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

    殿中静默着,两人谁都没有再先出声,无声中一局结束。

    安皇后起身,来到香炉边,将代亦点燃不久的香摒灭。

    “今日让你来,哀家确是有一事相求。”最终还是安皇后先开了口。

    “皇后娘娘言重了。”这时他又端起一位臣子应该有的礼数,站在殿中,后背挺得很直。

    最后一缕香气向上散开来后,安皇后转过身来,“这次太鸣山之行,哀家希望你能护温相之女安然无忧。”

    “温南锦?”他开口唤出这个名字。

    没有问原因,他很快笑着说:“这恐怕用不着我来做这件事,难道皇后娘娘还不知道,圣上今日刚下的旨意,此行褚少将军会一同前往。”

    安皇后眼睛微眯,似乎在斟酌他这句话的真假。

    看出她不信,钟予承接着说:“皇后娘娘若是信不过臣,可直接让人一查就知,若是没有猜错,皇后娘娘的情报链应该是哪里出了差错,臣先告退,就不耽搁皇后娘娘处理更重要的事情。”

    说着他就要向殿外走去,“等等,今日之事……”

    “今日无事发生。”说完,他推开殿门在代亦谨慎的目光中离开。

    “娘娘,”她急忙走进来,看着扶着在桌面站在里面的人。

    “去查今日圣上是不是下了一道圣旨,命褚牧区太鸣山。”

    代亦手中攥着一张纸条,迟疑片刻她说:“娘娘,刚接到外面传来的消息,齐小将军昨日命丧恋香楼大火中,今日太子殿下入宫后,无需公公就带着圣旨去了城外军营。”

    “齐晁死了,为何?”安皇后问:“昨日他们为何没有来报,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们不可能不来请示,一定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代亦,你亲自去查。”

    代亦闻言跪在殿中,“娘娘,我们放在外面的探子,昨夜死伤大半,这份信件其实在昨日就放了出来,探子死在进宫路上,最后是宫中暗卫察觉到不对,出宫查看时接了回来。”

    听到这,安皇后一下坐回位置上,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轻微发颤,闭上双目在心中理着刚才听到的一切。

    过了好久,她完全镇定下来,睁开双眸对代亦说:“抽出宫中一半暗卫,去查这件事,还有告诫雪姑那边,这段时间不要进宫也不要传任何信件过来。”

    “是,奴婢这就去办。”代亦领命离开。

    殿中只剩下她一人后,安皇后想着钟予承说的那些,如果太鸣山之行褚牧也会去,是不是意味着,圣上彻底将褚家拉入城中这局势中,温褚两家的婚事又该如何?

    轻叹一声,“如今的圣上还真是让人摸不透。”

    当夜不到子时,代亦回到崇安殿,把查到的那些一一说了出来。

    安皇后听完,原先所有的担忧都化成一声笑,“这孩子,原本还以为她性子收敛了不少,没想到还是那个样子,也罢,损失些探子,终究是没有对她的安危造成影响,这件事不用继续查了。”

    得知她一切都好后,安皇后周身轻松了不少,背靠在塌椅上,说:“锦儿他们马上就要离开越中城,城中也就无需这么多探子,从暗卫中调取几个留意着城中那些世家就行。”

    听出她语气中的倦乏,代亦没再多说什么,走上前,“时辰不早了,奴婢伺候娘娘先歇息吧。”

    她点头。

    城中道路上,从宫中出来的钟予承,手中拎着一坛酒,慢悠悠走在路上,这个时辰街上空无一人,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声。

    一口一口喝着坛中酒,前面衣襟被浇得湿了一半,他毫不在意,照常喝着。

    直到脚步不稳,一头栽在一处门外。

    坐在地上后,那个空了一大半的酒坛歪倒在一旁,一只手将它拿了起来,递给半躺在地上的人。

    钟予承摇了摇头,视线迷糊,他撑着地面坐正了些,想要看清来人。

    “钟二公子。”

    又是这个令人生厌的称呼,钟予承拧着眉头,脸上写满不悦,“还要我说多少遍,钟公子就钟公子,为何一定要在中间加一个二字!”

    来人并不恼他的语气,酒坛轻放在他手边,“今日来寻钟公子是想确认一件事,现在看来是本宫想多了,来人送钟公子回府。”

    钟予承被两人架起,把他塞进一辆马车中,最后丢在尚书府门外。

    完全躺在地面上的他,紧闭着双眼,嘴里嘀咕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门外尚书府侍卫很快发现他,急忙将他扶进府内。

    宗政晔站在暗处看着他那副醉的不省人事模样,问身后的人,“你确定是他进了崇安殿?”

