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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艰难幸得爱亲护守之,混宁妍被迫赴寻勤世子

    仕皊苑内,桓胤的屋子彻夜亮着灯火。

    他身着白色寝衣,披散着黑发,双指夹捏着一颗白棋子,眼神凉丝丝地盯着桌子的另一头立着的六七颗黑棋子,正欲要弹落下一颗,穆胥如夜风般疾步走了进来。

    桓胤瞥了一眼他,眼眸越发幽深,只见他双指一伸,灵巧地将左边第二颗黑子弹到了地上,两旁的黑子纹丝未动。

    “穆胥参见王爷!”

    “事情处理得如何?”他并不看他,口气平稳声音却略有紧致地问说。

    穆胥眼神一立,精神一抖,拱手道:“回王爷,事情都已经按照您的意思办了,只是……”

    “只是什么?”

    穆胥露出疑惑:“只是此事似乎与王爷出京没什么关系,王爷为何?”

    桓胤瞅了他一眼,有些嗔怪,声低道:“你怎知无关?”

    说完,他给了穆胥一个警告的眼神。

    穆胥将头低下:“是属下多言了,不过王爷,若非您让穆胥事先安排,那个侯府管家也不会这么快的就收拢到证据。这侯府的下人还真是猖狂,属下是万万想不到,他们竟如此胆大妄为,欺哄主子、盗取府上财物,还偷梁换柱,甚至给主子吃相克之物!”

    他越说越气愤:“这事要说和颜家没关系,谁都不会信!真若细查下去,是从何处得来的假古董,如此以假乱真的手法,岂能是几个下人的作为?”

    桓胤听了,眉眼松落下来,他将中间那颗黑子不留痕迹地弹落后,声音不带任何语气道:“确是该死。”

    “那王爷的意思是?”

    桓胤捡起一白子,眼神死寂地盯着余下的黑子,一边的嘴角轻轻扬起道:“振长策而御宇内,执搞朴而震天,若是文渊侯发落,以他的性子顶多也就是发卖了,背后的始作俑者,料定还是会有席卷重来的作乱之心!”

    说着,他边走边拂袖,瞬间将所有的棋子扫落到地上,脸色陡然变得阴沉道:“此事可以不牵连家人,可但凡有了弑主的贼心,这样的人就留不得!理家如此,治国亦是如此,祸患不除,体制必将千疮百孔!”

    穆胥心头一紧,抬望过去:“王爷,疏林轩等一干欺主的下人可是要一个不留?“

    桓胤坐回到床上,散落下的头发映在他俊脸的两旁。烛火下,他看起来皮肤润泽,面容沉俊,一双眼睛却像是游历了沧海般,神思幽深。

    他悠悠道:“此等刁奴,便是饶过了他们一命,他们也定然不会心存感激,只会更加怨怼揭发之人。凡人都是从穷渡到富容易,从富渡到穷却是难有心放平衡了的。他们也却该死,若不以儆效尤,类似的事只会如洪水泛滥般涌入。”

    穆胥立时脸上生起杀意,冷声应道:“穆胥领命!”

    穆胥离开后,桓胤走到门口,见天已泛白,他双手负背,眼见着天上不断呈起的青朗,直听到墙的那边有归来人的动静,方才关上了门。

    他正要回床休息,因听到外头有女子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便立时精气抖起。他侧回头有一会儿,见那声音没了,胸口渐渐紧了起来。

    突地,他回身大步朝门,切切地将门打开,果然此时宁姶正站在他的门口。

    “你,还没有睡啊?”宁姶吞吞吐吐地说,说完便将头低下,眼睛左转右转,一副扭捏的样子,却是看起来更为娇韵。

    桓胤定睛在她的身上,极力想捕捉到她的视线,她却一直低着头。

    他耐着性子柔声问说:“是找我有事么?”

