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你很特别。

    你给我一种疏离感。

    钰嫔头一次被这么评价,狭长地眼眸中带着一丝错愕,随机又浮现出一抹讥诮的笑意。

    不用想就知道,要么是枫皇后传授的,要么是冉贵妃教的。

    而宁远叽里呱啦完这一长串话,自以为很完美地奉承到了钰嫔,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像一条小狗一样。

    钰嫔却冷笑了两声,说:

    “你以后都别再来了。”

    宁远那双狗狗眼眨巴眨巴着,光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

    钰嫔视若无睹,搁下盘碟,躺在草地里看书。

    翻了一页书,她慢慢地说:“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语气很淡,没有起伏。

    宁远盯着脚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什么?”

    钰嫔反问:“什么为什么?”

    宁远道:“为什么你不愿意和我做朋友?既然你是枫皇后、冉贵妃、柳妃她们的朋友,我也是枫皇后、冉贵妃、柳妃她们的朋友,为什么偏偏我们就无法相处?”

    钰嫔很轻蔑地说:“就因为我和她们是朋友,你和她们也是朋友,我们就必须成为亲密的友人?我还要问你一句为什么呢。”

    顿了顿,又轻飘飘地丢下一句,“其实,阿枫阿冉她们,也不该和你成为朋友的。”

    宁远很认真地盯着钰嫔:“我不这么认为。”

    钰嫔翻了个身,侧身枕在草席上,只留给宁远一个冰冷的背影。

    第四天,宁远还是提着竹篮来了,她带来了一篮子雨露团藕提浆月饼。

    第五天,宁远提着竹篮来了,她带来了一篮子白玉霜方糕。

    第六天,宁远照旧提着篮子来,她带来了蜜饯龙眼。

    ......

    一直到第十天,钰嫔终于按耐不住了,她吃光了一盘子凤梨酥,很认真很严肃地对宁远说:

    “你为什么一直缠着我。”

    宁远道:“我想让你教我骑马、射箭。”

    钰嫔眸中有三分诧异、四分惊恐:“你怎么知道我会马术、箭道?”

    宁远指了指钰嫔的双手,钰嫔不明所以的抬起自己的食指尖,愣愣地看着纤长的手指。

    钰嫔的手指很长,尤其是食指。她的指甲整齐而短,宁远小心翼翼地握住一根食指,坚定地说:

    “你的这里有茧。”

    钰嫔呆呆地愣了半晌,一时忘了将她推开,只说:

    “你是怎么观察出来的?从来没人能发现这些。”、

    宁远笑起来:“那么就只有我能看到咯?”

    不知想到了什么,眸中似乎有不易察觉的光,一闪而逝。

    钰嫔逐渐回过神来,放下手,沉默了半晌,说:“我不能教你这些。”

    她头一次收拾起了吃剩的碗碟,将它们整齐地摞在一旁。白瓷在夏日里发出细碎的磕碰声,利落的发丝散落在钰嫔侧脸,她似乎是头一次卸下了心防似的,话语沉重而寂寥:

    “我有抑郁症——你知道这种病吗?它使你脑袋空空、行动力匮乏,偶尔也会使你茶饭不思、终日垂泪,在旁人看来只不过是你这个人很懒,可只有你自己才知道,你的心里不知何时住进了一头吞噬一切的黑豹,使你的情绪来无影去无踪,让你甚至缺乏从床上爬起来的力气。抱歉,我没有能量、也没有力气来教你任何事情。”

    宁远瞧了她半天,笑道:“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虽然不太清楚为何钰嫔一下子敞开心扉,但宁远觉得,果然钰嫔娘娘是个很不错的人。

    她笑着凑到钰嫔跟前,说:

    “虽然之前一直都不知道你的病,可我却一点儿都不觉得你懒!钰嫔娘娘,您勇敢无畏,又懂得很多,我知道你是那种骨子里发着光的人,你的闪光点也只有我能发现呢,就像你指纹上隐秘的茧一样。”

    钰嫔沉默了半晌,把脸别过去,说:

    “等我状态好点了,再试着教你吧。”

    “当真?”宁远喜上眉梢。

    “嗯。”钰嫔声音闷闷地传来,“当真。以后别来烦我。”

