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

    游和看着独自走过来的温南锦,在她迈过门槛后,衣袖轻动关上殿门,隔开站在殿外那些人的目光。

    殿中并无他说的那人,温南锦放在袖中的手握紧那柄折扇,“你手中的暗器伤不到我。”看了一眼她衣袖,游和轻笑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在他面前,温南锦觉得自己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温南锦知道他和冥霜是不同的,他对自己并无任何杀意。

    “你到底是谁?”他走近一步,问道。

    认真的语气与刚才判若两人。

    “温南锦。”

    听到她的回答,游和垂眸轻笑一声,“我是在问那个真正的你。”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问?”她也笑着反问。

    游和就这样静静看着她好一会,温南锦面上带着笑意,神情平静的任由他这样看着。

    就在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的时候,只听到他一声哀叹,随后很快走进偏殿。

    没一会另一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不同于昨夜,今日的钟予承恢复成记忆中的模样,一袭蓝衣,使他敛去些许眼中带着的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柔情。

    “你不该上山。”他的语气平静。

    温南锦没答,反问道:“你为何要独自上山?”

    看出她的坚持,钟予承随意坐在殿中的桌前,指尖轻轻点着桌面,“东西我会拿回越中城。”

    不知道是因为殿中燃的薰香太过浓重,温南锦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踩在云端上。

    周围的一切都是轻飘飘的,手撑在一旁的桌上才稳住身子,“你在薰香中放了什么?”她揉着越来越重的头问道。

    只见原先坐在那里的人,起身走了过来,接住陷入昏迷的她。

    闭上双眸的最后一刻,温南锦心中想的是,他会把自己带到哪里?

    没有更多的时间让她思考这些答案,很快就彻底陷入黑暗中。

    钟予承把她抱起,走过偏殿在游和的目光中向后面走去。

    “你真的要这样做?”

    “宗政晔勾结北疆,如今的越中城早就波涛暗涌,我……”弯身上了马车,将怀中的人放在早就备好的卧榻上。

    深深看了一眼紧闭双眸的人,钟予承接着说:“我不想让她看到那些。”

    也不想让她陷入那些危险中,更加不想让她看到那个身不由已的自己。

    落下马车帘幕,彻底隔开外人看向里面的视线,他坐在一侧手中握着缰绳。

    “多谢。”

    游和看向他身后那层厚厚的帘幕,他在想这次自己会不会做错了?

    以前的太鸣山从来都不会涉入朝堂世家中的那些争斗,今日如果让他就这样带走马车中的人,往后的太鸣山就真的很难在做到置身事外。

    钟予承拉紧手中的缰绳,对他说:“褚牧那边劳烦你帮我和他说一声,我不会让她有事,等到所有的事情都结束后,我会将她送回,归期不定。”

    “你真的想好了一旦将她带走,你和褚牧该如何?”游和拧着眉,如果此时温南锦是清醒的,她一定会吃一惊,没有想到会在他这张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我知道。”和他们分开的这段时间,钟予承想了很多,也更加看清自己的内心。

    他喜欢温南锦,而且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喜欢。

    “带走之后呢?以你现在的情况,她留在你身边并不会比留在褚牧身边来的安全。”游和看着他说道。

    听懂他话中深意,钟予承笑了笑,“我知道,所以我要送她离开,去一个我能护她无忧的地方。”

    “那你可有问过我是否愿意?”本应昏睡在马车中的人,不知何时清醒过来,抬手撩开帘幕看着他说道。

    “你……你不是……”很快他想到什么,看向站在马车旁的人,“你做了什么?”

    温南锦开口回他:“他没有做什么,是我猜到你会这样做,殿中的薰香对我没用。”

    “你还真的总会让我看不透。”

    钟予承丢下手中马车的缰绳,纵身站回地上,抬眼看着温南锦,“如果我现在问你会听到不同的答案吗?”

    弯身走下马车后,温南锦先是对游和说道:“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他说,还望游和公子行个方便。”

    游和看了一眼她后,对着钟予承颔首很快离开。

    殿后这条下山小道仅能供马车行走,周围全是葱郁树木,遮着山石。

    看了一眼他后,温南锦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昨晚的独自探望,还有今日发生的事情,都在进一步的证实着她心中的那些猜测。

    钟予承没想要瞒着她,“是。”

    后面的话他没再继续说下去,但也没有继续看着温南锦,目光放在一处被风吹动的树梢上。

    如果可以他想永远记住这一刻,山风温柔,周遭寂静,身侧还站着一个她。

    如果终究是如果。

    仅是想想就好似能够给他带来无尽的力量。

    甚至可以足矣撑着他面对那些自己不愿面对的一切,身份还有那份强加给的责任。

    在他沉思的这短短时间中,温南锦把放在他身上的视线拿开,最后和他一样都落在树梢上。

    “你到底是谁?”温南锦问出这句话的声音缥缈的像是天边的云,仿若很快就会被风吹散。

    轻笑一声,钟予承闭着双眼,很快又传来一声笑声,闷闷的就像是从胸腔中发出一样。

    “我……我是谁呢?”他在想,“可能我自己都不知道应该是谁?”

