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刑

    刑部当差的身上都带着一块布,为的就是随时能堵上犯人的嘴,李祺何尝受过这种委屈,当狱卒将那布塞进她嘴中,她难受的差点没吐出来。

    一时间,屈辱与愤怒全涌上心头。

    李祺不明白李怏到底为何要这样。

    只见,他烫了何衍星一回还不够,命狱卒又接着继续。

    接二连三的滋肉声,何衍星后头硬是一声没吭。

    李祺知道挣扎无用,不敢再看,别开眼去,可眼睛不去看,牢房里还会因此有焦味飘进鼻中,就像是有人在她心头割肉,叫她也踹不过气。

    后来大抵是够了,李怏命狱卒停下手来。

    他看向何衍星,轻声问:“朕最后问你,这画可是你画的?”

    他又变了个语气,这回听上去倒像个慈祥的长辈。

    所谓帝王心术,大抵就是这般,先给你几个巴掌,再给你个枣,关切你几句,就能击溃你所有的心里防线。

    何衍星咬牙硬撑,点头:“是。”

    他说话已经很难捱了,额间密密麻麻全是刚受刑时强撑着冒出的汗。

    “那字呢,为你所题?”

    “不是。”

    李怏眯起眼打量他:“疼吗?”

    何衍星这回没吭声。

    李怏却笑了笑:“朕知道火刑很疼,再下去你恐怕是受不住,若是乖乖承认了,朕可以考虑不追究你。”

    一般皇上说不追究你,谁信谁就是傻子。

    面对没有干过的事情,何衍星又如何承认。

    他依旧咬牙,强撑道:“不是我。”

    “是啊,不是你。”李怏的语气玩味,“那你倒是告诉朕是谁,是太子呢,还是你父亲呢,还是说另有其人呢。”

    何衍星的声音断断续续:“家父为官清廉,十几年来如一日,将朝中大小事揽于身上,断不会做这种事......殿下讲究礼数,也绝不会干这事.....我,我只为殿下作了画,这字....我不知道。”

    说完,他重重低下头,似再也撑不住了。

    “是吗?”李怏可不那么容易放过一人,命狱卒抬起他的头,强迫他对上他的视线,“不是他,也不是他,还不是你,到底是谁,来,继续给朕上刑。”

    后头那话李怏是对着狱卒所说,狱卒得令,立马又夹上火钳,往他腰侧一烫。

    这回何衍星没忍住,发出一声惨叫。

    到底他只是个二十上下的小伙子,怎么能受得了如此酷刑。

    李怏不管这些,站了起来,边来回踱步,边说:“朕也去查过了,你常去的那家书坊,那店家全店上下十余人,都写不出这种字。还有太子这边,他的内侍官说,太子只在提字时拿出过画作,其余时间这画都放在暗匣中。你说说还能有谁,既然你不肯交代,那朕也只能逼迫你说了。”

    话落,狱卒又夹起一块炭。

    李怏原不用讲那么多,他讲那么多,是看在有李祺在,不想逼迫他,可这孩子不愿意承认,也就只能这般。

    谁让这是他的逆鳞,有人敢触碰,就必须要付出代价。

    李祺再也看不下去,用尽全身力气挣脱身后的两个狱卒。再这样下去,她怕何衍星会扛不住!他已吊着一口气,整个人看上去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两个狱卒没有反应过来,被李祺这样猛一下甩开,他们全愣在原地,待到他们反应过来,李祺已冲向要行刑的狱卒,一把撞开了他。

    “嘭”的一声,狱卒被撞到墙上。

    李祺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力气。

    或许是不忍看何衍星受苦,在大爱面前,人拥有决心。

    李祺还很少有那么失态的时候,李怏见此大发雷霆:“干什么?”他骂的不是李祺,而是狱卒,“你们都干什么吃的,把太子给朕看好了!”

    两个狱卒吓得大气不敢喘,连忙上前抓住李祺。

    李怏受不了了,亲自走至火盆旁夹起一块炭,不由分说就按上何衍星左肩。

    又是一阵滋滋声,牢里除此诡异的可怕。

    李祺的眼眶全红了,被狱卒按倒在地,她明白现在再做什么都是徒劳,李怏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答案,她是太子,再怎么着李怏都不会这样对她。

    她“嗯嗯”喊着,想引起李怏注意,可嘴里那布堵得她什么都说不出。

    “我承认。”

    与此同时,何衍星的声音艰难响起:“是我写的。”

    怎么会?

