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绿珠仍旧没什么反应,只应和了一声:“也许是这样的吧。”

    一日无言。

    等红莺消气回到侧房时,不情不愿地和宁远道歉,而宁远则置之一笑。

    不过,红莺的话就像一根刺一样扎进了宁远心中。

    宁氏的荣耀。

    宁远不能不顾。

    -

    和冉贵妃相约赏了赏锦鲤,又在树下打了一趟滚,宁远和绿珠到底是孩子心性,放下了戒备,也嘻嘻哈哈的跟着冉贵妃扑蝴蝶。

    第二日一大早,宁远腰酸背痛,躺在床上起不来。

    绿珠无奈道:“小主,日上三竿啦。”

    宁远翻了个身,嘟嘟囔囔地说:“让我再睡会。”

    绿珠揉着眉心:“可是您今日还没用早膳呢。”

    宁远将头埋在被子里:“不打紧,不打紧,反正又不用和皇后请安。”

    绿珠长叹了口气,显然拿宁远没办法。可是怕什么来什么,正当绿珠想将早膳端出房门时,红莺却匆匆忙忙地朝房间里跑过来:

    “小主,快别睡了,敬事房的公公们紧急传话,太后要在慈宁宫召见众妃呢!”

    宁远霎时睁开双眸,立马从床上拱起来,仿佛诈尸的冤魂。

    啊?

    出大事情了!

    慈宁宫。

    宁远踩着鞋子,小跑着急匆匆赶到慈宁宫的大殿,却见众妃皆没精打采地站在朱红大门前。

    敬妃打了个打哈欠,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为什么一大早把我们叫起来。”

    谨妃说:“谁知道为什么?总不过是想我们了,挂念我们了呗。”

    静妃双手合十:“罪孽,罪孽啊。”

    一个满脸疲倦的妃子扯了扯冉贵妃的衣摆:“你有没有回忆起咱们早八的艰辛岁月。”

    冉贵妃满面诧异:“早八?早上八点我都上完了第二节课了!”

    妃子:“sorry,忘了你还是高中生了。”

    枫皇后眼下挂着两个黑眼圈,显然是熬夜看话本子留下的,她虽满脸写满了生无可恋,却一再提醒众人:

    “等会在太后面前,大家至少要像个样子,规矩点儿,知道了吗?”

    众妃点头,各有各的颓靡样子。

    宁远本来为自己姗姗来迟感到歉意,却没想到众妃一个比一个不着调,也便渐渐地放下心来。可一想到马上要见到太后,宁远的心便有些七上八下,在脑海中暗自把要行的礼都排演了一遍。

    同时,她也对众妃的精神状态隐隐担忧起来。

    但,事实证明,宁远的担心其实是多余的。

    太监刚宣众妃进殿,方才还颓靡不醒的众妃就像换了个人一般,恭恭敬敬,规规矩矩,一进殿,众人齐齐弯腰行礼,动作整齐划一,就跟排练过的一样。

    太后虽然年事已高,却依旧精神矍铄。

    太后披了一件立绣校九緵布女披,精致的云鬓里点缀插着珠宝饰品,耳上挂着镶嵌玻璃陨石耳环,手上戴着点翠红玛瑙扳指,系着海贝色双环四合如意腰封。老则老矣,却依然雍容华贵,仪态万千。

    她满意地扫视了一眼低头行礼的众妃,微笑道:“都起来吧。”

    众妃甩着帕子起身,脸色昂扬着笑意。

    所以,等胤霆匆匆赶来慈宁宫后,却没被眼前一幕气晕。

    太后在磕着瓜子,满脸洋溢着笑容,枫皇后附身在太后耳边说了些什么,逗得太后拍着膝盖大笑起来。

    最吵嚷的三姐妹更是将花言巧语的天赋发挥到了极致,敬妃扶着太后的左手,谨妃替太后垂着肩膀,静妃热心地半蹲着给太后递茶。

    敬妃道:“太后,嫔妾几日未见您,竟又认不出您了,您穿着这绣校九緵布女披,显得您多么年轻啊,哎呀,啧啧啧,嫔妾心里想,这是多么有福气的一位老祖宗呀,简直看不出来是位德高望重的老者,看气质倒像是豆蔻年华的少女!”

    胤霆躲在屏风后,闻言满脸黑线,太后满头银丝,怎么会像豆蔻少女?这三个疯疯癫癫的妃子向来爱说瞎话!

    可太后却显得很受用的样子,笑得花枝乱颤:

    “你说得可是实话?哀家当真看上去还年轻?你这小妮倒是嘴甜的很,别想糊弄哀家!”

    谨妃殷勤地给太后捏腿,道:

    “千真万确,怎么会有假?我姐姐向来是个实诚人,从不打诳语的。不过她有一点说得不对,您不光是年轻,更是貌美如花,颇看得出年轻时倾国倾城的美貌!太后您的这个名字可真难写,倒不是笔画繁琐,只是写的时候要蘸上四分黄昏,三分月色,两分微醺,还有一分您的可爱!”

