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时

    两人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在云泽山传出女子不守妇道,自毁清白的消息。

    无人知晓这些消息从何而来,大多数人都是抱着好奇的想法听听而已,但时间一久,说的人和信的人便就多了。

    他们不管存不存在,只要人够多,说的够精彩,那便是有。

    之前沈言和诸葛焕说过云泽山还有明周山的探子,这些话也同龚容说的大差不差,公孙湘自然直到他们口中的女子是谁。

    但她从未做过,又有何惧。

    现在快到夏天了,天气变化无常,明明昨天还是晴日,今天便就下了场大雨。

    大雨滂沱,行人不得不找个歇脚的地方避雨,正好碰见了下山的公孙湘,他见此人气度不凡很是尊敬。

    “敢问是云泽山的仙子?”行人问她。

    “我是云泽山的弟子,但并非仙子,只是凡人。”公孙湘面带微笑,她看行人有些面熟。

    “是这样啊,哎仙子,你怎么老是看着我,莫非是我长得像什么人?”

    公孙湘见她慌乱,便收了收眼色,并未多说。

    行人抱怨这多变的天气,就如同人心一样,今日一个态度,明天指不定因为谁就变了。

    屋檐下只有两人,但叽叽喳喳的声音让人觉得这里是个闹市。

    行人手里明明有伞,却还是停滞不前,莫不成是因为雨势太大不愿前行。

    公孙湘又看了一眼,她身着朴素衣装,举止大方,自己好像见过她。

    行人突然回转过来,“这位仙子,你已经看了我好久了,我长得也不算特别好看,难道是你对我有意吗?”

    公孙湘为自己的失礼道歉:“这位姑娘,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你很像一个人,不免有些愣神。”

    行人听到这话来了兴趣,连忙追问:“像谁像谁?”

    “一位陵园夫人,她很善良,可结局却配不上她。”

    “这样啊……”

    行人微微点头,来回踱步,“仙子,你说天为什么会下雨?”

    “是因为水汽重了。”

    “不行不行,来一个浪漫一点的答案。”

    “那就是因为云雨相依,彼此不分离;是因为上天对世间真挚情感的垂泪。”

    “又或者是思念无声,回忆决堤,眼眸所及之处尽是画框,落叶常青点缀底色,人世纷杂却是亘古不绝的长河,所以在最后用一场雨化作银竹,赋予世人坚韧。”

    行人从她的神色中看见的不是话语中的美好,那是一种隐藏起来的忧愁,不过还是赞美她说的这些话。

    “仙子,其实世间的一切并不都是美好,你说雨是画的点缀,赋予世人坚韧,可雨同样也能够摧毁一个正在前进的人,让他为此苦恼。”

    “世间万物都是在于自己的心,经历怎样的事情便会觉得这世间是怎样的。”公孙湘伸手想要触碰屋檐落下的雨,却从指尖划过。

    “那看来你看到的都是世间美好的一面,所以会觉得雨浪漫。”

    公孙湘似有不解,“不是姑娘你让我说些浪漫的话吗?”

    行人摇摇头,将伞拿在手中,“我若说什么你便做什么,完全不参杂一丝情感,不免太过遗憾了吗?我见过一个小家伙,他很多时候不会听从别人的话,完全凭借自己的心,你们还真是不同。”

    “完全凭借自己的心?但那样不就会泯灭一些常理了吗?”

    “是啊,很多人因此说他气量小,没有人性,不过只有他知道他不能再失去一个人了。”

    “什么人?”

    行人此时却将伞撑起,走出屋檐,在雨中观赏着。

    “雨真大啊,能不能小一点呢。”

    在行人话刚说完的时候,雨应势而小,好像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公孙湘见雨停了,便也起身回家,只是她看见行人依旧撑着伞。

    “姑娘,雨停了。”

    “我知道。”行人回她。

    “我不是在等雨停,我是来接人的。”

    “接人?”

    “对啊,雨在你眼中浪漫,在我眼中是指引亡魂归家的船帆,这里太干燥了,他们不愿意前往,所以我让雨为他们铺垫,现在雨停了可还是有阳光,他们害怕,所以我撑伞。”

    “你看啊,为何雨停了这小水坑还是泛起涟漪呢?这是因为他们要回家了。”

    行人越走越远,在快要消失的时候回答了那个问题:“那个人就是你啊仙子,你一定要信他,只有这样他能活下去。”

    行人消失了,公孙湘也跟着迷惑起来。

    “陵园……夫人?真的是她吗?她为何要提起阿暝呢?”

    再看天上,未见太阳,天气还是阴沉沉的,也没有风,可水坑中的涟漪还是不停。

    世间不解之事太多,若是一一追求不免太过束缚,何不如就此放过,让它成为一道风景,日后谈起还可以回味。

    行人的话公孙湘埋于心底,自己明明一直信他,那她为何要让自己这样呢?