    宁姶犹豫了一阵子后开口回答说:“嗯,我刚听姑母说,我,我是来谢谢你的。”她虽是被逼来的,言谢却是真心。

    “谢我什么?”他明知故问,双眼散发着异样的光芒。

    “谢你,谢你护我哥哥周全,谢你,谢你替我姑母出了气……”

    “还有呢?”他双眸水润蕴情般窥向她的视线,声音如清泉流动,却似有丝丝颤音。

    宁姶咬了咬嘴唇,红着脸抬眼道:“还有姑母说……”

    “说什么?”他眼神变得执拗,切盼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说……”

    “说本王是为了你才这样做的?”他忍不住自己说了出来。

    宁姶抬望去,慎肃问:“我知你是个侠肝义胆的好人,可是事关颜家,其实这样做也是间接给颜家人一点教训对不对?毕竟他们……”

    “和颜家无关!”桓胤目赤向她,摇动着头,笃定地说。

    “本王若对付颜家,定然不会借着文渊侯府,若是涉及到你的安危,本王断然不会去这般做。本王之所以会这般,是因为知道那些个劣根下人昨日会对你兄长做出此等败坏之事,他日难保不会对你。纵是不对你,你哥哥若有任何闪失,你定然也会伤心欲绝,就像那日你不顾自己的性命安危也要去护住你姑母周全。”

    他顿了顿,严声又道:“本王告诉你,日后大可不必这么做,便是本王出了京都远在梁州,也定能护你安好!”

    听了这一番话,宁姶一时间感动的,面容泛起了被晕染过的光,双唇一直蠕动的她不知该回应些什么好。

    桓胤见她两眼皮垂搭着像是困倦的猫,竟看似十分惹人怜爱。

    他终等到她开口:“所,所以我来谢谢你。”

    桓胤嘴角一抹灿笑,目光在她身上像是粘黏住了。

    抿抿嘴唇后,他亦有了羞意道:“你也无需感谢。”

    “对了,今日事情结果如何?”桓胤想到说。

    宁姶自责道:“我也不知道我做的到底对不对,但是姑母好像有些失望。我知道姑母这些年受的委屈,事关自己的至亲……”她没说下去,一味地叹气。

    “你帮你的继母求情了?”

    宁姶点了点头。

    她长呼一口气道:“临近我祖父的寿宴,定然不会将事情闹大,就算闹大也定然争不出什么,难道还能休妻不成。便是休妻,可我妹妹怎么办,她以后定会没脸见人的,女子不比男子。”

    桓胤眼露煦柔的光芒看她,脸上的笑即带着欣赏又带着欣悦。

    他宽慰道:“郡主的情绪只是一时的,她如何不知道这里面的种种,你也不必自责,本王觉得你做的很好。”

    宁姶展眼过去:“若是你,你也会这么做?”

    桓胤想到即将要死去的疏林轩下人,避言道:“不早了,去睡吧。”

    宁姶没有追问,她言说:“嗯,好,那你也早点休息,我回房了。”

    她走到月洞门忍不住回过头,见他还站在那里,便莞尔一笑,他亦回之如暖阳般的温柔笑意……

    ……

    隔了两日,宁姶拉着宁妙的小手往府外头走,一路上宁姶时不时地朝宁妙看去,她却一直低着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宁姶知道她这是没有颜面面对,可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大人的世界她又能干预些什么。

    “四妹妹,待我应付完那个孙之恺……”

    “什么叫应付,你给我态度端正点,到时候该低声下气就低声下气,否则母亲不责罚你,出了勤王府的门我先踹上你几脚。”

    余宁娴听得妹妹如此玩世不恭,一时间面上变得黑气直冒,和她以往顺婉温和之态大相径庭。

    宁姶心想,这位二姐姐日后若是嫁了人有了孩子,定是个顶好的贤妻良母。

    余宁妍不服,出了府门就朝门口的石狮子踢了一脚。

    门口的下人们早就习以为常,倒是余宁娴赶忙四周看了看,见无外人瞧见才安心些。

    又听余宁妍嘴里嘟囔:“二姐姐你真是的,那个孙之恺每每蹴鞠都不敢上场,我往日的风姿没见他多夸奖我,就那日连续两个球都踢到了框子上,他便捧腹大笑,我还不打他。”

    余宁娴见周遭没人往来,压着嗓子在宁妍耳旁说:“你甭和我废话,你要是个男儿郎你和人动粗打赢了我定是要夸你几句,可你个姑娘家的要是再敢在外头不逊,你就等着瞧!”