    胤霆听得心中一阵恶寒,静妃却又接着说道:

    “这话说得不对,怎么会是可爱?嫔妾看你们没必要刻意说的那么年轻讨太后欢心,嫔妾很真实的,嫔妾只是喜欢太后您身上的气质,遇到太后就像没有脚的鸟在无边的天空遇到了一颗苍天古树一样找到了自己的归属和宿命感,嫔妾仿佛出生开始就是为了栖息在这颗树上的,而且看到太后的第一眼嫔妾就感觉到您右眼藏着悲伤,仿佛在等一个人,而嫔妾的左眼也留下了眼泪,嫔妾想上一世,您轻吻过我的左眼,原来上一世,我们早已缘定三生!”

    胤霆只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而太后越听越高兴,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

    众人沉浸在和睦的气氛中,有妃子给太后剥瓜子壳,有妃子给太后喂橘子,众妃轮流着溜须拍马,将古代人和现代人的智慧结合出来,集思广益,实现了真·口吐芬芳。

    “三国都灭亡了,世上怎么还有貂蝉。”

    “美丽是女子的形容词,而您却是美丽的形容词。”

    “第一次去卢浮宫,并没有什么别的感觉,因为属于我的蒙娜丽莎,我早已遇见。”

    越来越夸张,越来越离谱。胤霆实在忍不了了,从屏风后转出,大步上前,道: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谁也没想到皇上会来,叽里呱啦的妃子们一下子就愣住了。

    宁远混在妃子堆里,天花乱坠的好话实在讲不过现代来的姐姐们,她正搜肠刮肚地思考着有什么奉承的话可以讲,见到大步走来的胤霆,脑子里登时变得一片空白。

    慈宁宫静地掉针可闻,胤霆不屑地扫视了一眼众妃,向太后行了个标准的躬身礼,淡淡地说:

    “边塞要事繁忙,恕儿子来迟。”

    太后一见胤霆,脸色骤变。

    她推开递在她面前的剥皮金桔,神色冷峻,冷冷开口道:

    “皇帝,坐吧。”

    众妃识趣地让开太师椅的空位,胤霆大步走上前去,洒脱地坐下,顺手拿起桌上的茶盏,静静地品了一口茶,垂眸看着茶盏中的茶叶起伏。

    母子二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气氛却肉眼可见地变的很低气压。

    众妃摸不着头脑,只得噤若寒蝉,心里各自思附着这一老一少究竟在演什么戏。

    半晌,太后终究是开了先:

    “皇帝,许多日子没见,近日可好?”

    语气又冰冷,又失望,傻子都能看出来太后此时正在和皇上置气。

    胤霆淡淡地道:

    “儿子很好,皇额娘不必挂怀。”

    说完这句,两人又是相向而坐,不发一语。

    众妃面面相觑,悄然无声,只觉得上班如上坟。

    片刻,太后道:“今日敬事房的公公们给哀家呈了折子,哀家左看右看,是看不出皇帝你近日都在做些什么。你的私事,哀家本来不应该管,也管不着。可是皇帝你忘了你的血脉亲情吗?先帝在时,国泰民安,可子嗣实在是他的一块心病。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大胤国只有你自己?我们爱新觉罗氏还有你的兄弟、姐妹、祖辈、族人!你难道不想着为我们爱新觉罗开枝散叶、绵延子嗣?你真是太自私了,你要担负起你的责任!”

    众妃顿时心念电转。

    哦,原来是催生来了。

    胤霆握紧双拳,道:“皇额娘以为儿子自私,可皇额娘又何曾几时,愿意体贴儿子?”

    太后摔碎了两张盘子,大怒道:“放肆!你是我的儿子,哀家何曾没有体贴你?”

    众妃:哦豁。

    胤霆很悲怆地说:“皇额娘既然体贴儿子,为何不愿听儿子的心声,又为何不顾儿子身体,偷偷令太医给儿子灌些十全大补的汤药?儿子其实都知道,儿子只是不愿为难皇额娘,辜负皇额娘这一片苦心。”

    哦豁,十全大补药?

    太后揉揉眉心,终究是放缓了语气:“你知道就好,皇额娘也是为了你好。你又是数月不曾留宿后宫,你让哀家不能不担心我们大胤国的子嗣凋敝、社稷堪忧?你说,这后宫的妃子究竟哪里不好,哪里入不了你的眼?”

    胤霆咬牙切齿地扫视了一圈:

    “她们、她们个个都是疯......”

    话未说完,太后的眼刀锋利地扫过,逼得胤霆生生吞下了后半个字。

    他绝望地想,没有人会相信他的。

    太后缓缓说:“皇帝,倘若你有不满,趁哀家今天把嫔妃们都召集起来,你大可直言不讳,哀家倒要听听,你究竟有哪一点不满意,这后宫那么多妃子竟一个都入不了你的法眼。”

    眼看胤霆就要说话,后宫之首的枫皇后假模假式地挤出两滴眼泪,哭哭啼啼地扑倒在胤霆脚下,叫道:

    “皇上,是臣妾对不起您啊!”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众人大吃一惊,胤霆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条件反射般倒退一步。

    他眼中惊疑不定,生怕皇后受了刺激要当场开始发疯。

    而众妃表情跟着一起沉痛,心里不约而同地想到:

    皇后,戏台还未搭好,你竟已戏瘾大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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