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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把青春扔进垃圾桶吧

    周日下午回到学校,语文老师告诉我周一起文学社就要开始新社长的竞选让我做好准备,每个参选者都要上台演讲。听说要演讲我的心就凉了半截儿,我不擅长在众人面前讲话,只擅长把自己想说的话写出来。

    晚上的晚自习,我无心做别的事情,一直在想竞选的事,准备演讲稿。晚自习结束,同学们都收拾书包准备放学,该回家的回家,该回宿舍的回宿舍,我没有动,想等大家都走了以后,自己在教室讲台上找一找演讲的感觉。教室里的人渐渐走光,只剩下我自己,空荡荡的,我站起来正要去讲台,突然听到门口有人轻轻叫了我一声,我抬眼看过去,杨予姝就站在门口看着我。我没有想到,在我们互相之间不理不睬这么久之后她还会来找我!我很激动,飞也似的跑到门口,脸上充满惊喜。

    “你来找我!”我的声音因为激动有点发颤。

    “嗯,有点事,有人托我给你个东西”与我相反,杨予姝的声音很平静,脸上的表情也不多,她边说边递给我一个折起来的纸。“什么啊?谁给的?”我一边笑一边接过东西来,正想要打开,杨予姝立马按住了我的手,让我等她走了再看,我没有多想,满心欢喜的答应下来。

    杨予姝走了以后,我回到座位,把信纸徐徐展开,内容跃然纸上:

    “徐林娅,你打开这封信,也打开了我对你饱含的歉意。对不起,分开以后,我想了很多,我知道是那时的我太过张狂,让你感到不舒服,所以,我理解你的选择,理解你为什么要和我划清界限,我太不懂事了。现在,我成熟了,不再那么幼稚,那么狂妄自大,我希望你能原谅我,哪怕做不成男女朋友,也请你,理理我,给我一个做你普通朋友的机会,可以吗?”

    我看完放下信纸,心中一片凄凉。

    秋天的风从教室的窗户缝隙吹进来,吹动窗台上的尘土,让我打了个喷嚏。

    我把信纸撕碎,扔进了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里。随后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下楼,回宿舍。

    那是杨予姝帮张旭给我的和好信。我无法想象杨予姝在接到张旭这个请求时候的心情,更无法理解张旭为什么要让杨予姝来传递这封信。我给他的伤害他毫无保留的转嫁给杨予姝,那么,我就把他的歉意撕碎,再扔进垃圾箱,就像他对待杨予姝的感情一样。

    青春的感情,在我们三人之间滚来滚去,从干净而单纯变得风尘仆仆,灰头土脸,丢弃在角落的垃圾箱。

    周一的竞选我失败了。前一天晚上的情绪波动,加上原本我的演讲水平就很差,导致我站在讲台上的一瞬间大脑一篇空白,沉默了大概有一分钟,才勉强回忆起自己演讲的内容,但也是全程低头,不敢往台下看,最终导致落选。竞选结束以后,语文老师特意把我叫到身边,她知道我非常期待这次竞选。“你的问题就是过于内敛,你很有想法,你的文字都非常有力量,可是你就是不会表达出来,不够自信,你自己不够自信就无法让别人信服,你要克服自己这个问题”,老师一阵见血的说明了我的问题所在,谢过老师以后我无精打采的回到自己教室,随便掏出了一本书打开,没有低头看,而是转头看向了窗外的校园。

    秋天,学校里的梧桐树叶已经变黄,一阵风就带几片叶子到地上,留在树枝上的叶子像风铃,摇曳多姿,它们发出的声响被风也一同吹到了地上,摔碎的七零八落。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起,我从书包夹层掏出手机,塞在袖口,来到了操场。