    这样的他让温南锦皱了一下眉,“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算也不算。”他含糊其辞地回道。

    温南锦不知道现在这样的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朋友?恩人?

    钟予承看着她,“宗政霁之从来都没有想要你们回去,那群北疆死士表面是宗政晔出的手,暗地里也是他默许的,因为他已经要拿褚家开刀,用来提醒其他几大世家。”

    不轻不重的声音,不紧不慢的语气,他仿佛在说一件极小的事一样。

    “你觉得褚家过后,下一个会是谁?”

    “是温家。”她说的笃定,脸上的神情已经沉了下去。

    钟予承点头,“所以你不能回去,相爷那边很快也会得到消息,我相信他也一定会传书信给你,让你远离越中城。”

    “是吗?那我就更不能离开了。”

    “让你如此不顾局势的是温家?还是褚牧?”钟予承问。

    温拿锦回道:“你不用这样试探我,温家我要护,褚牧我也要救。”

    场面再次沉默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说的这句话,钟予承深看她一眼后,“ 别怪我。”

    指尖在温南锦身前点了几下后,她瞪了一下眼睛,身子无力地向下滑去,钟予承再次将她抱进马车中。

    对还睁着眼睛的她说道:“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利用你来要挟任何人,我这样做只是不想看着你陷入危险中。”

    “唔……唔唔……”温南锦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能呜咽出声,对着他摇头。

    她不能就这样离开,温家和褚牧都需要自己。

    钟予承抬手想要抚上她的脸,却在她极度气愤的眼神中,停了下来。

    “睡一觉吧,等你醒来后我们已经到了应该要去的地方。”说着指尖再次点上一处穴位,温南锦慢慢闭上双眼,陷入昏睡。

    马车无声离开,钟予承知道这次离开后,他和褚牧间就再也回不去了,那声“钟予”恐怕也很难再听到。

    他们离开后,游和站在马车痕迹上,轻叹一声,“天象终究战胜了人心,师傅您是对的。”

    山门前站着他们迟迟没有等到温南锦走出来,看着面前紧闭的殿门,褚牧一步步走上前。

    扬手挥开殿门,向青和邑良对视一眼,无声地握紧剑柄,时刻注意着殿中。

    随着殿门敞开,众人视线全都看了过去,里面空旷无一人,偏殿的门未关,褚牧走了过去。

    几步距离,他看到还站在原处的游和,视线扫过周围的一切,除他之外再无一人。

    “她呢?”

    游和在心中默念一声,“还真能沉得住气,居然可以等到现在。”他未回头继续看着不远处树干上那只偶尔发出声音的鸟儿。

    “你早已知道了不是吗?褚少将军。”不然怎会等到此时才来寻人。

    褚牧来到他身侧,“你果然知道。”

    两人话中都留着一半,背后的深意他们心知肚明。

    褚牧早已知道今日钟予承会带走温南锦。

    游和知晓他早已知道。

    对于他们三人间的关系,游和没有那么关心,此刻他只想让他们全都下山,这里不是他们应该久待的地方。

    褚牧回:“我了解他。”

    “他也了解你,离开前他让我同你说,温南锦不会有危险,所有事情结束后会送她回来,归期不定。”

    褚牧目光深沉,听到这些话脸上表情无一丝变化,“多谢。”

    他们两人都向自己道谢,这让游和无奈地笑道:“你和他还真的很像,可惜了……可惜了。”

    可惜什么他没说,褚牧也没问。

    今早临近上山前收到罗宿从北疆传来的消息,因宗政晔暗中勾结敌营,边关乱了,他必须在回城前暗中去一趟边关。

    这一趟等待他的将是曾经那些背地里的诡计,全都摊开在明面上,每一步都将走的艰难。

    原先说的能护她安危,如今再想起他自嘲笑出了声。

    “褚牧,你也不过如此!”心中憋闷如同堵着一口气,他不想疏解,就这样时刻提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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