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粗略扫了一眼,知府大人也在,还有几个人她不认识,但身份贵重惹不起的样子。

    她该怎么办呢?

    装晕?装醉酒?那样会直接被扔出去吧?运气不好还得挨顿揍。

    她急中生智,双膝下跪,“柳大人,您家中走火,火势蔓延极快,老夫人请您速速回去坐镇。”

    安静了几秒,知府赵正明皱眉看向柳时絮,语气里有几分冷淡,“柳通判,她是你的人么?若不是我帮你处置了,难保她没有偷听我们的谈话。”

    居然要处置她?难道他们在密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心提到嗓子眼,楚涟月战战兢兢,绞尽脑汁给自己想求饶的措辞。

    隔了会儿,柳时絮那温润清朗的嗓音响起,“她是我的属下,还请大人高抬贵手,留她一命。”

    心跳漏掉一拍,她没想到柳大人会替她求情,联想此前,他三番五次派谢黎给自己送饭,又给她价格不菲的金疮药,今日还为她求饶,难不成他对她有所图谋?

    会是什么图谋呢?

    赵正明若有所思,视线在楚涟月身上游走,似笑非笑:“难怪我送你的美人不肯收,原来是喜欢这般性情的小娘子,我方才提议之事,不着急要答案,柳通判再好好想想吧。”

    说罢,知府与其幕僚出门离去。

    楚涟月自觉站起身,揉了揉跪麻的双腿,好奇问:“大人您是怎么得罪赵知府的?白天还亲切地唤瑾言,这会又直呼柳通判,看样子气得不轻。”

    柳时絮靠坐在榻上,有些不胜酒力,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清亮的眸子里带着几分迷离,不似平日那般不近人情。

    谢黎在一旁补充:“因为我家公子拒绝了赵知府的收买。”

    “拿什么收买?”

    “二十几个不同风情的美人,外加黄金五百两噢。”

    楚涟月:“!!!”

    这是什么泼天富贵?换了她早就被美人和金子迷得乐不思蜀,没想到柳大人为人还挺正派。

    她后知后觉,这么说柳时絮是刚拒绝收买,又不得已为了她的事,跟赵知府求情?

    难道真如赵知府所言,他喜欢她?

    楚涟月盯着柳时絮,壮起胆子问:“大人,您真的喜欢我么?”

    “喜欢。”

    楚涟月瞪圆眼,不敢呼吸,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谢黎嗑瓜子看戏。

    墨新依旧面无表情。

    柳时絮又道:“你和来福一样有趣。”

    “来福是谁?”

    “公子养的狗。”

    楚涟月:“……”她就知道准没好事。

    虽然很生气,但看在他救她一命的份上,便不计较了。

    不过,她发觉柳时絮今晚状态很不对劲,醉眼微醺,流露出与平日不同的懒散,看起来好乖的样子,很想要欺负他一下。

    她走近轻轻推他一下,他完全不生气,顺势倒下,随即又爬起来,眸光闪烁地望着她,意思是还想再玩一次。

    到底谁是狗?

    “柳大人这是怎么了?”她问。

    谢黎解释:“我家公子沾不得酒,喝一点心智退化六岁小孩,若非推辞不掉,绝不会饮酒。”

    楚涟月打起坏心思,把手伸到柳时絮面前,“大人,来握握手?”

    他乖巧照做。

    这么容易拿捏?如果完全喝醉又会是什么样子?

    她斟满酒,不怀好意递过去,半哄半诱:“大人,喝酒?”

    柳时絮毫无戒心,乖乖伸手来拿,却被墨新拦下。

    谢黎也劝道:“姐姐,你最好不要这么做,等公子清醒过来,他什么都记得。”

    楚涟月只得收起玩心,想起自己还有贼要捉,告辞出门。

    刚出来,外间走廊乱成一锅粥,好些个美人施着厚厚的粉,却如霜打的茄子那般挤在隔间门前,脸上神情惊惧,似乎受到不小惊吓。

    春倚楼与一般青楼不同,里面的清倌向来只卖艺不卖身,凭借自己吹啦弹唱的本事挣钱过活,不少达官贵人风流才子慕名而来,有中意的便会替其赎身,当然要是对方不愿意,春倚楼也会出面解决。

    听说春倚楼的幕后老板颇有些势力与手段,几乎没人敢在这里惹是生非。

    眼前这番状况,在春倚楼从未有过。楚涟月缓步上前,透过晃动的珠帘,窥探到里间凌乱的场面,地面躺着个不穿衣裳的男子,像是死了那般一动不动。

    屋子里香气弥漫,四周的光绚烂刺眼,她捂着鼻子进去,一眼认出地上七窍流血的男子,是鄞州节度使董康年之子,董千峰。

    她弯腰探他鼻息,果然已经死了,尸首还尚有余热,死亡时辰不到一盏茶。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满头珠翠的华服女子出现在门口,是春倚楼的老板雪娘。

    雪娘看见屋内有旁人,埋怨看守的小厮,“怎的什么人都放进来?”

