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谁都没有挂断电话，但熟悉且诡异的尴尬气氛，再次笼罩了双方。
不过，在陌生的影片拍摄里，遇到有过“一场之缘”的半熟人、总是比和完全不认识的人交流好很多的。
有同为“洞火”却对另一位同门的存在毫无察觉的金鲸、作为林宴的对照组。
再外加众所周知的每部影片没有条件都会创造条件跟着对方跑的“三霄”不稳定分子。
朱鹍甚至都不需要权衡一下利弊，就很干脆地自报家门——
“洞火，朱鹍。”
虽然对面的林宴应该已经从各种渠道知道了自己的名字，但由本人介绍自己和被别人介绍自己，总归是不一样的。
考虑到朱鹍上部影片拍了两次，《鲜花地狱》应该算是他的第三次拍摄。
而林宴和久趣是“同期”，所以林宴也比他多拍一场。
这还仅仅是单论诡怪论坛里的“演员资历”。
如果加上诡怪论坛外的“名誉头衔”……
这么说吧。
哪怕这是四玄门临时组织的捉鬼小分队，林宴也是和徐古溪、阮明若一个优先级的任务发布者。
“图南”毕竟有分裂的渊源，且现在还在处理那时候的破事，所以久趣顶多算半个优先级。
——虽然对方实际的领导能力，已经达到了一个优先级的高度。
更何况，林宴是真的能够代表“三霄”的鼎盛水平。
作为林三霄的亲孙女，林宴是目前唯一可以认定为“亲传”一脉的三霄弟子。
如果她都不能相信，那么其他玄门将没有“洞火”可以相信的人。
朱鹍电光石火间找准了自己的定位，果断开口给林宴提供线索——
“我和上一部影片一样，身份还是‘摄影师’。”
“我的技能光环是‘镜头语言’，开启后可以不受主镜头人设扮演的制约。”
“所以我的自保能力很强，可以独立开展任务。”
当然，在正式“和盘托出”之前，出于“洞火”做事的习惯，朱鹍还是简单铺垫了一下：
“我仅代表我个人，还得单独感谢你完成了上一场最终结局线的拍摄任务。”
“毕竟我们最后是雪遁走的，不然如果‘双月’结局没达成——可能又走不掉了。”
“不过我没想到，这场居然还能再匹配到你，看来运气果然是守恒的。”
林宴：“……”
真的假的，他们上场最后“雪遁”的？
也是，银月庄园有人造雪坡，如果动静足够大的话，理论上也是可以引发周围天然雪场的联动崩塌的。
但想来这个“结局”，对于以久趣为首的大部分“演员”来说，颇有点无视逻辑的倾向——尤其是在林宴这边结局拍摄的衬托下。
怪不得金鲸只肯告诉自己是“同归于尽”，而久趣更是完全略过关于这个话题的讨论，害得自己想问“12号”演员是谁、都没找到话头。
于是林宴干巴巴地应声：“嗯……那确实。”
黑发少女低头看向便利贴上的三个关键词，“镜面”“永生”“渐变”。
她斟酌着向对方询问：“你的订单需求，是你这个角色自己的主线任务，还是你根据楼层信息琢磨的？”
同为玄门中人，朱鹍闻弦音而知雅意。
他当即严肃起来，回道：
“‘艺术插花摆件’和‘主题摄影拍摄’是角色主线的衍生任务。”
“订单内容是我根据第四层的线索整合推断的，可能有一定的主观性。”
言外之意，朱鹍怀疑自己的拍摄主题，就是和所谓的“孽镜地狱”相关。
但猜测终究只是猜测，林宴先是肯定了朱鹍这番试探的必要性，接着隐晦地向他传达了“鲜花地狱”可能不同于传统地狱的观点。
尽管如此，林宴依然很悲哀地认为，任朱鹍想象力有多丰富，也根本想不到她这边的情况是——鲜花在“说话”。
但没关系，林宴既然现在作为“导演组”成员，还有“摄影组”的朱鹍作为被动“外援”，自然可以快速确认两种“地狱”概念上的相关性。
方法实际上很简单。
林宴把便利贴从桌上揭下来。
【周一上午，鲜花公寓14层，“成人礼”盲盒花束】
想确认这一点，只需要看明天，14层会不会按照地狱在“传统概念”上的描述、发生异变。
……
【地狱十四层，枉死地狱】
【采用任何方式主动自杀之人，视为不珍惜“生而为人”的机会，死后入枉死地狱，永世不得为人。】
……
而没记错的话，最开始给她的四个选项里，就有：
【5号，“鲜花公寓14层”。】
既然是演员，那就一定会有主线拍摄的任务，他们只需要等待周一的上午如期到来。
林宴刚想把自己的行动计划和朱鹍知会一声，却敏锐察觉骤然出现在周围的，熟悉的、被注视的感觉。
——主镜头移过来了。
黑发少女的语气变得公事公办起来：
“朱先生，我能否雇佣您明天上午，和我一同进行‘鲜花配送’服务？”
“您的主要工作是帮忙照相，以及拍摄商务vlog。”
“我会按照您的加急价支付酬金。”
对面的朱鹍也从林宴骤然转变的态度里，意识到这是一个“加戏”的好时机，很快答道：
“当然可以。”
“但酬金就不必了，老板愿意给我加急塞单，就已经很感谢了。”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您或许可以赏光来我的摄影工作室看看，或许能获得一些订单制作上的灵感。”
