

    但她不打算出手,毕竟现在的她们依旧是敌人。

    五个门主,无一人能接下来。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呵斥,让众人都愣了神。

    “妖女,休伤我大嫂!”

    早该死透了的师羿却在此刻冲了出来,身上千疮百孔,脸上还带着血丝,仍旧不能阻挡他的脚步。

    这一刀和那道剑气相撞,寒气更甚。

    周遭生出寒霜,师羿的冰甲也有了破损。

    最后的师羿跪在公孙湘身前,流了很多血。

    冰甲中的那块玉令,终究是没有被捏碎。

    也许他相信那人已经死了。

    “大哥...对...对不起...我还是没能...护好公孙姑娘......”

    随着师羿的倒下,这一切似乎并没有结束。

    剑气贯穿了师羿的胸膛,继续朝着公孙湘飞了过去。

    “暝兄,再不醒,公孙姑娘可真要死了。”

    沈言眼神有些诡异,没了之前的伤感,双手捏咒在召唤着。

    “轰”的一下,一人应声而动挡在公孙湘身前。

    这道剑气很怪,并不打算和那人硬拼,倒是拐了个弯从后面杀向公孙湘。

    早已没了动静的碎羽重新响应了起来,却不是对公孙湘,而是对那个身影。

    这个身影一如既往地矫健,右手一挥,碎羽即刻重组,而后一斩,剑气消散。

    在所有人的诧异中,南暝竟然复生了,不过还是兰墨的样子。

    南暝用碎羽将手上的咒印消去,原本的容颜也在此刻重现,眼里少了那一丝所谓的善。

    公孙湘见南暝再一次活了过来,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她,恨不得将短短几个时辰的害怕和担忧全都说尽。

    可在说完后又用力地捶着他的胸口,问着他为什么要骗自己,为什么要装死。

    南暝任由她胡搅蛮缠,毕竟她这个样子自己也是第一次见,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待公孙湘冷静下来想要好好对自己说道说道时,南暝却依旧将她抱住,不舍得放开。

    许久之后两人才肯罢休。

    “姐姐,你先好好休息,剩下的交给我,我不会让他们完整地走出云泽山。”

    南暝将师羿抱了过来,见他还有一口气就拜托公孙湘搭救,而后转过身去对着长苏。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就算不是自己斩的,现在看来也不得不是了。

    长苏快速跃起冲向南暝,试图用对付朝延的招式将南暝斩首。

    可她疏忽了南暝的本事,他才十五却比朝延老辣得多,也许是趁着假死的时刻将自己的招式都学了过去,而后一一破解。

    南暝躲了过去后立刻释放一招辞月,对在场所有的人进行无差别打击。

    由于先前他给两个小队的人留了剑气,现在还有残余便不会被击中,至于其他门主和三尊,早就跑得远远的了,这家伙的疯癫他们可不想再次领会。

    这一招下来把幽皇山的人打得是痛哭哀号,尤其是风晋,挨了两次劈,这次还来个更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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