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霄当然只有一个林宴。
但就像图南当年分裂成两派一样，久歌口中的“他们”，绝不可能指的是久趣和吴铭。
这点林宴还不至于忽略。
所以黑发少女并没有接过久歌的话茬，而是尽可能表现的像和两边都不是很熟，准确来说她又拿出了自己在刚接手三霄时的保守中立风格：
“是我。”
“这里还有什么需要拍摄吗？”
林宴在早年还对林三霄那些“人脉”一问三不知，以及在与那些或看笑话、或来试探、或真心想来询问她近况的“故人”的相处过程中，已经练就了一套相当熟练并且可以说是广泛适用的应对话术，能够准确地按照阶梯等级制区分以上三者的区别。
而等这一套流程走完，林宴的态度也会相应地从“敷衍”到“正常”到“认真”，可以说是性价比极高的筛选机制。
哦，这一套招式她最早还是被霍阵以前的行事作风“启发”到的，至于霍阵他是自己琢磨出来的还是从谁地方学的，就不是林宴需要考虑的了。
果不其然，久歌的开场白就是普通寒暄，和林宴简单问候了一句，对方立刻打消了和她继续套近乎的想法，转而公事公办起来：
“有的，需要来收个尾。”
“你这个角色现在应该还是研究员？”
“正好院长在这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该准备让你来接任，如果你不打算继任的话，可以先准备一下要说的话。”
虽然对院长的“打算”早有推测，但林宴还是没忍住扯了扯嘴角，觉得把研究院交到自己手里……那院长真是肉眼可见的做好要往创死世界的方向走的准备了。
就，很突然。
但比起往后与她本人没什么关系的研究院，林宴觉得自己还是先操心眼下的“摄影组”词条拍摄比较脚踏实地，于是她客气地点点头，又追问了一句：
“其他呢？您有什么需要我拍摄的内容吗？”
久歌刚把装满黑色铭牌的展柜关上，闻言思考片刻，又再次打开。
她道：
“以防万一，你拍一下这个柜子吧。”
“毕竟我很快就要把这里的一些人处理掉了。”
语气相当窸窣平常，就像她待会只是要下楼扔个垃圾。
这个展柜里是所有曾经上任的执政官，他们或正直善良，或固执己见，或不择手段，或利益至上，等闲之辈和懦弱之徒根本没有进入这里的资格。
而林宴转向已经被拉开的展柜门，最先看到的就是刚被久歌挂上去的最后一张黑色铭牌，上面是她无比熟悉的名字——
hater。
……
“你知道，这一代研究员里，最有潜质的就是你和缪论。”
院长又坐在了吴铭的办公室里，因为吴铭本人已经被场景拉去拍摄“剪辑组”的词条了，所以现在这个临时办公室干脆就变成了院长的专用办公室。
以及……不知当讲不当讲，林宴目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反正与她刚进场时看到的研究院给院长划的那间办公室相比，那是从零甚至负数到正一万的质量飞跃，连带着院长始终没有换下来的那套朴素的毛边红大衣都多出了几分做旧的质感。
老人此刻神情仍旧端庄肃穆，姿态却比起在执政官办公室放松许多，证据就是她没有执着于一直保持双手交叠。
但有些事情林宴不得不说清楚，尤其在她觉得自己不说清楚可能会影响这部影片是结局还是会出续集的时候。
她道：
“院长，这次的出航行动能顺利进行，其实主要是缪师在与商队接洽。”
“而且我的很多想法都相对比较激进，恐怕……”恐怕不会得到其他研究员的支持。
“以及……”
林宴把她所能想到的，“她”所有的缺点都列了一遍，生怕院长对自己还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望。
然而，院长显然也有自己的考量。
老人用一种很是欣慰的眼神看着她，并且带着令人震悚的笃定，就像这些点她早就考虑到，只是一直不确定林宴自己知不知道一样——而林宴刚刚那一通鞭辟入里的自我剖析，显然让院长对自己的决定再次十分满意，起到了一个非常良好的反作用。
院长道：
“当然，缪论是个很好的研究员，这次的表现很出色。”
“但是林宴，就像海盗船一样，有些人生来就比其他水手更适合当船长，这与其他人的优秀无关，有时甚至与他自己的优秀也毫无关系。”
林宴想起了卡普特，那个如果生在她的时代或许能与楼下遛鸟大爷打成一片的日常不靠谱的船长，以及他身旁围绕的一堆随便挑一个出来貌似都比他更靠谱的船员——比如他的前任副手艾斯伯格和现任副手戴普。
而院长还在耐心地解释自己的想法：
“船长之所以成为船长，是因为他可以带领一艘船走向正确的方向。”
“缪论会是一个很不错的副手，这次行动你们应该也建立起了足够的信任和默契，而研究院最有话语权的那批研究员，这次也都与你或直接、或间接地相处过。”
