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皇宫后,温南锦接连几天带着沉韵一个人,早出晚归,雪姑来她院中寻了几次,都没有见到人。
这天一早她就站在晨露中等着。
没多会看到院门先是开了一个小的缝隙,露出沉韵半张脸向外面看着。
“雪姑姑?”在看到站在门外那人时,沉韵不确定地开口问道。
“小姐。”雪姑对着院门里面,鞠礼说道。
院门应声打开,穿着斗篷的温南锦站在门正中间位置,看着外面的人,“雪姑姑,这么早是母亲有事寻我?”
雪姑摇头,“是奴婢来寻小姐。”
“雪姑姑有事?”
在她问出这句话后,雪姑抬着头望向她,看着她身上的装束,墨色斗篷下是一身同色的骑装,这样的装扮和她往日的有很大不同,满头长发束在脑后,撑起斗篷。
“奴婢来是想和小姐说,长公主生病了……”
“母亲病了?”她这几日一直都在府外忙着,回来后时辰过晚,细想下来已经好些时日没有去过正院了。
“有请御医来诊脉吗?可知是因何病的?”她接连问出。
雪姑一一回道:“李御医前几日来过府中,说是因心结积郁而成,开了几幅药方调理。”
听她说完,温南锦才松了一口气,“劳烦雪姑姑和母亲说一声,南锦今日回府后,就去前院探望。”
“小姐现在是要去哪里?”
温南锦看她一眼,“这是母亲要雪姑姑来问的?”
雪姑垂下头,“小姐恕罪,雪姑今日前来长公主不知,是奴婢见长公主好些时日没有见到小姐,常常坐在窗前望着远门,奴婢这才斗胆前来寻小姐。”
这样的解释,温南锦并不完全相信,抬眸看着天际泛起的光亮,再开口时,声音中已没有任何温度,平静的没有丝毫起伏,“天亮了,雪姑姑回吧,莫要忘了替我转达刚才的话。”
“是,奴婢定当转达。”
沉韵一直安静地跟在她身后,在路过雪姑时,余光中看到她弯腰垂下头模样,还未看清就被她凌厉看来的目光吓得心中一颤。
“看什么?还不跟上来。”在走在前面的温南锦开口后,敛下眼神,换回往日。
“是,小姐。”沉韵回道,小跑着跟上前,两人很快坐上马车离开温府。
看着她们离开方向,直到半边身子被日出笼罩着,身上的暖意更是衬着心中冷意更甚。
马车使出城门,在一处破旧院落停下,跟在暗处的几人迟迟没有见到有人走下马车。
邑良所处位置最近,另一边的融白对他使出手势,让他上前查看。
手握紧后腰处的刀柄,收着内息慢慢走上前,临近马车帘幕,并未感受到任何人的气息,顿时觉得大事不妙,一下撩起帘幕,马车中空无一人。
暗处的融白长剑抵在车夫咽喉处,“车内人呢?”
“小的……小的,不知……”车夫跪在地上,吓得抖成筛子。
“你……”融白手中的剑再近一些,被邑良拦下,“他什么都不知道,不要为难他了,走,回去见公子。”
一道剑光闪过,车夫瘫倒在地,在养大的马儿呼出的气息喷在脸上时,他大声喘着气,擦去额头冷汗后连忙爬了上去,驾着马车离开。
城内一处院子中,沉韵上前取下她身上的斗篷,看着完全露出来的脸颊,问道:“小姐是怎么发现他们一直跟着我们的?”
温南锦走进去坐在桌边,端过茶水喝了一口后回:“一开始不确定,只觉得每次出门总会有双眼睛看着自己,没曾想还是两双。”
沉韵将斗篷叠好放在我卧榻上后,来到她的身后,见茶盏中空了,倒着茶水,看着她慢慢喝着。
没多会有人推门走了进来,今日穿着的是和温南锦一样颜色骑装,“小姐,颜小姐来了。”
温南锦听到抬眸看向正门方向,看到走进来的那人,起身迎上去。
“你不是喜欢红色吗?今日怎会穿这样?”围着她转了一圈后,温南锦打趣问道。
颜原就这样站在原地任她看着,等她看完后,才开口:“你之前不是说红色太过招摇,不适合我们现在在做的事情。”
温南锦没有想到她真的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眼角一湿,越和她相处就越觉得她和另一位颜原有很多的相似点。
“你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温南锦!”颜原见她久久没有出声,抬眼就看到她那双含有太多情感的眼神。
收回情绪,温南锦正了正神情,两人一同走到后院中,开始今天的训练。
没错,在接下圣旨后,温南锦知道这次城她是非出不可,人人都说途中险恶,也是在那一刻她真切意识到,无论身边有多少人保护自己,都不如自己来的靠谱,这也是在现代时候积累下来的经验。
后面她找到颜原,希望她能够教自己一些简单招式,还有骑术,以备真正危险时刻保命用。
颜原爽快应下,两人就在城中偏僻处寻了这样一处地点,用来每日训练。
前面几日学习了骑术,已经可以独自驾马,今日学习暗器。
温南锦站在一旁看着她手中暗器的变化,还有桌面上摆放着的各种暗器,小而精致。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是首饰呢?”