    李祺听到这话完全不敢置信,抬头愣愣看向何衍星。

    何衍星低着头,他的发散在头间,不过是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人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他们四目相对,他是故意说给李怏听的,他看到李祺的举动,就明白她想要干什么。

    他冲她摇摇头,嘴角挂起一丝牵强的笑,那意思是非要有人承认这事,还是他来吧。

    李祺完全就愣住了,这个笑,在她看来,是多么令她心碎。

    忽而,她听到外头的雨越下越大,透过窗砸进来,落在她的手背。

    可都这样了,李怏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李祺心如刀割,一时间,她分不清落在她手上的,究竟是雨,还是她的泪。

    ***

    李祺是怎么离开牢房的她不记得了,只记得她大抵是晕了过去,醒来后,她躺在一辆马车上,身旁坐着的是她的外祖父——刑部尚书张寒啸。

    李祺许久没有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就好像被命运扼住了咽喉,一点气都叫她喘不上来。

    “醒了?”张寒啸见她醒了,关切道,“感觉好点没有?”

    李祺没应声。

    张寒啸解释:“你刚刚在牢里晕了过去,皇上让我送你回去。”

    “嗯。”李祺回过神,问了句,“爹爹还在刑部吗?”

    “走了。”

    “那启明呢,爹爹他......”李祺想到自己晕倒前,李怏分明还在对何衍星用刑,而何衍星承认了那字出自他手笔,接下去发生了什么?

    “不,是启明还在刑部吗?”

    李祺想到李怏的个性,不像是会如此就甘休的。

    “嗯。”张寒啸点点头。

    得到这个答案,李祺忽而意识到张寒啸是奉命送她回宫,所以话说得那么少,大概是不想让她知道。

    “祖父。”李祺从马车的小塌上爬起来,她同张寒啸生分,因此话听上去有几分恭敬,“谢谢你送我回去,我想到我还有些事,就不麻烦你走一趟,我自己回去便好。”

    说着,也不管张寒啸答没答应,掀帘跳下马车。

    李祺知道,张寒啸不会答应。

    前头驾马的车夫被李祺吓了一跳,外头的雨有逐渐落小的趋势。

    “哎——”车夫喊了一声,就看李祺朝反方向跑去,他喃喃道,“你要下车,好歹说一声,这还下雨摔了怎么办——”

    “大人——”

    紧接着张寒啸掀开门帘。

    “下去了?”

    “是。”车夫一时拿不准该如何,“我们是掉头追吗?”

    “嗯。”张寒啸探出头,沉默片刻改口道:“算了,先等两刻,再回刑部。”

    ***

    刑部大牢内,悄无人声。

    所有人走后,何衍星被安排至了一间新的牢房,这牢房四周无人,房内只有一张石砌床,上头铺着几张草皮。

    何衍星受过火钳的伤口还在隐隐发痛,躺在草皮上,牢房里的阴冷使他不得不披上衣袍。衣袍还是在贡院穿的那套,他回何府后还没来得及换,就被抓到了这里,这是多么讽刺啊。

    空栏卧听窗雨,今后谁复挑灯。

    事到如今,他已俨然明白,承认了这罪名,大抵就是死罪一桩。

    不知父亲知道后,是会相信他是清白的,还是会怪罪他。想到这,何衍星胸口一紧。

    听着这窗外的雨声,他莫名想起那天。

    那天与李祺在东市分别后,他遇上了一个和尚。和尚面色苍白,不同于普通和尚,他少了一只手臂,只用一只手臂对他行礼。

    他跟他说:“天将大雨,利爪出没,切记小心。”

    说完,和尚念叨了一句阿弥陀佛,人便走远了。

    他那时只当遇见了一个疯子,并未在意,可现在想来天降大雨,现在不正下着大雨?利爪出没,他被抓来这牢房,不正像背后有双无情的手推着这一切?

    想到这,何衍星的心头一骇。

    正巧这时,牢房的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推开。

    何衍星下意识想去抬头,可身上太疼了,他没什么力气。

    他不知道来人正是他何府的人,他正想着他承认了罪行,下一步他们应该要派人让他招供后头的事吧。

    忽然,他身旁跪下一人,直接整个人扑到他身上。

    “公子啊——”

    何衍星一愣,听这声音,怎么像是于飞?

    他吃力地看向这人,看衣服,确实是于飞没错。

    “你...你怎么来了?”他有些错愕。

    于飞像是意识到何衍星身上有伤,马上整个人爬了起来,看向他,眼眶中的泪直直往下掉。

    “我....我.....我来看看你....”他有好多话想讲,可看到何衍星身上的伤,他又完全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是问道,“你没事吧?”

    “嗯,没事。”

    何衍星是喜欢强撑的人,于飞看他身上的伤,这哪是没事的样子,他的眼泪根本一点都止不住。

    “瞎说。”他哽咽道,“你看你身上的伤,哪里像没事的样子,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实在是太可恶了。”

    “我....”

    “我虽然读书不及公子,但我也知道,天底下的事都归皇上管,这刑部的人也太没有王法了,这怎么还能对公子用刑呢,老爷要是知道了,该有多伤心。”说着,于飞抹了把泪,“我去找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会帮公子作主,把这事都告诉皇上,皇上也会为公子作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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