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

    温府门外

    马车停下,褚牧先走了出来,站在下面对她伸着手,车中人弯腰把手放在他的手心中,下了马车。

    两人站在马车边,跟在后面的沉韵想要走上前找自家小姐,还没走两步远,就被向青抓住后颈拦了下来。

    “你要去哪?”

    瘦胳膊瘦腿的沉韵哪里是他的对手,用力挣扎几下,那扯着自己后颈的手,一动不动。

    力气废了大半,她喘着粗气,脸颊上也是因为用力红红的,不在挣扎后,气愤地说:“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家小姐。”

    向青抬眼看了马车那边一眼,又看了看被自己抓住的人,一脸无奈,“你难道没有看到我家公子和你家小姐有话要说,你去凑什么热闹?”

    沉韵彻底放弃挣扎,也看了一眼那边,果然两人正在说着什么。

    “知道了,我不过去,那你快点松开。”

    后颈处的手在她还没说完这句话,一下松开,她踉跄几步才站稳,双手抱在胸前,不往马车那边走,找了一个离向青有些远的位置站着。

    “七日后就要启程去太鸣山了,这段时间你不要再像上次对宗政晔做出……做出,那样的事,上一次他未必不能查出和你有关,那人疯起来还是不可掉以轻心……”

    听他说了这么一通,温南锦笑了笑,“不是有你呢吗?”在褚牧还未说话前,她接着:“放心,我知道,上一次是因为被太子妃那件事给气的失去理智,再一次看清他的本质,以后就算想要对他做些什么,我都会慎重计划的。”

    褚牧点头,“下一次我陪你一起。”

    温南锦大力眨了一下眼睛,脑海中一遍遍回想他这句一起,“怎么了?”在他再开口问时,摇摇头,“无事,就是听到这句话,觉得心中暖暖的。”

    有一人可以陪着你做任何事情,这样的感觉真好!

    在她再三催促下,褚牧才带着向青离开,他们前脚刚走,沉韵皱着小脸走到温南锦身边,口中不停说着方才向青对自己做出的那些事。

    进府后说了一路,她就这样听着,在走进自己院中后,停下问:“你刚才进府你有感觉到什么不同吗?”

    沉韵向后看了一眼,想了想摇头,“没有什么不同啊,小姐您是发现了什么吗?”说着她肩膀一抖,眼神忍不住的向周围观察着。

    “无事,我就问问。”温南锦说:“走吧,向青这件事等后面见到他,我会给你讨个说法。”

    沉韵一听更加急了,撩着衣摆小跑上前,“小姐,我其实也不是那么生气,您可以不要帮我讨说法吗?”

    温南锦坐在桌边,看出她脸上的纠结,笑问:“你害怕他?”

    沉韵再次点头,双手绞在一起,“他长得就很吓人,这件事说来我也做的不对,还是他提醒了我,就是提醒的方式不太好。”

    她一会摇头一会点头的,纠结的样子惹的温南锦脸上笑意更浓了些。

    这夜温南锦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透过窗户看到外面月光明亮,起身走到院子亭中坐了下来。

    夜深了的温府不见白日里的人声吵闹,这会安静的能清楚听到晚风穿过树梢,还有墙垣间细小的虫子叫声。

    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她抬头看着挂在天上的那轮明月,和以前看到的一样,皎洁散发着圣洁的光芒。

    大学毕业后的第一年,因为工作原因,经常加班到半夜,困意过了后,完成的工作的她,洗漱结束后就窝在阳台的躺椅上,手边桌子上燃着颜原从国外带回的香薰,说是可以助眠,但是对她好像没有作用。

    这一年里,阳台这一处成了她洗涤灵魂的“器皿”,一夜过后,她又是那个出入职场中,任劳任怨的社畜。

    而月光就是这个“器皿”中的溶液,笼罩着她的身体,听她诉说着所有的不美好。

    来到这里后,她开始慢慢淡忘从前的那个自己,也很少一人这样抬头看着月亮。

    今日在目睹了褚牧送别大军,将士们离开亲人远离家乡,去坚守那份安宁后,往前的那些就像是寻到一条缝隙,一丝一丝钻进回忆中。

    这次离开,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一年时间,再回来后,距离褚牧遭遇前世到的那些已经没有多少时日。

    时间是经不得细算的,那些应该发生不应该发生的事情,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走来。

    “褚牧,你说这一次我能不能改变之前的那一切,如果改变了我又该何去何从,这里终究不是我应该待的地方,如果失败了,你会不会怨我?”

    只有她一人的亭中,自是无人可以回答她这个问题,就连她自己在这一刻也是没有答案的。

    不远处的院墙上,融白看着独自坐在月光中的人,默默站的更远了些。

    她不知道在亭中坐了多久,直到腿脚发麻才起身回到屋内。

    这一夜,同样一夜未眠的还有宫中的那一位,宗政霁之撑着几乎站不稳的身子,踱步走出寝殿,扶着殿门,一手捂着口鼻咳嗽几声后,问:“无需,大军离开了吗?”

