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柳晴闻言“哦”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了谢昀一眼。

    谢昀微微偏过头,玉白的耳垂在阳光下泛出薄红。

    柳晴给谢昭介绍着这些绣品,谢昭瞧得入了迷,总算不再生气了。

    这时有人叩门,柳晴猜是官差来了,便去开了门,外头果然是个衙役。

    柳晴指着宋仁礼道:“官爷,就是他,一大早喝醉了酒来闹事,砸我的店门。”她指指外头碎了一地的酒坛子。

    那衙役盯了他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怎么又是你?这是谁绑的?”

    柳晴咳了一声,看了谢昭一眼:“他冲上来要对我动手,幸好这位过路的公子出手相助。”

    衙役抬头望了一眼,只见到一个身量极高的男子站在阴影里,看不清面容,但依稀可见衣裳质地精贵,腰间一块玉佩莹然,已心知是位贵公子,他自然不会为了个破落酒鬼得罪人家公子,便斜了宋仁礼一眼:“你可真是死不悔改。”

    宋仁礼见了这衙役,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些什么,恨不得把身子埋进地里,就此消失。

    这衙役喝道:“上回人家告你欠债不还,你承诺回去就还银子才放你走,结果过了一个礼拜你倒是音信全无,人家又把你告上来了。正抓你呢,你还敢自己撞上来?”

    宋仁礼道:“我这不得筹钱吗官爷?我可不是故意逃债跑的。”

    衙役道:“你筹钱你来砸人家店门?你是来筹钱的还是来抢劫的?入室抢劫,罪加一等。”

    柳晴在旁附和:“官爷说的极是。”

    宋仁礼知道今日栽了,嘴里仍喊冤枉,这衙役却不耐烦听他再说,上前来将他松绑,随后拧着胳膊将他往门外推:“你有冤枉,你到衙门里说去吧。”

    又对柳晴道:“掌柜的,你若还有什么想补充的,你店里有什么损失,也可一道去衙门。”

    柳晴摇了摇头:“那倒不必了,店里倒也没损坏什么,我这里还开店呢,请官爷尽快将他带走便好了。”

    那衙役押着宋仁礼走了,柳晴一向知道宋仁礼好赌,兜里只剩一个子了都要拿去赌博的,要不就是喝酒,欠的钱肯定不少,现在被人家告了,上回还侥幸能逃脱,这次肯定没那么简单,想来有段日子见不到他了。

    如此一想,她心情也好起来。

    婉娘和小宜的生活好不容易步上正轨,可不能再让宋仁礼去打扰她们。

    那边谢昭在看一架屏风,上面双面绣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绣工精细,栩栩如生,恰巧这时候段二娘来了,柳晴便将段二娘介绍给谢昭。

    段二娘听到谢昭十分喜欢自己绣的东西,顿时有种得遇知音的喜悦,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去给谢昭介绍自己的作品,段二娘性子爽朗,说话明快,让谢昭很有好感,不多时,谢昭便要段二娘带自己去里间看其他的没有摆出来的绣品。

    进去前,谢昭朝柳晴一笑:“二娘带我去挑绣品,店内繁忙,柳掌柜便不必相陪了。”

    说着还朝谢昀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机会创造好了,你好好把握。”

    谢昀:“……”

    段二娘这才发现还有一个人静静站在墙边阴影里,她眼睛微眯看了一眼,仿佛想起了什么,又看了眼柳晴,然后带着谢昭进了里间。

    柳晴目送两人进去,才笑着对谢昀道:“言公子一直站在墙边上做什么?请坐吧。”

    谢昀点了点头,依言坐在了柜台旁的椅子上,柳晴便坐在他对面,替他续上一杯茶。

    谢昀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搭在茶杯杯沿上,仰头饮了一口,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微微一动。

    此时店内无人,十分安静,春日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暖融融的,柳晴莫名觉得有些热了,她随手拿过一把扇子轻轻扇了扇风,微风清凉,驱散了一点燥热。

    谢昀润了润嗓子,放下茶盏,正好看到她手里拿的扇子,他本在思量着起个什么话题好,见如此便夸道:“这把扇子很是别致。”

    柳晴看了一眼,原来她随手拿的正是昨日去金掌柜那里取回来的扇子,上面绣着文持盈写的诗句,青玉扇骨,坠了个小小的青玉珠吊坠,雅致飘逸。

    柳晴递给他看,笑道:“这是一个朋友托我做的,她自己写的字迹,托我绣成扇面。”

    谢昀接过扇子,仔细瞧了瞧,这个字写得飘逸大气,难得的是绣出来也不失神韵,反而更添了几分清贵精美。

    他手指轻轻摩挲了几下扇骨,片刻后道:“可否劳烦柳姑娘,也替我绣一副这样的扇子?”

    柳晴微讶,忙答应了:“自然,不知道言公子想绣什么字句上去,可要亲自题字?”