颜原拿着其中一个,举起手放在日光下看着,暗器一闪而过的锋芒,射的人眼睛一晃。
“对我来说这些就是首饰。”
她的声音很轻,但是满含深意,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会让一位姑娘将保命杀敌的暗器看作装扮用的首饰。
温南锦就这样站子身后,静静地看着她,还有她短暂释放出的杀意。
原来她并非表现的那样无忧。
结束后,温南锦鬓前的碎发全都打湿贴在脸颊上,沉韵看到后,浸湿帕子走上前,抬手时被另外一人接了过去。
颜原拿着帕子,在手中感受一下温度后,站在她面前轻轻擦拭着。
这样的举动下,两人距离很近,温南锦看着她,不论相貌,她所有的举动带给自己的感觉都和好友很像。
“阿原,真的是你吗?”她低声呢喃着,在面前人停下手中动作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
想要解释,但是她已经听到,那双现在看着自己的眼神就说明了太多。
“你口中的阿原是谁?”
她没有问是不是我,而是是谁。
也是她这样聪明的一个人,自是看得清。
抬手从她手中拿过帕子,温南锦来到亭边看着院落地面上的杂草。
原本温热的帕子,已冰凉一片,正是这样的凉意,让她清醒过来。
“她是待我最好的人。”
这是她的回答。
“那你们为何会分开?”
颜原来到她身侧,和她一起看着前方,问道。
“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没有回答颜原的问题,温南锦看着她的侧脸轻声说道。
对着拥有相同名字的人说出这句话,她的思念溢满周身。
颜原和她对视着,这样的悲伤围绕在两人周围,她问:“ 那你会后悔吗?”
“会后悔吗?”这句话在来到这里后,在面对已经不认识自己的褚牧,在面对宫里宫外的各种尔虞我诈后,每每深夜,她在心中问了自己无数遍。
每一次都是没有答案的。
“我不知道。”这一次还是同样没有答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要救下褚牧。
“那就去做你想要做的吧,最终的结果会告诉你答案的。”
在说完这句话后,颜原回身收起桌子上的暗器,一把搂起,全部兜进怀中。
走向门外的时候,对着她摆手说道:“我虽说了刚才那一番话,但是你将我看作其他的人这件事,我可还是记得,后面几日你就自己训练吧,等我心情好了,再过来。”
这样的她,怎么能让温南锦不觉得就是好友颜原陪在自己身边。以前无论两人怎样闹别扭,她总是像这个样子,丢下看似埋怨的狠话,实则是去自我消化。
“阿原你是不是担心我,才会让她来陪着我?”
*
将军府。
邑良他们站在院中看着亭中正在与人下棋的褚牧。
融白抬脚就要走上前,被邑良一把拉住,对着他摇摇头,“没看到温相也在?”
融白用一副你以为我瞎吗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我当然看到了。”
“那你还去?”
“为什么不能去?”他反问。
邑良翻了一个白眼,若是情况允许,他真的好想暴揍眼前人。
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站在外面,里面的向青自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他们,将手掩在身后,对他们做出先离开的手势。
两人看到后,很快离开。
亭中,褚牧落下一子后,温相端详着棋局,手中白子迟疑着。
思考许久,这一子终于落下,褚牧放下酒盏,先是看一眼棋盘,笑着说道:“相爷,这一局是褚牧输了。”
“褚少将军并未输,若不是你有意相让,刚才那一子我就输了。”
站在亭中的向青看着面前两人,同样的棋已经下了三局,每次都结束在相同的局面上。
“相爷今日前来相比是有事情要和褚牧说。”半日时间,棋局下了几盘,他并不说来意,前面褚牧还有耐心陪他下着,邑良他们现身后,褚牧知道一定是温南锦那边出事了,也就没有耐心和他耗了。
温相看一眼站在他身后的向青,“本相想和褚少将军单独说一些话,不知这位小兄弟可否行个方便?”
向青看一眼褚牧,在他点头后离开。
亭中只剩下他们两人后,褚牧说道:“相爷有话但说无妨”
“褚少将军觉得小女如何?”
这样的问题让褚牧一愣,一时间摸不准他的意思,斟酌回答道:“温姑娘出身相府,又是长公主独女,宫中安皇后对其也是宠爱有加,这样的人恐在全天下都找不出第二个。”
“不说这些虚名,我问的是在你眼中。”
褚牧饮下杯盏中的酒,在看向温相时眼中浮着一层醉意。
“褚某不懂相爷意思。”
“如果我说我想让你娶锦儿,你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