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所以,你看上的居然是庄子衿?”沈缨“啪”地把卜具放在桌子上,“怪不得,我想了半天,实在是没听说过书类还有这么出类拔萃的人物。”

    “是是是,你已经感叹了三遍了,再感叹我感觉我今晚做梦都是你这句话。”冷时敷衍地回应他。

    “我以为你是感念我这个兄长,突然想着来关切我,所以来栈航楼和我一起复习。”沈缨用谴责的眼神看着她,“原来这一学期不闻不问,居然是沉迷庄子衿啊。”

    冷时拿出另一本需要复习的诗集,头也不抬地回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庄子衿那张脸确实非常吸引人,何况他本人品格也不错。”

    “真是难得听到你还会夸赞别人。”沈缨摸了摸下巴,“但是你俩一个走一个留确实是非常遗憾。不如你每年回江左看看?”

    “不,我离开这个地方的原因想必你也是明白的。”冷时有些愧疚地看着沈缨,“我时常觉得对你不公平,你仅仅只比我大了几个弹指,却要承担比我更多的责任。”

    “那也没办法,谁叫他们给我取名叫缨呢?这可不得主动请缨吗?”沈缨宽慰她,“所以你如果要离开,就务必过得比我高兴,就当是代替我去看别的风光。”

    “今晚我们恐怕得回去一趟,”冷时算了一下日子,“都两个月不回去了。他们有叫人来催促吗?”

    “这倒没有。行,今晚上回去吧,”沈缨拿着一块白色的帕子把卜具擦干净,“等你看完这本书我们就回去一趟。明天正好休日。”

    “这是哪里来的帕子?”冷时看着这个帕子感到疑惑,“我们家不都是靛蓝色的帕子吗?”

    “这个吗?白碧霄的。我前天没带帕子,她倒是借我了。”

    冷时怀疑地看着沈缨;“你俩是不是有我什么不知道的事?你对她这么没有防备心理吗?”

    沈缨在她锋利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好吧,我们也没做什么,就是比普通朋友亲密一些。白碧霄的兵家之术让我颇为赞叹。”

    “我听说白碧霄是玄鹤军的人,她的姓氏让我怀疑她可能和白鹤有关系。”

    沈缨点点头:“确实有关系,比如她就是下一任白鹤。”

    冷时呆呆地看着他:“这就是做家主和不做家主的区别吗?我感觉我才是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不行,我感觉我被打击到了,走吧,回去了。”

    此时已经是戌时一刻,江左连日的大雪让许多人晚上不愿出门——路途湿滑,跌打摔伤可不好。

    冷时和沈缨借着月色小心地走到沈园附近的玑驰巷时,忽然看到一个凶神恶煞的刀疤眼。他身着药商的白色衣物,血流不止,右手还握着一把沾着新鲜血液的刀。刀疤眼看到沈缨和冷时,一把冲过来把刀架在冷时的脖颈边,劫持住冷时,用不标准的官话低声冲沈缨吩咐:“小子你机灵点!等会把他们引开!”

    沈缨被他推搡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只看到刀的金属反光紧紧贴着冷时的脖颈,他一时也有所慌乱。

    “听见我说话了吗?不然等会你就等着收她的尸体吧!”刀疤眼压着嗓音冲他低吼。

    沈缨只好同意:“那你也不许伤害她,不然我就直接告诉他们。”

    “我下手自有分寸,还不需要你来说。等会你到百戏街倒数第三户的废院子来找我,不许把他们引过来。”刀疤眼一边说着,一边把冷时往百戏街的方向带。

    沈缨把原地的一部分血用雪给埋住,刚收拾好,果然有一群人追了过来。这群人有玄鹤军,也有身着藕色衣服的曲家人。

    领头的曲家人领口绣着一朵荷花,他认出沈缨,上前来行了个礼:“玄鹤军与曲氏联追查凶犯,沈太卜怎么在此?”

    “我今晚打算回家一趟。”沈缨回答,“你们怎么这么大的动静?”

    “沈太卜有所不知,刚才遇见一个刀疤眼的贼人,正在同玄鹤军一起捉拿。”领头人观察着沈缨的神色,“我们顺着血迹一路追查,不知沈太卜可曾见过?”

    “刀疤眼?我倒是没看清,不过刚才走银烛街的时候,有个人血腥味特别重,我倒是多看了他两眼。他似乎往陆家的网银园去了。”沈缨努力地维持着面无表情。

    领头的人向后面打了个眼色:“既然如此,多谢沈太卜了。”他带着人往前走了两步,无意间瞟了墙角一眼。他不得不停下来,蹲下身摸了摸墙角边的一点不起眼的血迹,突然回头对几个玄鹤军吩咐:“你们把沈太卜亲手送回去,凶犯无影,大意不得。”

    沈缨一听这话,刚放下去的心立即悬了起来:“这就不必了,我自己也能回去。”

    “沈太卜,我不知道他威胁了你什么,但是这个地上的血迹做不得假。”

    沈缨这才注意到墙角边溅起了一点血。沈缨久久沉默。

    “沈太卜,既然他有凶案在身,这样的法外狂徒已经穷途末路,你何必替他遮遮掩掩?”

