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罗绫飞速反应过来,她手握一截菜叶高举手臂,对云祯左右挥了挥,咧嘴一笑。

    已经过去几日,罗绫不是个记仇的人,既然云祯都那般求和了,她自然不会再介意,早将先前与云祯的不快忘了。

    云祯却被罗绫这一挥手晃得心神骤回,他猛然惊醒,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

    云祯再一次头也不回地走了,罗绫瞧见云祯那抹拂动的长衣惊晃,自己也愣在那儿,有些疑惑。

    怎么回事,云祯忽然掉头就走,难道,他还在生气?

    罗绫想了一会,摇摇头,转身又继续忙自己的。

    夜里,李静与严饼如往常到了,今夜的课说完,李静语气有些高昂,“书院即将休假一日,总算能得一日闲回家看阿娘爹爹。”

    罗绫这才惊觉,是了,马上就到书院放假的日子,可她还要被继续关禁闭,到那时可怎么办呢?

    方温言与罗桑定会守在家里等她吧?

    严饼也沉默下来,她没有家了,这一日假期,于她而言,与平常无异。

    李静好似看出二人心思,她安抚道,

    “罗娘,你勿忧心,你家那处,我会去跟你爹娘说一声,说你临时有紧要的事,先去镇上我家里,下月的假你才能回来。严娘,你就跟我去我家吧,到时我们再一块来书院。”

    严饼眼睛亮起,口中道,“这可叨扰到你,我怎过意得去?”李静冲她挤眼,“你同我还这般斯文?”

    罗绫看二人闹做一团,嘴角也微微笑一下,可她还是很担忧,担忧那一日怎么让方温言安心。

    最后,李静与严饼二人离开,四周逐渐安静下来,云祯坐在围墙下,没听见罗绫离开的脚步声,他正有些疑惑,便在此时听见一声悠悠的叹息。

    罗绫还未走,她看着脚下的烛台依旧坐在那,一个人沉闷闷地。

    云祯也安静地坐在那儿,他坐了好一会才听见罗绫收拾书本起身的声音,他垂下眼眸,耳朵仔细听着,听罗绫确实慢慢走远,这才身子靠后,沉默地仰面看头顶星空。

    她是...也想回家了。

    到了半月假的那一日,引泉一大早便送来早点,她边笑着同罗绫道,

    “今日书院里多半生员都归家去了,便是那不能归家的,也随夫子们去镇子上闲游,想是今夜才能回,这样一下来,书院可无须看管了。”

    罗绫接过早点,听见这话笑一下,引泉看她一眼,故作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我可得回去补眠,今日睡足,我也要去镇子上闲逛,书院里没有差事,我闲着也是无趣。”她说完,同罗绫告辞,拿着食盒匆匆离去。

    罗绫人在院子,刚喝两口花羹,突听院门被风重重吹撞的声响,她愣一下,继而放下碗,起身走出去。

    她越走近,心跳越快,只见那院门敞开着,引泉竟忘了锁上,人便离去。

    想到引泉方才所说,今日书院无须看管,她要去镇上玩。

    罗绫的心剧烈地跳起,她若是...若是,就回家一趟,看看爹娘便回,仅此而已,行不行呢?

    罗绫不敢信此事真如自己所想那般,她抬手去拉木门,木门轻松被她拉开,她心砰砰直跳,走到门外转头四下张望,却见另一侧木门上,锁扣上了。

    原来引泉匆忙之间,没看仔细,误以为锁好两扇门,实则锁只穿过一边木门而已。

    她就只回家一趟,教父母安心便回来。

    罗绫怔怔之间,一切再不多想,她飞速将另一边木门合拢,拿出自己一根头绳串起木门绑好,转身便飞快地往罗家村跑去。

    她识路,上次随云祯一块来时,她知晓这条山路怎么出去,其实这条山路就一条,直直走出去便好。

    就是要路过云府正门,可能会被人瞧见。

    罗绫顾不得这些,飞快往下,犹如被压山下的猴儿骤然放出,蹦跶地不知多快活,她也运气至极,云府正门合拢于那,路上没有一人出现。

    一路踩着石头泥路奔跑,罗绫喘着粗气,一下跑到家门前,抬手便拍门,“爹爹,阿娘,我回来了。”

    方温言早坐在前厅巴巴看着院门,一听罗绫声音,喜得一下起身,“来了,来了,猴急得你。”

    他也几步上前,将院门打开,罗绫一下扑进方温言怀里抱住他,不住闹着,“爹爹,爹爹,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不是要去镇子上随你同窗一块玩,怎地又突然回来了?我还担心你身上没银钱,跟人家出去玩手头窘迫。”方温言拉开罗绫,细细看着自己女儿。

    嗯,瘦了,也白了不少,他两眼笑弯起,

    “你阿娘听说你今日不回,很是失落,这会,一个人挑着货去镇上了,我偏不信,你是我的女儿,你怎会不回家看我?我便坐在家里等你,我想最迟傍晚,你还是要回来看看我的。”

    罗绫笑嘻嘻地仰面应道,“还得等到傍晚?孩儿心思早飞过来,早早就要回家的。”

