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探

    李莲花带着两个小朋友不请自来,笛盟主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他正在榻上盘腿打坐运转内息,周身微弱的真气盈盈流动。

    “看不出来你这自大狂还挺勤勉的嘛!可惜啊内力滞涩不畅,底蕴不足。要不你拜我为师,说两句好听的,本少爷勉为其难教教你内功心法!”方多病连夸带损,非得惹到人家黑脸才高兴。

    笛飞声自动忽略什么拜师,跟个大言不惭的小屁孩计较有损笛大盟主的气度。

    “我可不像某些人,自甘堕落,成为内力尽失的废人。”

    李莲花丝毫没有他便是笛盟主话里“废人”的自觉,径直走向案几另一侧,慢条斯理地斟上两杯茶。

    “你也别白费力气了,没用的阿飞,咱们还是聊聊狮魂比较靠谱。”

    方多病还在这呢,有些事不方便说,先专注案情才是要紧。那狮魂为躲避追踪来到采莲庄,却只待了三日便离开,无缘无故消失十年,实在可疑。

    笛飞声缓缓收敛内息,睁眼看到那姑娘蹲在自己的刀面前也没多大反应:“狮魂处理遗骸素来有记录在册的习惯,只要找到他的记事册,也能找到你想要的。”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什么遗骸,老说些我听不懂的话。”被排除在外的方小宝很是不爽,转头去找他的盟友,“小师……你盯着他那把刀看干嘛?”

    小师戳了戳刀柄处被布条紧紧缠绕的金轮,歪歪头朝笛飞声看去:“她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

    “你不起名字,那你怎么喊她?”

    “我为何要喊它,它又不会回应我。”笛飞声一脸冷漠。

    姑娘仍是呆愣愣的:“万一呢。”

    方多病看了眼抿唇忍笑的李莲花,总感觉这场面很诡异啊。

    而笛飞声却没有顺着姑娘的意思继续,丁点奇异的猜想也被生生掐灭在摇篮里,语调冰冷不带感情:“刀只能是我的武器,不会成为我的软肋。无论它有没有名字。”

    小师不大想理他了,两指指腹蹭蹭刀柄,像平时李莲花哄她时摸摸头那样,默了几秒倏然转头朝向门外:“有人来了。”

    “没有啊。”方多病离门口两步远,闻言探了探头,啥也没瞧见。

    “你走出去就能看到了。”

    方多病将信将疑地踏出门槛,随即一声惊叫被他迅速堵在嘴边,只发出了半个音节。方大刑探怎么能在别人面前丢了面子呢,立刻恢复正色,运起轻功追上那大晚上跑出来吓人的家伙。

    李莲花注意到小师一瞬间的情绪变化,不免疑惑,她是否太多愁善感了些,方才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因为笛飞声的刀?若说剑灵随主,他从前现在都不是这性格啊。

    “小师,你怎么了?”

    她仍眺望着远处屋檐上追逐的二人,直至人影越过房顶远离视线,才回过头来,蔫蔫地回答:“我不会轻功,没有内力……小花,我每天都有练扬州慢,心法诀窍我都知道,可还是不行,我的身体好像没法留住真气……”

    值得姑娘为之烦恼的,除他以外能是什么呀。

    “练功哪有一蹴而就的,别着急,慢慢来……”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不是人所以激发不出内力。”笛飞声幽幽道,“佩剑生灵这种奇闻异事都有了,没准来日会变成真正的人呢。”

    变成真正的人?

    如果能救李莲花,做人她也愿意的。

    方多病回来后并未追上那人,几人商议过后准备去新娘待嫁房间看看那身传闻中的杀人嫁衣。

    小师呢没有那个破案的天分,等她把已知的线索串联起来,琢磨出那么点蹊跷之处,其余三人已经在猜拳决定由谁来穿嫁衣了。

    起初笛飞声提议让小师穿,她是女人,武功不低,以她的身手再来几个郭坤都不在话下。

    结果被李莲花一票否决。

    理由是小孩子穿什么嫁衣。

    这福气最终落到了这位护女狂魔头上。

    直到他换上那身沉重的石榴裙,在笛方二人一言难尽的憋笑中,目光落到姑娘比月色更皎洁的面庞。

    他何尝看不出她眸中的担忧呢,她表现得这样明显,却碍于他的情绪不敢逾矩。

    和小朋友相处真的很难啊,亲近一些会担心她多想,免得生出误会不好收场,疏远一些又怕她难过。

    “……你们别笑了啊,这衣服也太沉了。哎,这房里怎么没有镜子……”