    她气得又说:“别说我,还有母亲,大姐姐今天没跟着是不想和你丢人,若再失礼,府里上下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打你。还有,现在祖父是不知道这事儿呢,要是知道,定会让老妈子给你按在长凳子上打你!”

    余宁妍气鼓鼓地听着,心里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也不敢再说些什么了。最后她连马凳都没用,赌气囊塞地直接跳上了马车,后面跟着的余宁妙看得直愣。

    跟随的下人们都去了后头的马车里坐着了。

    坐在一旁的宁姶见宁妍仍是一副落拓不羁的样子,便劝说:“三姐姐,好女不吃眼前亏,赔个礼也用不了多少时间,我和妙儿在马车上等你,等完事了咱们去逛街。姑母今天给我带了不少的钱,咱们去买首饰,再去吃一顿好的。”

    余宁妍顿时眼睛亮了:“听闻京都有家西域店商开的刀铺,有各式各样的弯刀,还有上面镶宝石的呢。”她说着露出憨笑,“姑母给的多么?四妹妹你也知道姐姐我最近手头紧……”

    宁姶见她话还没说完,坐在正位的宁娴早就一个眼神剜了过去。

    宁姶紧着道:“二姐姐,别动气,三姐姐真要是态度良好地去和那勤王世子道歉,逛一逛那铺子又有何妨。”

    余宁娴这才将手撂下,瞪了宁妍两眼后方作罢。

    马车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便到了勤王府的门口,车停下后宁娴又交代嘱咐了一番,随后拉着不情愿的宁妍下了马车。

    人走后,余宁妙才将小脑袋瓜抬了起来,她眼睛还是湿润着,好似头轻轻一晃便会将泪珠子晃出来。

    她望向宁姶,宁姶感觉到也将脸对向她。

    “姐姐,妙儿对不起你……妙儿……”宁妙说着就哭了起来,声音也跟着发颤,叫宁姶看了心里十分的不好受。

    宁姶怔了有一会儿,然后一把将小宁妙搂在怀里,说:“妙儿乖,妙儿不哭,姐姐一点都不怪你,也……也不怪你母亲了。姐姐以前不愿意和你多说话是因为,因为你母亲并不喜欢我,祖母也不喜欢我,若是你和我在一起多了,她们就会不高兴。是姐姐错了,姐姐应该多和妙儿说话,让妙儿知道姐姐也喜欢妙儿,不怪妙儿。”

    宁妙坐起身来,用袖子擦了擦脸蛋上的泪水,展着大眼睛问:“是真的么?四姐姐你真的喜欢妙儿?”

    宁姶用帕子擦了擦宁妙脸上的眼泪,慈爱和气说:“我们妙儿这么可爱,谁会不喜欢呢。姐姐也喜欢妙儿,希望妙儿开开心心的,不要伤心,不要哭鼻子。”

    “可是我……”宁妙羞愧地低下头,几颗大泪珠滴落在裙子上,“可是我母亲做了那么多坏事,我真的,真的……”

    宁姶握住宁妙的肩膀,让对方看向自己,她真诚地说:“妙儿,你还小,你根本不懂得大人的世界,这一切都和你无关。你要记住,我们其实无法改变什么,唯有让自己不随从他人的恶事,便已经是很好了。”

    这话似乎在宁妙的小脑袋里转了好几个圈,待她理解了,方说:“妙儿知晓了,妙儿做好人,妙儿不去伤害别人,等妙儿长大了,妙儿保护姐姐。”

    宁姶再次搂住她:“傻孩子,你保护我什么啊,姐姐保护你。若以后妙儿嫁人了,被人家欺负了,姐姐定会让那家人好看!”

    宁妙破涕为笑,声音软软糯糯地说:“好,一言为定,看以后谁敢欺负我。”

    “今儿姑母给了钱袋子还特意交代,说要给妙儿买些什么喜欢的,我一听就想还是带妙儿出来吧,不然妙儿一直憋在屋子里会憋坏的。一会儿呢,等你二姐姐和三姐姐出来,咱们就去逛街,咱们买好玩的东西,吃好吃的,你说好不好?”

    宁妙的嘴角都笑弯了,眼睛也笑成了小月牙:“好。”

    令两人想不到的是,勤王世子也跟着宁妍上了马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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