    今日大军离城他是一国之君,应该前去送行,但是自昨日开始,他就卧在床上陷入昏迷,最后是作为储君的太子宗政晔代去送大军启程。

    “回圣上,大军一早就已经离城,那时您还未醒来,是太子殿下代您前去送行。”

    听完,宗政霁之再次咳嗽起来,喉间一丝甜意,一口鲜血浸湿了手中的帕子,无需见状连忙走上前,想要搀扶他,“圣上。”

    宗政霁之抬手打住他,因为用力撑在殿门上的指尖泛着白,“哈哈哈……他还真是我的好儿子。”

    咳嗽声不断,惊的他养在笼中的鸟儿飞个不停。

    听到它那边的动静,宗政霁之循声望了过去,鸟儿像是感应到他的目光,在笼中对着他的方向煽动着翅膀。

    “将它取来。”他对无需说道。

    “是,圣上。”无需走了过去,很快取下鸟笼回到他身边,“圣上,取来了。”

    “打开。”

    无需:“圣上?”

    宗政霁之,“打开。”

    “是。”看着手中的笼子,打开的瞬间,鸟儿张着翅膀飞出,很快不见了踪迹。

    宗政霁之就这样看着它飞走,病态的身躯散发出骇人冷意,跟在他身边的无需,知道这个时候定是不可以上前的。

    “太鸣山何时启程?”层层宫墙之外,天边逐渐露出光亮,撑着这样的身体站在一夜,他只觉得整个身体都止不住的颤抖,连开口的声音都在发着颤。

    无需回:“还有七日。”

    “七日……时间过的可真快,一转眼他们都长这么大了,朕也算是看着他们长大的,无需你说他们会不会记恨朕?”

    无需:“无需不知。”

    咳嗽声中夹杂着一声轻笑,宗政霁之回头,“你啊,还是老样子。也罢,朕乏了,来扶朕回去。”

    无需上前搀扶着他,转身走向殿中时,他最后看了一眼鸟儿飞走的方向。

    这只鸟儿是在映射着谁?太子还是即将离开的他们。

    恐怕只有下令放它离开的人才知道。

    宫外太子府中,宗政晔听着身后人一一说着今日宫中发生的事情,“崇安殿那边可有异常?”

    那人垂着头回:“回殿下,崇安殿中未发现异常之处,但今日一早代亦姑姑出宫了。”

    “哦,她去了何处?”

    “城墙,跟着她的人回来说,她并未和任何人见面,只是站在城上看着大军离开,就回宫了。”

    宗政晔:“只是看着?”

    “是,并未出城。”

    “知道了,还有呢?父皇殿中如何?”

    “一切如常,圣上昏睡了一整日,夜深才醒来。”

    宗政晔听到这句后,眉头才舒展开来,“下去吧,继续守着。”

    那人闪身离开,房门开了又合上,屋内人握在手中的杯盏被他放回桌面上,视线盯着一处,眼中布满浓浓恨意,“温南锦,在城中动不了你,等离城后,本宫倒要看看还有谁能护得住你。”

    后面几日春雨连绵,温南锦坐在书房卧榻上,看着窗外的细雨,时不时吹来一阵风,送来一片湿意。

    沉韵从外面走来,看到她将两扇窗全都打开,人还未走近就说道,“小姐,小心身子。”

    温南锦看了一眼盖在腿上的厚披风,说:“入春了,不用这样仔细,我不冷。”

    沉韵关上一扇窗后,又将她腿上的披风向上扯了一些,做着这些时,口中还不忘说道:“入春了也不行,您病刚好一些,李御医说了不能再让寒气入体,不然您这几天的药都白喝了。”

    那日送完大军,她一人在院中坐了很久,翌日就病倒在床上,连续烧了两日,今日才好些。

    外面下着雨,她更觉得烦闷,离去太鸣山时日越近,思绪万千缠在心间,就让沉韵扶她来这窗边坐一会。

    听着细雨声,还有顺着屋檐落下的雨珠,心也慢慢静了下来。

    “小姐。”沉韵在身后轻唤了她一声,“嗯。”闭着双眸听着雨声的她下意识回。

    沉韵的声音没有接着传来,一只手轻放在她身后的卧榻上,耳畔一热,熟悉的清洌声音钻进她的耳中,“在想什么?”

    猛然睁开双眼,与身后人目光交汇,他眉眼漆黑,目光却像是一团火,撩着人心。

    就这样单手撑在自己身后的人,这个角度可以清晰看到他轻微滚动着的喉结,唇角的笑,往上再次陷入那双如星火燎原的眼眸中。

    “没……没想什么。”她回。

    沉韵不知何时离开屋内,这诺大的空间只剩下他们两人,但是温南锦却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

    “褚牧,你压到我头发了。”想要起身的她,刚抬头脑后就传来疼感,再次倒了下去。

    泛红的耳根,身后凌乱的长发,还有因为刚才起身皱起的前襟,露出一片白皙肌肤。

    只一眼,褚牧就慌了神,拿开撑在她背后的手,“我……我不知道,会不会很疼?”

    说着就要撩起她披在身后的长发,已经坐起身来的温南锦拉住他手,“不疼,刚才是在吓你。”

    他侧头还是想要看一眼,“我真的无事。”温南锦看着他脸上的严肃模样 ,起身站在他的面前,转了一圈后,问:“现在信了吧?”

    “骗我?”他越来越浓眼眸盯着面前人,一刻都没有放开。

    温南锦上前拉着他的手,“我这不是想逗逗你,谁知道你还真的信了。”

    “你说的我都信。”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如炬。

    此刻温南锦觉得他才是自己的守护者,不同于以往那些,这样的他让自己心生贪恋,想要永远珍藏。

    那夜在这个世界中游荡的灵魂,在此刻找到了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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