    莲池边有座镜石,小师扶着李莲花慢慢地走,石榴裙裙摆窄小,两腿很难迈开,只能一点一点挪动。

    笛飞声和方多病走在前头,注意力都在莲池和遍地的寿山石上,李莲花压轻声量让姑娘别担心,不会有事。说完又觉得多此一举,都是习武之人,这点距离哪会听不到声音。

    他在小师肩头轻拍两下,示意她可以松开,而后往镜石前走过去。此处呈下坡之势,岸边草长湿滑,寿山石摆放位置别有用意,万一跌倒恐怕要受罪一番。

    他要不要跟姑娘提一句,让她站远些顾着自己便好,念头一闪而过,忽听天边传来一声怪叫。

    变故突生,李莲花被脚下的寿山石绊住不慎跌倒,又因石榴裙的重量难以起身,顺着斜坡翻滚而下。

    想要在岸上拉住他绝非易事,小师不假思索拔出少师掷入莲池,顷刻间纤瘦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此时方多病已朝背着骷髅的郭坤追去,唯余笛飞声定在原地,瞳孔微震。

    不消片刻,莲池中探出个湿漉漉的脑袋,李莲花一手握着少师剑柄,一手撑住岸边湿地,可本就有几十斤重的嫁衣泡了水,更是死死压在身上,不用点内力怕是上不去的。

    好在笛飞声及时扣住他的胳膊,将他往岸上拉。相比这位生拉硬拽,稍晚些出现在另一侧的力道就温柔得多,连笛盟主愕然一怔险些松手都能忽略不计了。

    连着被吓了两回,笛飞声神情木然:“你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小师没理会,踮起脚尖去看李莲花后颈上的瘀痕,刚才可不止这一处磕到,一定很疼的。他身子骨差,畏寒,落了水生病怎么办,耗费内力烘干衣服对他更不好。

    她可真没用啊,什么都帮不上他。

    李莲花低头拧干袖子里的水,一抬眼对上姑娘噙着泪光的眼眸,顿了顿露出个温和的笑容来:“没事了,多亏少师剑托着我,我才能这么快上岸啊。”

    语毕擦净掌心揉揉她的发顶。

    笛飞声看他俩旁若无人的互动一时没了脾气,掏出一小罐金疮药塞给李莲花:“脖子后面的淤青自己擦。”

    李莲花一句谢还没说完,笛飞声语含笑意地补充:“或者让她帮你擦。”

    “……”李莲花突然想把这笛大魔头一脚踹进莲池。

    等方多病押回五花大绑的郭坤,庄内主仆纷纷到场,李莲花和方多病打着配合梳理案情,最终将郭坤关到房里等待发落。

    一场闹剧结束,李莲花自然要换下石榴裙交还回去,郭庄主见他浑身湿透面色苍白,吩咐下人准备热水,还送来几套符合李神医气质的衣衫供他挑选。殷勤到恨不得将他们八抬大轿送离薛玉镇才好。

    “……怪,我还是觉得奇怪。”

    李莲花进屋梳洗,三人在外等待,方多病抱着剑想找人聊聊案子疑点,可身边是跟他一样抱着剑的小师,她正盯着前方紧闭的房门出神。

    姑娘今日穿了身颇显侠气的月白色束腰劲装,墨发用一支旧玉簪高高束起,还别说,两人站在一起挺像兄妹。

    方多病抬肘碰了碰她:“哎你知道吗,其实有时候我都觉得李莲花不像个男人。”

    小师看过来:“那他像女人吗?”

    “倒也不是这意思,我就没见过他在人前脱衣服洗澡过!”

    “难道你在人前换衣沐浴吗?”

    方多病噎了噎,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我的意思是,你没来之前,莲花楼里就住着我,再加个阿飞,都是大男人,他没必要这么避嫌你懂吧?难不成他身上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你想偷看他洗澡?”

    “……糖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什么叫偷看,这是为了证实猜想而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为了真理!”方多病信誓旦旦,说得自己都快信了。

    小师若有所思道:“你直接过去他会发现的。”

    “就他那几乎可以说没有的内力,能察觉什么呀。”

    姑娘态度坚定:“他会发现的。”

    “那行吧你说怎么办?”

    手心覆上少师剑柄外略有潮意的布套,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在下定决心:“敛声屏气,我带你去。”

    笛飞声听了他们对话全程,满脸写着无语,他倒要看看这俩小鬼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只见两人悄么声地翻窗进入李莲花沐浴的卧房,勉勉强强有半盏茶时间吧,屋内传出李莲花厉声怒喝。

    “方多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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