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难听的，现在不过是由于太后干政，女子在朝为官成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
季昭反驳：“女子也是臣民，为何不可在朝为官，为何因一个人的过错就全盘否定新政实施，现在当政的仍是武女帝，女子也可读书习字。”
“哪怕盛而极衰，又如何。”
陈夫子斥责：“千百年来古训皆如此，你看书院就算听从朝廷的放宽女子入学，也不见得会有女子会浪费大好年华在枯燥的学堂博一个缥缈的前程。”
季昭：“可是……”或许是有的女子未了解新政。
富大圣扯了扯她的衣角，示意她别说了。
陈夫子被人反驳心中有些不快，但有的话只能在课堂说，传出去怕是不好，女皇爪牙遍布四洲，这位上位时可是铁血成河。
季昭说不出来的难过，不应该是这样的，在现实世界女子还能考公呢。朝代在进步，也许还差一把大火推着前进吧。
“季昭，你不是和沈清舟住一块吗，去找沈清舟卷子。”富大圣一把搂过季昭肩膀，两颗头好哥们的凑近。
季昭推开富大圣：“你去问，我才不去。”
富大圣两只眼圆溜溜的：“你俩是不是闹变扭了，开学那会还好好的，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都是男子大肚一点。”
眼看季昭黑了一度的脸，富大圣连忙住嘴：“诶我去借，我去借。”
富大圣走到沈清舟桌前，双手合十求道：“好兄弟，借借卷子，让我们学习学习。”
沈清舟听完不看他，反而看向那个站在外面低头踹石子的季昭，好像在期待什么，最后才应富大圣：“嗯，拿去吧。”
富大圣乐得接过，沈清舟人也挺好的，故而快乐邀请他：“沈兄，一起去膳堂吗？”
沈清舟素来独立独往，富大圣没抱期望他会答应，可没想到，沈清舟听了马上答应了，富大圣挠挠头。
三人结伴前行，就是气氛莫名，过份安静了，富大声憋的有点受不了，这两人真事儿啊！
季昭到翠翠窗口打饭时，脸色不好，翠翠误以为他在课上受了委屈，在上工时间没敢多问，心疼地勺多了点饭菜给季昭。
也没有很多，窗口颠勺的大娘们都是看心情的，不缺斤少两的过份，没有人会说什么。
但是后头排着的是陈六子，陈六子可没忘记季昭，眼前打饭的姑娘，他自然能认出来是季昭的童养媳翠翠，好你个季昭果真温香软玉常伴身侧，竟然能想到让自己的童养媳在书院打工陪自己。
陈六子被分在丙班，没想到季昭能考到甲班，陈六子难受的要命！但听说季昭在甲班是个垫底的，他心情还好受点，季昭这个破落户、小白脸凭什么比自己厉害。
等轮到陈六子打饭的时候，翠翠瞧见是他，害怕地勺子颤了三颤，抖落不少饭菜。
陈六子可是看到季昭碗里满当当的，一时间破防道：“不成，我的怎么那么少，再加点。”
正是饭点呢，学生们都着急吃饭，排满了长队。翠翠旁边的大娘搭腔：“行了啊，每个人都要加，剩下的还吃不吃了，快走快走，下一位。”
翠翠感激地看向大娘，大娘回她一个眼神，放心好了，小事情。
后头的学子催促陈六子：“可以了陈六子，别挡道，到我打饭了。”
面对人多势众，陈六子再怎么不甘还是先走了，走时狠狠瞪了眼翠翠，别让他抓到小辫子了。
季昭埋头干饭，打算吃完饭回去把陈夫子布置的课业补齐了，忽然和另一桌的陈六子对上了视线，她这才知道原来陈六子也进了香山书院。
心情更差了。快速扒完几口后，季昭和富大圣打了招呼先回去。
沈清舟一句话也没话上，默默吃饭。
季昭嫌太阳刺眼，故意绕了绿树成荫的小路，看着远处蹲点的两人，气笑了：“我说陈六子，你阴魂不散啊，现在还带了帮手。”
陈六子嚣张地鄙夷他，偏头和身旁另一个穿着华丽的说话，“少爷，这就是我上次跟您说的季昭，可傲了，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他分明就没把你看在眼里。”
季昭瞧着对方不缺钱的，不像他们这般贫穷的很明显，衣裳上数不清的补丁，甚至还有不合身的。幸好书院对于学生还有一些补助，所以贫民花费的银钱不多，但还是有很多人家中缺少劳动力入不敷出，只能辍学养家糊口，这一耽误，便更难起势了。
