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认真的看着他， “邱副总和你对集团的路线方向有分歧。”靳沉点了点头， “邱副总倾向于金融，风投，期货，股市，这类无对应实体资产的金融寻租游戏。”他越发欣赏，点头鼓励她继续。 “现在国际局势混乱，对一部分人而言是上升的机会，但对大多数人而言是一败涂地，一无所有。所以她想借此抄底有价值的资产，趁火打劫。而这么庞大的野心，哪怕对于远道这样的集团，也不可能有这么庞大的现金流去支持，所以她想融资，加杠杆。” “学妹好眼力。” “而你却希望谨慎操作，甚至是有可能是在部分地区，缩减规模，重心重新回到国内。”

    “那学妹看好谁的路线。”

    “你的，她的野心是要基于秩序之上的，秩序混乱和没有秩序的时候，所有权是得不到保障的。规矩只能和讲规矩的人讲，她还想趁火打劫，在真正的土匪面前，她就是个抱着金元宝在街上的孩子。到时候，土匪想讲什么规矩，是土匪说了算的，而绅士什么时候变成土匪，取决于他兜里还剩多少钱和手里的枪有多少子弹。”

    靳沉一直知道她聪慧，但没想到短短一场会，就看出了这么多东西。 “所以你是故意激怒邱雅若的？”

    “高经理是你的人吧，” “对”

    “我从他们的对线当中得到的这些信息。” “激怒她只是我顺势而为，以无间入有隙，敌动我不动，静观其变，以静制动。她若不动我就让她动一动。”江月神采飞扬，自信又狡黠。 “结果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她冲靳沉挑挑眉，笑得幸灾乐祸。

    靳沉无奈的摇摇头“邱雅若大我两届，在学校的时候只是认识而已，她毕业进了华尔街，两年间就已经是风生水起了。可是她的性格强势，非黑即白，又认死理。得罪了人，挡了别人的路都不知道。她在投行替人背了锅，要赔一大笔钱。我正好要回国。远道当时正往高端科技上转型，研发投入大，周期长，风险大，董事会那边阻碍很大。我便招揽了她回国一起搭建金融风投团队。这些年确实做的不错，她也功劳不小。” “你的功劳更大，毕竟千里马易得，而伯乐难寻。她这个脾气性格，你能包容她还能让她大展拳脚，真是个好领导。”

    “但是她一开始是知道你做金融是为了支持实体的吧，她这是忘了初心？” “也可能从一开始就不是同道中人，只不过当时她没有更好的选择，后面是没有比远道更合适她的选择，就一直到现在了吧。”

    “那她是大你两岁吗？完全看不出来呀。” “我不知道。” “你们认识这么多年，你连她的年纪都不知道？” “我从不过问她的私事。” “所以她在你完全没回应的状态下，喜欢你这么多年还没放弃，这是什么精神啊。佩服佩服。”靳沉看着她，以前他也不明白，可是如果那个人是她，别说十年，可能二十年，三十年，他也不会放弃。

    餐厅的人渐渐多起来，他公司的内部事情也不好在外面讲。就随便聊聊其他的，但是江月没想到，居然能跟他聊的那么投机。她的想法向来都角度清奇，联想又天马行空。且好奇心重，除了政治，经济，历史，军事，社科，心理，哲学都多有涉猎。靳沉却总能一下子准确明白她的意思，不懂的地方会很认真的询问，从不敷衍。无论她说什么，都耐心又包容。

    “哟，这不是靳总嘛，大忙人今天有空跟小妹妹吃饭呢。”江月转头看见一个穿着前卫又烧包的年轻男人，还搂着一个波涛汹涌的网红脸。看见靳沉根本不理他，江月站起身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跟这个烧包男打招呼“你好，请问你是谁？”

    她的话不太客气，但是因为软萌的长相，烧包男倒是洋洋得意的回答了她， “碧恒集团是我家的。”江月认真的又问了一遍， “我是问你是谁。”烧包男有点不耐烦“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吗？我说碧恒的董事长是我爸。”江月义正言辞的说“听不懂人话的是你，我问的是你是谁，你一直告诉我的是你有什么，你从属于谁。怎么你不是个独立的人吗？你不配拥有姓名吗？”

    靳沉在她问第二遍他是谁的时候，就知道她要捉弄人了。起来站在她旁边，烧包男嚣张的问“你别以为傍上靳沉就了不起了，跟着这么个冷心冷肺的人，小妹妹，有你哭的时候。到时候我看你能不能这么硬气。”靳沉把江月拉到自己身后“不劳你操心。好腻呀，我不想吃甜点了，我们走吧。”

    两人理都没理他的走开，到门口时，靳沉笑着问她“现在不腻了吧，要吃冰淇淋吗？”江月选了两个没吃过的口味，一边吃着一边问“这个二世祖都不知道他爸爸现在焦头烂额了吗？” “毕竟他连你讽刺他油腻都听不出来，你指望他懂什么。”江月一副被恶心的样子， “怎么年纪轻轻就如此油腻。”

    经过一家商店，江月看到橱窗的一双丝绒偏酒红色的玛丽珍鞋，带一点小方跟，正是自己喜欢的样子。靳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问她要不要进去逛逛。江月嘻嘻哈哈地说自己吃太饱懒得试，却抬头看了一眼牌子。

    靳沉和她散着步把她送回家。江月回家一看时间，没想到能和靳沉聊这么久。而自他们离开后，远道几乎所有人都无心工作，疯狂的转述今天这一系列炸裂的新闻。尤其是今天在会议室外面听完全程的人更是成了今天最受欢迎的人。

    邱副总喜欢靳总可以说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不挑破的事，但是能让邱副总这么如临大敌的人，肯定不一般。集团内部有不少A大毕业的员工，从学校的学弟妹那里得到了校友会的事情。于是一群人疯狂刷起了A大的校园论坛。

    结合校友会的八卦故事，照片，和靳总今天的回护，还请她吃饭。江月的名字在远道已经是无人不知了。连老董事长都打电话跟高经理打听消息。

    听到把靳沉比作唐僧时，两人都忍不住开怀大笑。笑过后又忍不住感慨这个女孩子可真有一副见微知著的眼光，而且能准确的判断局势，剑走偏锋，冷静清醒。宝剑出鞘出时果断勇敢，收剑回鞘时又不贪不恋。多少人一把年纪都没有这个气度。

    高经理是老董事长在退位前给靳沉培养的人手。他在新老两任领导者面前都有些交情，此时也和老董事长调侃靳沉“还是靳总眼光好呀，怪不得这么些年谁都看不上呢。”老董事长哈哈大笑“他眼光是好，就看有没有这个本事咯”想起江月说自己消受不起唐僧肉，估计靳沉的身份地位，财富长相，其他人都趋之若鹜的东西，反倒会是他的障碍。

    晚上江月跟妈妈视频，眉飞色舞的说着自己今天的大杀四方。看着女儿不自觉地反复提起靳沉，江妈妈知道女儿怕也是对靳沉很有好感。不过现在八字没有一撇，再观察看看吧。也就没有跟那个女儿控老公说，免得他又着急上火。

    挂掉视频，看见靳沉加她微信，他的头像是什么图案也没有的近似于黑的深蓝色。江月看着倒觉得很符合他。如果要拿什么比喻靳沉的话，她觉得他像深海。深不可测，可是又不令人感到惧怕，因为他像是深海，明明具有巨大的能量，却波澜不惊，让在他海域生存的一切生物可以安稳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