    “就你最讨喜,吃过早点没?快来,家里炖了鸡汤,还有粥面。”方温言喜不自禁,手搭在罗绫肩上,将她带进耳房里坐好,“幸好我还是做了菜,我女儿一回来便吃上了。”

    罗绫坐下,看方温言不住忙里忙外,将各色菜呈上来,又塞一个白面馒头到她手里。

    说实话,这些都是罗家往日不常吃的好菜色了,但对比在白兰居吃到的一切,这些菜竟显得粗糙普通。

    偏偏就是这样如此比不得别人家的菜色,在罗绫眼里,分外美味。

    罗绫拿着馒头低头吃起,喝一勺黄澄澄的鸡油汤,咬一口馒头,口里余香,沾着鸡油汤的馒头好似也比往日甜了几分,别提多美。

    “慢点吃,叫别人瞧见,还以为你们书院饿着你了。”方温言疼爱地看着罗绫,罗绫口里含糊道,“书院的菜,哪比得上我爹爹做的饭菜香。”

    方温言闻言高兴不已,“也就我女儿这般爱吃我做的饭菜。”

    方温言眼里含笑,身子往罗绫一边坐下,口中不住跟女儿话家常,

    “你大表哥罗稼,你知道他后来的事吧?他啊,实在是不成器,跟罗果那孩子私定终身,你大姨,不把他许给罗果也不成了,他们定了婚事,下个月便成亲,那罗果家里头,穷得呀,连点像样的彩礼都拿不出来,气得你大姨父三天两头头疼。”

    “要不是罗果前不久诊出孕身,我看你大姨父是要气病不起了。”

    罗绫一下抬起头,“什么?罗果姐姐有身孕了?”

    “可不是?她家无父无母,算上门儿媳,生的孩子,也姓罗,横竖她不亏,哼,若一举得女,你大姨父可要高兴了。”

    “对了,先前镇子上倌楼一事,究竟怎么回事?”

    罗绫便将当日的事,略去顾子涵,其余的与方温言大概说了,方温言这才明白,“原来如此,但你怎能去管这闲事?人家与云家有怨,让云家自个去处置便是,你跟过去想法子,万一连累到自己怎办?”

    方温言絮絮叨叨地,“还有,你在书院功课念得如何?今年秋试要起,你也念了这么多年的书,总要去试试吧?”

    “我,我不成的。”罗绫有些慌张地摆手,方温言不顾她反对,认定一般道,“去试试,不成也无妨,我也不指望你能成,但你不能试也不试。”

    “我...我,”罗绫憋了一下,“爹爹,我不考举了吧。”

    “荒唐!女子当成家立业,志在宰相,你好好一个当龄娘子,不去考取功名,窝在这山里做什么?”

    方温言瞪罗绫一眼,“不去考举,便立马定下门亲事,娶个温顺些的女婿来帮衬下我,你们早点生个长女,给我们罗家延续香火。”

    罗绫不由咳了几声,也不再反驳,低头认真吃饭,方温言还在说着,眼尖瞧见罗桑往常坐的椅子上,落了钱袋。

    方温言愣一下,伸手拿起钱袋着急起来,“坏了,你阿娘没带这钱袋去镇上,她今早出门匆忙,连饭都没吃,身上还没个钱,岂非要饿肚子?”

    罗绫见此,嘴里装着饭菜含糊道,“爹爹,我一会给阿娘送去。”

    “好好,那我先装些菜,你拿着一块给你阿娘送去。”方温言不住念叨起来,“我女辛苦,难得休假一日,还不得闲,阿桑真是,怎么这么丢三落四的...”

    罗绫笑一下,飞速吃完饭,拿着钱袋和方温言打包好的饭菜,急匆匆又赶向镇子上。

    还未到午时,罗绫便将钱袋和饭菜送到罗桑那儿,罗桑怕误了罗绫明日念书,催着罗绫回去。

    “我就是卖货娘,还愁我没吃的不成?你爹就是如此,何苦叫你跑这一趟。这几日常下雨,你快拿着伞回去,今夜早点歇下,明日再去书院念书...”

    罗桑一边忙着卖货,一边将摊位下的竹伞拿出来递给罗绫。

    罗绫口中应好,趁罗桑忙时,将竹伞默不作声放在摊位一侧,她方才看了,摊位这只有一把伞。

    罗绫仰头看了看已有些阴沉沉的天,转身回罗家村。

    果不其然,她人刚走至禾米镇镇口,豆大的雨落了下来,罗绫忙躲到一侧屋檐下避雨,她仰头看了看天,觉得这般阴沉的天,恐怕一时半会停不了雨。

    雨中一辆马车,从镇子一侧街道而过。

    “哥儿,这不是罗小娘子,她怎么会在这儿?”康叔坐在马车内,看着屋檐下的罗绫惊异道。

    罗小娘子不是还在白兰居受罚吗?她怎么会跑出来了?

    康叔还未说更多,云祯转头看去,也有些微愣。

    他特意让引泉放她出来,怎么,她不急着回家看爹娘,来镇上做什么?

    康叔的话解了他疑惑,“听说罗小娘子的母亲,便是在镇上卖货的,罗小娘子想是偷跑出来,帮她阿娘卖货吧?”

    原来如此,云祯定定看了一会,才对康叔道,“命人送把伞给她,别说是咱们送的,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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