    “可是他劫持了冷时。”沈缨不得不回答,“如果我让你们去了,冷时就一定不会活下来。”

    风夹着雪光云影呼啸,刀疤眼带着冷时穿过笼罩着死亡气息的风雪,一步步向百戏街走过去。雪花直接扑到二人脸上,冷时打了个寒战。

    “不要乱动!”刀疤脸吼道。

    “等一下!你听我说句话!”冷时终于喘上一口气,“我觉得你不能去百戏街。虽然不知道追你的到底是谁,我们假设就是等级最高的玄鹤军,那么沈缨一定瞒不过他们。玄鹤军自有自己的一套办法,没有人跑得掉,而且你全身都是血,血腥味又重,如果他们出细犬,你肯定不能跑掉。”

    “你不应该希望我被发现吗?哈,真有意思。”刀疤眼把刀往旁边挪了一下问道。

    “我听你的口音,并不是标准的官话,很明显,你对江左也不熟悉。你想去百戏街,无非就是希望通过渡口想要外逃。你想到的,玄鹤比你想得更多。我也要活命,你要是被发现了,我岂不是就是你的刀下亡魂?最奇怪的是,大概刚才离沈缨有些远,他看得并不清楚,但是你一路带着我走,我能明显感觉到你却用的是刀背,这说明你并不想置我于死地。”

    “你倒是伶牙俐齿,省着点力气吧。”

    “不,我很奇怪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才会被追击。如果是穷途末路的杀人犯,那么你应该现在把我在路边随便杀掉,我是看清了你的脸的人。我们走了两条街,你居然还是用的刀背。我想,你本性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人。”

    刀疤眼把刀从冷时的脖子边移开,推开她,自己抹了一把脸。脸上雪水和鲜血混在一起,他被疼得龇牙咧嘴地苦笑了一下:“你走吧。你年纪还小,不会懂的。不过哪一天消失的是你,你一定比我还清楚其中的仇恨的滋味。”

    失踪?冷时猛地想起之前书院同窗谈的事件,她忍不住问:“是和失踪有关系吗?我身边也有人失踪。”

    对方摆摆手:“这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

    冷时深吸一口气:“坦白来说,我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我只相信真正的证据。如果我在死之前能听到这件事情的真相,我死而无憾。我一直想要逃离江左,原因和所谓的失踪也有关系。”

    “看来你也有过这样的仇恨。”

    “也许我仇恨的人正是众人眼中霁月风光的大家族。走吧,我带你去别的更安全的地方,你也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事情如何?”

    “成交。”

    沈缨和玄鹤军们一起来到刀疤眼所说的废弃宅院。曲家领头的示意沈缨先上前去敲门,自己带领其他的军士在周围设下埋伏。

    沈缨手心发汗地敲了敲门,但是门一直没有回应。“听得见吗?有人吗?”沈缨高声地问道。

    门里一直静悄悄,沈缨只好推开大门。门吱呀一声地随着他的动作被打开,庭内积雪空明,只有废弃的石桌石椅子。沈缨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地上的雪并没有脚印,他回头看着那个曲家领头的摇了摇头。领头的一挥手,玄鹤军有条不紊地进入其中。

    经过一须臾的搜查,玄鹤军空手而归:“并没有发现有人居住的迹象,也没有人来过。”

    沈缨焦急地问:“怎么会呢?他告诉我的就是百戏街的倒数第三间废弃的房屋。”

    曲家领头的没有说话,他低头思量了一会对沈缨说:“沈太卜稍安勿躁,恐怕这贼人狡兔三窟。沈太卜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安全,还是尽早归家的好。今晚上这贼人行尽穷凶极恶之事,恐怕不会轻易止手。”

    沈缨疑惑地问:“他做了什么?”

    “他威胁苏氏,企图借助苏氏的力量窃取机密妙手方,被我等兄弟制服。他的兄弟一看大势已去,已经屠杀苏氏,纷纷逃窜。”

    “什么?苏氏?”沈缨一时难以置信,“居然屠杀苏氏,行如此歹毒之事。”

    此时,青隐渡的一个私人渡口,一个身着全身是血的少女独自一人登上了一只小船。仔细看她的衣裳,居然是肉杏色。

    船翁急忙将她扶上船:“苏小姐怎么独自一人?”这人正是苏涤。

    “都死了,他们失败了,没有一个人活下来。”少女哽咽着说:“阿伯,快走吧,等会他们就追过来了。”

    小船急忙出发,风雪之中,向着新罗的方向驶去。天地之间,白雪苍茫,新下的雪覆盖在旧的血迹之上,仿佛也遮掩了这场屠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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