不错，上道。
林宴不禁在心里为朱鹍高超的加戏水平赞叹一声，表面上则欣然应允。
于是。
在虎视眈眈的主镜头眼皮底子下，二人其乐融融地创造了一条行动上的“相交线”，并愉快约定了时间就在今天下午四点。
手机闹钟响起，林宴挂断座机电话。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又把整层楼的“地图”复习一遍，这才推门而出。
林宴的目的地相当明确。
【鲜花公寓12层，24h便利店。】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
也就是说——
现在是饭点。
花店老板出门买点吃的对付一下午饭，合情合理。
……
鲜花公寓作为功能多样且有十八层高的“大”公寓，自然也不会很磕碜地只提供一个电梯。
反正林宴是看到了两个电梯外加一个货梯——必要时估计货梯也可以乘人，但非必要情况下还是不建议去试探鬼片“布景”的可靠性。
林宴的运气还不错，电梯一路畅通无阻地到达16层，然后显示下行。
她将电梯按到12层，目光却落在电梯显示屏上不断下降的数字上面，随时准备观察中间可能停靠的楼层。
16……15……
14。
电梯停在了十四层。
林宴眯起了眼。
——这可是意外收获，她原本以为明天早上才能来这层观察，没想到这就能直接看到“屋主”本人了。
电梯停滞，接着两边的门缓缓打开。
一个背着二次元透明斜挎包、里面挂满了林宴认识或不认识的角色的吧唧的妹子，正“丁零当啷”地低头走进电梯。
——“丁零当啷”是因为这妹妹还在挎包上加了大概也是角色周边的金属挂件，实话说她这个包现在的造型，简直像圣诞树成精。
但她的包不是重点，重点是——
这个妹子，看起来相当的眼熟，哪怕对方低着头。
“……梦遥？”林宴不确定地叫了一声。
谁在叫她？
是之前一起拍过的演员么，可是上一场也没见有人这么叫自己啊！
等一下，等一下，好像有一个人是会这么叫她的！
难道……
庄梦遥猛地抬头，见电梯里果然是林宴，于是像终于找到靠山一般，整张脸都亮起来了：“宴姐宴姐宴姐！你也在这场啊——”
她一连激动地叫了好几声，接着欢快地扑到林宴这边的电梯角落里。
林宴恍惚间，甚至把庄梦遥幻视成自己花店里时不时就要聚众撺掇起义的碎嘴子满天星。
“咳，你先按楼层——算了我来按吧，你去几楼？”黑发少女扶额，边说边将手悬空在了楼层指示键上。
得。
整段垮掉。
现在林宴是真的怎么都紧张不起来了，哪怕知道对面就是疑似“枉死地狱”的14层。
但一想到14层有庄梦遥这个“欧皇”的存在，她觉得自己会有如此心安理得的想法……也是在所难免。
而“欧皇”大手一挥，喜气洋洋道——
“没事宴姐，不用按，我也是去12层的！”
“我那房间真的是宅女之家，而且还是吃完一轮还没补货的那种，转半天了没找到吃的，怕自己还没进主线就被饿死在第一天……”
“不是说12层是24h便利店么！我就寻思着饭点出来说不定能遇到认识的人——然后果然遇到了！啊哈哈哈！”
尾音的那几个“哈”，可谓是哈的极其猖狂。
庄梦遥的语气不像是在影片里“他乡遇故知”，倒像是走在街边看见自己偶像沿路送亲签，激动之余还带点“天上掉馅饼”的、白捡般的幸福感。
林宴：“……”
原来如此，小姐姐你出门往哪去、还是靠“听说”的啊？
黑发少女顿了顿，还是不着痕迹地把看起来仍然像个行走的“傻白甜”的庄梦遥挡在了身后。
现在还能笑得如此清澈，想必这姑娘的欧气肯定也到达一定的水准了，至少也得是向着“登峰造极”那一挂冲刺的。
林宴敢坐电梯，无非是吃准了就算正面遇到鬼怪也能有一战之力。
但庄梦遥不一样——她是真的心大，估计是一点儿没想过如果遇到的是心怀不轨的其他演员该怎么办。
“行，我楼层离你比较近，就在16层。”
——所以，要是遇到处理不了的情况，可以来找我。
庄梦遥还在幸福地冒着泡泡，闻言答道：“放心吧宴姐，我这次开不了车！绝对不会拖你后腿的！”
是吗？
林宴垂下眼，思绪再次发散开来。
……
【光环名称：马路杀手】
【限制详解：①开启即得一件符合设定、但本人必不会用的载具。】
……
在影片内，技能光环被禁用，通常有两种原因。
一种是设定。
一种是人品。
而庄梦遥作为板上钉钉的“欧皇”，人品肯定是够用的。
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
正片拍摄的所有剧情，都设定在这栋十八层的公寓楼里。
……
“叮咚！”
电梯再没被中途截停，顺利到达了12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