    她偶然想起自己在睡梦中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像是在忏悔,一直诉说着自己的罪过,祈求原谅。

    “我杀了人,杀了好多人,可他们都该死。”

    公孙湘循着声音找去,看见了他的背影。

    他杀了挑衅自己的人,又杀了想要追杀自己的人,一个也不曾放过。

    可他明明说自己没有动手,只是教训。

    行人的嘱咐在此刻化作虚无,公孙湘有些迟疑,从前他对自己的欺骗不过是隐瞒伤势,可现在却看不出一丝破绽。

    没有面红耳赤,只有一如往旧的眼神。

    既然他没有脸红,那就是自己听错了,公孙湘将那个不安的念头放下,那人还在明周山呢,自己怎能这样想。

    她不知道南暝的伤为何短短一日就康复了,便问问常羲的看法。

    常羲也是纳闷,之前那小家伙趁着公孙湘为他把脉之时偷偷找自己,现在公孙湘也是这话。

    真是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我不到啊,别问我,我只是啃小的,还等着他复活我呢。”

    常羲一直装傻充愣,愣是把公孙湘问的问题全都打了回去。

    “你说,我和他会越走越远吗?”

    “什么话,什么话这是,你们俩是我看好的金玉良缘!”

    公孙湘摩挲着玉佩,此时一阵风起,将树叶都带了过来,云层攒动着,好难破开。

    “我见过他坚韧的样子,也看过他痛苦不安的时候,但他慢慢冰冷,一直都不敢对其他人诉说心事,日后会不会被世人不容呢。”

    常羲这时候看不穿她的心思,“你呀要学会接受别人的心,他从小的遭遇决定了他不敢轻易相信别人,不过他有你就足够了。”

    “但他不能只有我,就像我不能只有他,阿暝需要有能够相伴一生的朋友,要是我不在了,他才能好好活下去。”

    常羲从玉佩里钻了出来,因为两味药材使得她化身的时间长了许多。

    她挑起公孙湘的发梢,看着她满脸愁容,脑子里想的却是她凤冠霞帔的样子。

    “你这话不免太让人伤心了。”

    公孙湘抬头看着她,“我只是个凡人,凡人寿命数十年,修行也不过百年,但阿暝不同,他与天地同寿,日后我不在了,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我很害怕。”

    “天地同寿,那是日后的事,现在你们就只需要好好的相处,日后成婚我要坐上座的,这些事情别担心,况且小家伙身边不是有个沈言吗?还有那个大胖子,叫什么来着……”

    “师羿。”

    “对对对,就是他,小家伙有这么多人你还担心?”

    “我担心他们不能陪伴他长久,就像我一样,我想让他日后再喜欢一个女子,那样也不会孤单,可我又怕他忘了我,我是不是很让人心烦?”

    公孙湘将头埋下去,看着倒映着自己的水坑,用手搅动着,她越来越看不清自己了。

    常羲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两人太相似了,心里想的都是一样。

    “你觉得自己让人心烦,可在小家伙心里你永远是第一,人啊喜欢想得长远,好也不好,把现在幸福的事情做好那才好。”

    常羲抚摸着公孙湘,她此刻的感觉和李芊云一样,希望这个在自己眼里是女儿的存在有朝一日会活得幸福。

    不过日子还很长,其中的变数难以预料。

    就如同现在,之前的公孙湘根本不会对南暝有所怀疑,现在却不同。

    她觉得他越走越远,但也只是心中不安,她依旧觉得他能够回头。

    毕竟那样的戮杀太过残忍。

    公孙湘也将今日之事遗忘,唯独留下行人的身影。

    她又想去新县看望陵园夫人了,这样悲惨的女人,让同样身为女子的公孙湘怎能不心痛。

    云泽山流言四起,公孙湘不在乎。

    身在明周山的南暝也许在乎。

    “各位何必如此着急?不能伤我半分,可别把自己累着了。”

    六人的进攻却不能让他跌下高座,反倒落得一脸疲惫。

    他们知道此人再不除,日后明周山必定后患无穷。

    可失去烬骨这层限制的南暝,修为更甚,一块冰晶在他手里一挥便是三柄堪破苍穹之剑,横插在大殿上隔绝了六人的身影。

    外面的弟子们不知道殿内发生了什么,想要一窥究竟,但冰剑的余力太大,他们未曾接近分毫。

    就连殿外鹤央的神像也因此出现了断裂。

    这可是之前风清子一举南下将要攻破明周山天门之时挡住数以万计邪物的神像,今日却只因为三剑余力失去了往日神辉。

    “这是第一次警告,还望诸位不要乱行不义之事,我只是来告知诸位可能已经忘记的事情,若因此施害于我,不就更不义了吗?日后传出去你们还怎么做人呢?”

    一丝诡笑让六人难以适从,几年前的他可不是这样。

    “小公子此番前来不会只是说些莫须有的事情吧?”

    温顾晙站了出来,三柄巨剑交错而行,显得他十分弱小。

    南暝见他有些收敛,这才肯说出此行目的,“温老说得对,我此次前来不是为了将诸位的行径公之于众的,只是来抓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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