“何况，如果你对那次海难以及基因改造污染源的态度过于平和，我也不会放心把研究院交给你。”
林宴陡然一惊：“您……”您这么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老人带着些许歉意，对一无所知的黑发少女笑了笑：
“因为……”
“陆地上并不安全，我得做好随时‘出意外’或‘被出意外’的准备。”
“一定程度上，我的确忽视了你的感受。”
院长的面容渐渐与现实中的另一个人重合，让林宴身处这部影片的结局，却仿佛才刚刚触碰到关于那点几乎都要从众人心中褪去的记忆的核心。
迷雾重重之后。
是那片冰山穿行，狂妄大笑的海。
在冰面以下，是横亘着死亡的、永不见天日的缄默秘密。
而海水翻涌，带来难以忽视的、跨越时空的汹涌爱意。
这些通通都是真的。
她早该知道。
“好，我会尽我所能。”
林宴听见自己这么回答对方。
……
“咔！”
“恭喜演员组全体成员，完成《怪默》正片部分的全部拍摄！”
“具体结算将在稍后给出……请各位注意查收信息。”
“再次感谢各位的精彩演出！——hater”
……
“私人通知：正式演员6号，您在《怪默》的相关戏份已全部拍摄完毕，进入杀青时间，下一场演出将在七天后开启。——发件人：hater”
“私人通知：正式演员6号当前演出信息结算如下，剧情精彩度8.5星，观影活跃值8星，有效时长数7星，最终评级8星。解锁成就‘冰山一角’。——发件人：hater”
“公共通知：正式演员6号通过演绎限定词条‘立场暧昧的研究员’，获得固定词条‘诡怪论坛-摄影组’，请知悉。——发件人：hater”
……
一登出影片，黑发少女头都没回，直接把房间门往身后一踹，顺势连甩数张符纸卡了对方半个身位，虽然还什么话都没说，但兴师问罪的架势已经起来了。
林宴平铺直叙，语气像和艾斯伯格一起杀了十年的鱼一般冷静而漠然，又或者这句话大概就直接品不出什么情绪，倒是能咂摸出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杀气腾腾：
“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你应该能说人话了吧。”
“……”
青衣人僵在了原地，心道真是风水轮流转，怎么这么快又推出了新信息。
但关键是，一时之间方纯亦还真不知道该先交代哪一条——毕竟他每件事都说一半藏一半。
于是，青衣人琢磨了一下，放缓声线，语气带上些讨好性质的求和意味：
“要不你先倒杯水。”
“我应该有蛮多要说。”
“……”
黑发少女面无表情地盯向对面，显然现在不想听任何与水有关的话。
……
而与此同时。
诡怪论坛的“今日观影”区，也是一路炸了过来。
【最热话题】6号的最新作品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鬼片里也可以没有鬼……
1L：如题，我感觉我区画风已经奇怪起来了，你们弹幕发这么猛，是真的在看鬼片吗？【陷入沉思.JPG】
2L：啧啧啧，楼主一听就是剧情坟，开口直接拷问论坛（狗头）
3L：你这家伙太不肤浅了，我们看的是影片吗？（咆哮）
4L：不！我们看的是女神（即答）
5L（楼主）：……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6L：陪楼主理讨，我认为《怪默》不能算是严格意义上的鬼片，但至少它有怪，而且最初论坛在设定的时候应该也没想到两个鬼怪演员都会这个样子……毕竟你看它原本的剧情主线都是相当危险的，一个不小心全员团灭这种事我们不是已经见过很多了吗……【沧桑点烟.JPG】
7L：确实，但是hater已经发通知说在针对影片选员进行紧急补救了，下一场6号影片应该至多只能确保一个诡演外援——那个13号实在有点难搞，估计hater再下一部影片才能把他完全排除掉。
8L：啧，排除13号也不是靠嘴上说说的啊，你看那些家伙磕的多猛，只要论坛没有出下一对人鬼情未了，那艘幽灵船碰面就能起航。
9L：天哪，昏古七了……你们剧情坟比我们cp坟还会说话（热泪盈眶）会云多云！
……
330L：救命，你们别对骂了，滚去刷新论坛，13号开帖了！！
331L（楼主）：？？？且待在此贴不要走动，我先去看看——
……
352L：得，楼主一看一个不吱声。
353L：我也骂累了。
354L：走走走，出门看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