    打开手机,戴上耳机,把校服衣领竖起来遮住脖子,找到一首最狂躁的音乐,我在操场上一圈一圈的奔跑起来。不知道跑了几圈,内心的燥郁让我不知疲惫,但是突然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我扭头一看,是吕行。我停下来,扯下耳机,有些不悦的问他为什么在这,吕行说:“跑步啊,怎么,操场你的?还听音乐,你信不信我揭发你有手机?”他一脸的贱笑。我拧了拧眉毛,决定不理他,快步走开,谁知他竟跟了上来,一边走一边说:“我知道你没选上,意料之中,你天天的,眼睛长在鼻孔上,高傲的不行,谁会选你。”我猛地停下来,吕行没回过神,差点倒在地上,“我说你……”“我哪里高傲?”没等他说完,就被我打断了,“我还高傲?我演讲都不敢看台底下,我高傲?不选我就不选我好了!反正我想要的都没得到过!但是,用得着你讽刺我吗?我们很熟吗?你有事没事老招惹我你是不是有病啊!”所有的怨气、怒气、委屈,跟随我的语言砸向这个无辜的男生,吕行呆住了,他没有想到我会这么生气,“不是,我就觉得你挺孤单的,陪陪你”他解释到,“我说我孤单了?我自己我愿意!我不想交朋友行不行啊?!”“行!那我愿意走你旁边行不行啊?!”吕行也有点生气了,我察觉到自己有些过分,不再言语,独自往操场门口走去。吕行却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我有点吃惊还有点害怕,以为他要打我,瞪大了眼睛看他,谁知他说:“抻抻腿筋,不然明天抽筋了腿疼”,说完就拽着我去单杠压腿,我没有反抗,跟着他压完腿,两个人都没再说一句话。

    随后的几周里,杨予姝隔三岔五就会来找我,替张旭交给我一封信,我总是接过来等她走了以后看也不看就撕碎扔进垃圾桶,有的同学会很好奇的过来问我为什么不看信,我面无表情回答“不想看而已”。同学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光看着我然后离开不再跟我说话,久而久之在同学们眼里我愈发成为一个很奇怪的,不爱说话的孤僻人。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为什么。每个人都应该有秘密,都应该有自己的行动轨迹。

    转眼间就到国庆假期,妈妈说要带我去爸爸工作的城市转转,不然等到后面功课越来越多,再想玩就得到高考结束才有时间了。我感觉这就是一个幌子,她就是想去看看爸爸到底在那里做什么总是找借口不回家,但她同时也害怕知道真相,这个时候,我是她的同伴,她的精神支柱。我明白,所以尽管作业很多我根本不想去玩儿,还是装作很兴奋、很期待的样子。

    结果不出我所料,爸爸根本就不知道我们的行程,看到我们站在他面前,不用说我妈,我都能看出来爸爸的不满多于惊讶。爸爸匆忙把我们安置在一个酒店,我妈问他为什么不能去他住的地方,爸爸解释说那里很小只有一张单人床,睡不下两个人,所以开了房间让我们好好休息,等他下班过来接我们出去逛街。我妈没有表示任何怀疑,面带微笑的答应,并让爸爸赶紧回去好好工作。

    爸爸离开了,房间门关上的一声巨响,我一直赖以生存的世界,有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裂纹。

    我躺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打滚,发出笑声,我想用这种方式来缓和房间内沉寂的气氛,我妈很配合的跟我一起闹,我们彼此都以为没有露出任何马脚,我们彼此都在守护着自己的那一份自尊心。

    爸爸回来的没有太晚,带我们吃完饭以后,挨不过我妈软磨硬泡硬是要看看他住的地方,爸爸无奈只好带我们去。进到爸爸的住所,里面纤尘不染,物品摆放的井然有序,不知是错觉还是真的,我隐隐约约察觉到爸爸好像松了口气。一切都很正常,正常得很不正常。我妈做了多年的家庭主妇,打理着我和爸爸的一切,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被人照顾的生活,自己生活的时候怎么可能这么有条不紊。我相信我妈也一定清楚,但我们还是很默契的谁也不说。

    原本的计划是玩三天,结果第二天爸爸就催促我们赶紧回家,说我的作业还都没有做,叮嘱我要用心学习,我们在这里也让他无法安心工作,我妈反问他假期为什么还要工作,爸爸解释说因为假期加班费高。我妈听了这个回答后低头笑了一下,不置可否,当晚就带我上了回家的车。而爸爸甚至没有给我们送上车就急匆匆的走了。我和我妈一起望着爸爸离开的方向,站了一会儿,我妈说,回吧。

    一路上我妈看着窗外没有说话,我戴着耳机听歌,晃眼间看到车窗倒映的妈妈的脸,平静如浩瀚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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