    谢昀思考片刻,微微颔首。

    柳晴便从抽屉里取了纸笔出来,请谢昀写字。

    谢昀取过毛笔,蘸了蘸墨水。

    柳晴惊讶:“言公子是左利手?”

    谢昀微撩袖摆,取过毛笔所用的手居然是左手。

    世上左利手的人本就不多见,就算有,小时候父母老师也会令其改成右手写字,若坚持用左手还可能被视作异类被周边人孤立,柳晴就依稀记得小时候曾见过一个左利手的人,因为与众不同被人欺负的。

    所以像谢昀这个年纪还会用左手写字的着实少见。

    谢昀听了她这话点了点头,手里却没有下笔,只是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安静看着她,里头藏着点希冀又藏着点犹豫。

    柳晴疑惑:“言公子,怎么了?”

    “没什么。”谢昀眼里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望,随即这情绪便被隐去了。

    他沉吟片刻,落了笔,一气呵成写下“云销雨霁,彩彻区明”八字。

    他左手运笔,如行云流水,字迹遒劲有力、隽古挺拔,点画间足见笔力深厚,绝非一朝一夕可以练成。

    柳晴赞道:“好字!意头也好!”

    谢昀将毛笔搁在砚台上,望着那八个字,也觉得还算满意。

    雪后天晴是为霁。

    他想将她的名字绣在扇子上,随身带着。

    锦绣阁里间,段二娘将堆积的绣品一一挑拣了给谢昭看。

    谢昭贵为公主,平日里内务府都捡最庄重最名贵的样式给她用,她却总觉得太过死板、规整,偏喜欢特别些的东西,段二娘常有奇思,虽然绣工称不上精美绝伦,谢昭反而觉得很生动很讨喜。

    谢昭向来不以身份自矜,和什么人都能聊两句,她觉得段二娘顺眼,就也和段二娘聊得热络。

    段二娘拿着个香囊给她看,嘴里状似无意地道:“听闻姑娘的兄长是为了赶考才从景州远赴京城的?”

    谢昭下意识就想问“什么”,却猛然想起出门前谢昀同她交代的事,好像就是说他在外宣称自己是入京赶考的书生之类的,当时她还嫌哥哥麻烦,觉得哪儿有旁人会问这么详细的事情。

    结果现在就有了。

    幸好想起了这件事,她急刹住茫然的神情,确定点头:“是的。”

    段二娘赞道:“公子年纪轻轻就中了举,真是人中龙凤。”

    在哥哥心仪的姑娘的朋友面前,自然要为哥哥说好话,况且在谢昭心里,谢昀本就是强大可靠、无所不能的人中龙凤,于是她骄傲地道:“当然。”

    段二娘笑道:“公子赴京赶考还带着家中姐妹同行,上次来锦绣阁之时也记挂着给妹妹挑礼物,兄妹之情真是令人艳羡。”

    谢昀确实一直对谢昭极好,虽然他面上不太外露情谊,但是行动上对谢昭真是没话说——不过,追女孩子可不能总是冷着脸。

    想到谢昀一贯冷淡的神情,谢昭决定帮哥哥找个补:“我哥哥只是情绪不爱外露,实际上对身边的人是最好的。”

    “一看便知道公子必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段二娘笑道,“这些都是我以前绣的,姑娘若有看得上的尽管和我说,有想要的款式也可和我说,我给姑娘绣便是了。若是还算合姑娘的心意,下次也可带家中嫂嫂一同来这里挑选,锦绣阁虽然不大,式样却也不少。”

    谢昭毫无心计,听段二娘的话脱口便道:“我还没有嫂嫂。”

    段二娘眸光微闪,作惊讶状:“公子还未娶妻吗?”

    谢昭道:“我哥说,他要找一个情投意合、真心相对之人。”

    其实谢昀没有亲口和她说过这句话,可是谢昭想,这么多年未曾娶妻,又不愿纳妃,哥哥一定是在等这样一个人吧。

    现在好像是等到了。

    段二娘若有所思。

    谢昭也挑得差不多了,便让段二娘将自己心仪的几样东西包起来,走到了外间。

    外面柳晴正带着几位客人看绣品,谢昀则无声无息地坐在阴影里喝茶,眼神不着痕迹地追随着柳晴的身影。

    柳晴见谢昭挑好东西走了出来,笑道:“言姑娘可有挑到满意的?”

    谢昭扬了扬怀里的包裹:“满载而归。”

    柳晴笑道:“姑娘喜欢便好,往后可以多来逛逛。”

    谢昭笑盈盈地应下,谢昀默默起身付了银票。

    临别时,他看着柳晴,道:“柳姑娘,我五日后来取扇子。”

    他神色认真,一双深邃明净的眸子静静望着柳晴,一句平平常常的话说得好像承诺。

    柳晴感觉心头微酥,一种奇特的情绪蔓延开来,笑着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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