    背后人迟疑着摇了摇头,“回殿下,崇安殿周围守卫森严,属下不敢靠的很近,只是看到又一人越墙进去,看身型和钟二公子很像。”

    宗政晔又看了一眼被侍卫搀扶着的人,转身离开,“看好他,有任何事及时来报。”

    “是。”两名侍卫站在他刚离开的位置上,注视着府门方向。

    尚书府内,钟予承嘴里哼哼着,被人伺候着脱了外衫还有鞋子 ,躺在床上。

    在屋内完全陷入安静后,他睁开双眼,清明一片。

    起身坐在坐在桌边,倒了一杯茶水喝了起来,想着方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无声笑了笑,“我们这位太子还真的是管的宽。”

    翌日一早。

    城外军营,大军全部整顿齐全,在和城中亲人告别后,排列规整列队,等着最前方的将领下令出发。

    队伍最前方,褚牧手中高举一碗酒,对他面前的人说:“路途遥远,将军多保重。”

    没有身为孩子的亲情送行,褚家家规,在军前无亲人,只有主帅之分,这一刻他送的是主帅将军。

    褚越从他手中结果酒碗一饮而尽,看了他一眼,穿着铠甲的手臂抬起,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那些不能说出口的话,都在这个动作中。

    “启程!”不再留恋,转身上马,他透着内力的声音响彻整个军队。

    列队整齐的大军,向着城的另一端方向离开。

    坐在马车中的温南锦掀开帘幕,看着他们离开的场景,不由想到落雪那天自己也是在这辆马车中迎他们进城。

    短短几月时间,他们再次离开故乡亲人,去辽远的边疆再次担起守卫疆土的重任。

    马车后孩子的哭声中夹杂着轻微的大人哭泣声,不用回头心中也能猜到那是此次远行将士们亲人的哭声。

    哭声久久不断,听的人心揪着疼。

    温南锦捂着胸口,身子不撑半倒在马车中,吓得沉韵惊呼出声,“小姐,您这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背对着马车的褚牧听到沉韵声音后,转过身就看到她倒在马车中,顾不得周围那些人,身形如电,飞身落进马车中,在众人看向马车时,只看到那垂下轻轻飘动的帘幕。

    “怎么了?”将人抱在怀中,看着她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指腹轻拭去她眼角落下的泪痕,一只手放在她的腕间,脉搏并未异常才松了一口气。

    对哭的满脸都是泪水的沉韵说:“无碍,一时气脉不顺导致的晕厥,你先下去,我施针很快就好。”

    沉韵点点头,抬手擦去脸上泪水,掀起一小角帘幕走了下去。

    褚牧拿出银针,行针前在她耳边说:“忍一下,很快就好了。”

    怀中的人无声点头。

    行针结束没多久,温南锦很快睁开双眼,看着身前的人,“褚牧?”

    “是我。”他回问:“何事让你这样伤心?”

    慢慢坐起身来,车外没了那些哭声,想要掀开帘幕看一眼外面,被褚牧拦下,“外面风大,刚给你行完针,暂时不可见风,你想看什么?我来。”

    “我想看看他们是不是已经离开了。”她的手还放在帘幕上,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

    “大军早已启程,将士们家人也都已经回城,现在外面没人。”

    知道他们都离开后,温南锦眼中仅剩下的一点光亮都暗了下去。

    褚牧看出她现在并不想说话,起身坐近她的身边,抬手将她再次揽进怀中,“锦儿,这里世道就是这样,暂时的离开是为了后面更长久的安宁,越中一城的安宁并不代表各城百姓都活在这样的盛景中,这次去太鸣山路上你就会看到那些因为战争残败的城,到那时你就会明白为何将士们为何会这样坚决离开。”

    褚牧说的这些,她曾在梦境里随着他进宫看到过一次,虽就是短短一眼,但是那些因为战争带来的伤痛,那样的哀哭声比不久前听到的更加令人心痛。

    “你说的这些我都懂,但是在听到那些年幼的孩童哭喊声时,我还是会伤心难过,会在心中问自己,为何会有战争,战争何时结束?”

    褚牧紧紧抱着她,下颌轻轻蹭着她的额边,一下又一下,带着亲昵的宽慰。

    “很快,战争很快就会结束。”

    知道他这是在安慰自己,战争一旦发起很难轻易结束,除非一方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从而来达到这样并不公平的和平。

    不知在城外马车中坐了坐久,黑幕降临后,马车才驶回城中。

    刚进城,马车外就传来向青的声音,“公子。”

    温南锦侧着身子看了身后的他一眼,“向青这时来寻你,定是有急事,你放心去吧,我已经无大碍,也不会胡思乱想。”

    “真的?”语气中满是不相信。

    努力在脸上扯出一个笑脸,“真的,快去吧,不要让他等急了。”

    “等着就是,我先送你回府。”

    听出他不是玩笑,这样下去只会耽搁更多的时间,温南锦只好先点头应下,“只送到府外就好。”现在发现他居然还有些黏人。

    “好。”说完,褚牧伸手把人再次抱在怀中,闻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冲散告别大军时心中的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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