    小厮回禀,说来人自称是衙门的捕快。

    雪娘当即醒着神,纤纤玉指揽起珠帘入内,“听说姑娘是衙门捕快?身上可有令牌自证?”

    楚涟月回头,解下腰间的捕快铜牌,利落地递过来。

    雪娘看清她的长相,手微微一颤,惊愣了好一会,回过神歉然道:“姑娘长得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

    楚涟月并不在意,只当老板娘在套近乎,毕竟酒楼出了命案,得罪衙门的人没什么好果子吃。

    她眼下在意的,是董千峰的死。

    董千峰这个人,依仗自己的父亲是鄞州节度使,强抢民女,侵占民田,为非作歹无人能管,好几次闹出人命,董家就给赵知府送银子通路子,便都遮掩了过去。

    楚涟月好几次都查到了线索,但捕头拦着她不让报。衙门里有董家的人,知道她在查案,便将此事报给董千峰,董千峰找来高手把她打了一顿,幸而得一贵公子出手相救,否则她只怕已经见了阎王。

    自那时起,她藏起锋芒,努力练功,尤其是逃跑的轻功,练得炉火纯青,只待有一日寻个机会把董千峰也揍一顿。

    现在董千峰被毒死了,她只想拍手称快,但董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她必须赶在董家人来之前抹掉痕迹,替凶手遮掩。

    私心是小,为民除害才是真。

    她装作手忙脚乱没经验,“老板娘,得赶紧叫人把董公子挪到外面,这屋子里香味重,染到尸首上会影响仵作查验死因。”

    雪娘对衙门办案茫无所知,并未怀疑,叫来四个小厮预备着挪尸。

    “慢着!”柳时絮不知何时恢复清明,从门外走来,“楚捕快,你办案多年难道不知保护案发现场么?”

    楚涟月哑口无言,险些忘了柳大人还在这儿,事情变得棘手,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大人,您酒醒啦?”她往旁边让了让。

    柳时絮侧过头吩咐:“墨新,去通知衙门仵作过来验尸,另外派人把春倚楼封锁起来,任何人不得出入。”

    墨新领命而出。

    雪娘有点懵,“这位公子是?”

    楚涟月飞快地告诉她:“他是鄞州新任通判柳大人。”

    雪娘恍然:“难怪看着眼生,既然是通判大人亲自调查,那想必很快能水落石出,柳大人可唤奴家雪娘,有什么吩咐尽管提。”

    柳时絮淡淡道谢,便先让雪娘把倚春楼所有人聚集在大堂,稍后他会挨个审问。

    二人说话的空隙,楚涟月从谢黎那儿打听柳时絮的事。

    “你家公子为何清醒得如此快?”

    小少年撇嘴:“是墨新干的,公子曾交代过,在他神志不清期间若有要紧事,就拿冷水泼他,一定要把他叫醒,虽然我也觉得还是喝醉了的公子可爱些,但这没办法。”

    雪娘领了吩咐,径自退出屋子,拐角处遇上一个人。

    年轻男子穿着件深紫色宽袍,衣带松散地系在腰间,隐约露出线条流畅的锁骨,剑眉,丹凤眼,笑起来时眼角微微上挑,俊秀中透着几分凌厉。

    雪娘有些意外:“阿祈,任务这么快办完了?没引来官府的人吧?”

    凌祈笑了笑,“引来了一个小捕快,不过被我甩掉了,你这边怎么样?不要紧吧?”

    “莫非那小捕快是个姑娘?”她还寻思,衙门的人怎么来得这般快。

    “你见到她了?她还没走?”

    雪娘点点头,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我觉得那小捕快长得很像云姨,若那孩子还活着,也如这姑娘一般大了。”

    凌祈眯起眼,回想云姨死时,他不过才七岁,很多事都记不太清。

    “我去查查那小捕快的底,这件事要上报阁主么?”

    雪娘摇头:“先别声张,兴许是我认错了。”

    衙门的仵作迟不见来,董家人先赶到了,来者是董千峰的母亲钱氏以及哥哥董武。

    钱氏刚来便哭得晕过去,董武生得虎背熊腰粗人一个,看见弟弟的惨状,也红了眼眶,发誓要将凶手碎尸万段。

    扑通一声,他跪下求道:“柳大人,家父前往玉京述职尚未归家,请大人定要严查真凶,还我弟弟一个公道。”

    柳时絮虚扶了他一把,“分内之事,无须多礼。”

    等了好一会,墨新回来,说仵作回乡探亲,估计要明日才归。

    柳时絮忽然望向楚涟月,他曾调查过她的背景,她父亲原也是衙门仵作,年纪大了身子不好才换的旁人。

    “楚捕快,你家住何处?可否请你父亲过来一趟?”

    楚涟月面色有些难看,并不想把父亲卷入此事,刚要开口拒绝,董武先发话了。

    “不行!她绝对不行!”

    柳时絮疑惑地看向二人,“为何她不行?”

    董武:“因为我以前揍过她,她恨我,也恨我弟弟,她父亲肯定不会替我弟弟好好验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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