    宁远抱着钰嫔又是笑又是跳,晃着钰嫔的胳膊。

    宁远的发丝抚在她脸上,让钰嫔觉得心痒痒的。

    -

    炎炎夏日,蝉鸣阵阵。

    皇宫的屋顶像展翅高飞的鹏鸟一样延展,这些远大于驻地面积的屋檐给宫里投下一大片清凉的阴影。

    饶是如此,环境仍旧是酷暑难耐,后宫中的每个人都发了同等体量的冰块,还是挡不住一阵接着一阵的热浪。

    在枫皇后的据理力争下,后宫的娘娘和宫女太监们都得到了前往避暑山庄的许可。

    避暑山庄又叫“热河行宫”,冬暖夏凉,是一片美丽幽静的皇家园林。按道理,往往夏日时只有皇后、皇贵妃和贵妃可以陪皇帝一同前往,可枫皇后不知用了什么招数,竟将后宫众人全接了去,宁远从没出过远门,沾了皇后的光,也能脱离沉闷不变的环境,自然是越加喜爱皇后娘娘,每日缠着枫皇后讲东讲西。

    车马劳顿,太监宫女们帮着娘娘搬东西,宁远跳下马车,如一只花蝴蝶般飞向路边,替娘娘们接下马车的包袱。

    待一切安顿好之后,宁远叫上了红莺、绿珠一同陪自己闲逛。

    避暑山庄不愧为避暑山庄,殿、堂、楼、馆、亭、榭一应俱全,比起皇宫,也没有逊色多少。三个人一边打打闹闹,兜兜转转间,已经逛遍了整个行宫。

    她们一便跑着笑着,一边玩从冉贵妃那里学来的投接球游戏。

    宁远技术不太好,可她尽量让自己博得头筹。绿珠身形笨拙,却很认真,红莺却总是笑嘻嘻地偷奸耍滑,不敢去拿球砸宁远,每每把球都往绿珠身上丢,绿竹被砸的无可奈何,毫无游戏体验,只好站在一边傻笑。

    到最后,宁远也发现了其中的玄机,她停下步子,认真地警告红莺:

    “你不可以再这样了。这样吧,为了公平,你一个人一对,我和绿珠一组,只有你投到我身上才算赢,打中绿竹不算。”

    红莺撇嘴道:“对不起小主,奴婢只是和绿竹闹着玩呢,开玩笑而已。”

    宁远板着脸盯着红莺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

    “只有两个人都觉得好笑才叫开玩笑,你明白吗?”

    说罢,连她自己也吃了一惊。为什么这样地话会脱口而出?是从枫皇后那里学到的,还是从冉贵妃、柳妃,亦或者是钰嫔那里学来的?

    在后宫里和众人相处的久了,不知何时,宁远发现就连自己也出现了变化。

    绿竹局促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很尴尬的笑着。

    红莺则垂下头,道:“小主,我明白了。”

    宁远点点头:“我们再来一局,你打中我就算赢,好不好?”

    红莺点头,抓起小球,附身做出要抛球的样子,宁远和绿珠笑闹着要逃,红莺朝着远处一扔,却未想发力过重,小球像一柄射出去地箭那般飞向天空,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紧接着掉进了林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宁远惊呼出声:“球是冉贵妃送我的礼物呢。”

    绿竹“呀”了一声,忙说:“小主,我去捡。”

    宁远打量了一下灌木,果断道:“我比你矮,我去钻树林,你去和红莺汇合,告诉她这件事,然后你俩再来找我。”

    绿竹知道自家主子性格执拗,只好点头称是,急匆匆朝来路赶去。

    宁远俯身钻进灌木,在地上摸索着。

    她一边弓着腰朝丛林深处走去,一边擦着额间汗珠。

    半晌,只觉得身上树枝摩挲衣裳的感觉没有了,天空豁然开朗,宁远不由得抬头一看,只发现自己已经钻出了灌木丛,来到了一片开阔的场地。

    却听到一阵簌簌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一种不大不小的吵闹声,似乎是有两人一边争论,一边朝宁远的方向走来。

    基于前面的许多经验,宁远下意识钻进了树丛里。

    “表哥,那个女人究竟是谁啊?康怡伯伯说你最近老和她一块儿,都不和我玩了。”埋怨的女声。

    “我不知道她是谁。”冷淡的男声。

    “怎么会不知道她是谁?康怡伯伯说,你们俩最近老黏在一块儿,你还送了她风信子香囊,对不对?你别想骗我,你的什么事我都知道!”

    “那又如何。”男声依旧是淡淡的,“与你何干。”

    “表哥!”娇滴滴的女声是真的动了怒气,“我们可是一家人!”

    男声的声音不沾染一丝感情:“嗯,然后呢?”

    “你都没有送过我风信子香囊......却送给了那个不知名的臭丫头,我真的要生气啦!”

    “下次送你个别的。”男声道。

    “表哥表哥,她到底是谁啊?你别和她玩了好不好?我们才是一家人啊。上次中元节你还答应过我送给我一盏纯金打造的兔子花灯呢,你别和她玩啦,好不好啊?”

    男声没有回应,在女声叽叽咕咕撒娇了好一会儿后,才冷冷地说:

    “先走了。”

    说罢,甩开她的衣袖,胤霆疾步而去。

    宁远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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