季昭伶牙俐齿：“陈六子你这是赶着上去当狗啊，真难为你这样的人也能进香山书院了，我寻思着我也没干什么打狗的事情，只不过小小揭露某人想要插队的事实罢了，你不会恼羞成怒记恨到现在吧。”
接着又暗暗挑拨离间，“你那么记仇，会不会记恨你的主人啊？”
陈六子憋的脸都红了，生怕向家少爷心里有隔阂，一个劲跟向永元解释：“没有的事情，向少爷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没有向少爷我书院门槛都摸不上，孝敬您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记恨您。”
向永元的父亲是当地一个小官，说小但比起大部分同窗是很厉害的存在了。因为书院不让带书童，恰好陈六子又在入院边缘，向永元大发慈悲找父亲关系拉了他一把，收他做小跟班。
向永元觉得季昭挺有意思的，比陈六子好玩多了，陈六子过于谄媚。
向永元挥了挥手让陈六子别再说话，笑得眼睛迷成一条线，“你好季昭，我叫向永元，有空可以来我们丙班玩玩，他们应该都很喜欢你。”
季昭被他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激起鸡皮疙瘩，这人莫名其妙的，“不要，不熟。再见，让让。”跟陈六子玩的能是什么好货色。
季昭绕过他们二人就要回去，该死的，却被陈六子故意放出的脚拦了一下。
季昭摔了个趔趄，“嘶”一阵同意袭来，估摸着脚崴了。
陈六子得意地双手抱拳，“活该。”
向永元饶有兴味地盯着季昭倔强的小脸，哭起来会很好看吧，那纤细的腰肢和女子一般，细嫩的手腕真想让人迫不及待绑起来，看看粗糙的绳子落在上边的痕迹。
这她忍不了，陈六子好贱！季昭抓起地上的碎石砸向陈六子，趁他躲避的时候冲上去，对着陈六子的脸猛砸，嘴上恶狠狠地骂道：“活该，活该，我看是谁活该，给爷死！”
季昭重拳出击，陈六子猝不及防被打了正着，他回过神来也打了回去，二人纠缠在一起，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场面激烈。
渐渐地，季昭脚上痛意越来越明显，打架落了下风。
陈六子知道他的弱点，专门攻击他腿，用气踩上几脚。
沈清舟跟过来，觑见季昭摔倒在地，脸上青青紫紫的，嘴角更是见了血。他怒意翻涌，踹开还要补一脚的陈六子，终于说出了冷战后的第一句话，“你没事吧。”
自此冰释前嫌。沈清舟单方面的。
“又是你坏我好事。”陈六子见沈清舟眼熟得很，就是上次帮了季昭的人。
沈清舟冷冷看向他：“你哪只手打的。”季昭是他的朋友，谁也不能欺负他。
陈六子很嚣张：“我两只手都打了，脚也踹了。”
“很好。”沈清舟直起身来，握了握拳活动活动手腕。
紧接着陈六子爆发出尖锐的杀猪声，一声比一声痛苦。
季昭艰难撑起上半身，惬意地掏了掏耳朵，好爽，这就是有人撑腰的滋味嚒，真不错。
【宿主，沈清舟好感+15。】
好样的沈清舟，季昭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当初的口不择言，他肯定是因为不会说话。
在沈清舟把人揍趴在地上的时，向永元拦在前面好声说道：“这位兄台，可以了，给个教训就行，闹得大了，夫子可要找上门来了。”
沈清舟看了眼季昭，见他还算活跃，转而对陈六子说道：“别让我再看到你对他动手。”
陈六子蜷缩着身躯，模糊不清应了声。
沈清舟没再管陈六子，拉起季昭：“还能走吗？”
季昭依靠着沈清舟，嗤笑一声：“小意思。”说罢要走两步给他看。
结果“哎呦”地要歪倒往一侧，还好沈清舟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臂。
沈清舟二话不说弯下身来，低哑着嗓音：“季昭，上来，我背你回去，大圣会帮你拿课业回去。”
向永元定定看着他们二人离开，季昭整个身体趴在沈清舟背上，远远看去衬得十分娇小，连阳光都偏爱他，发梢带着欢快的意味，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真有点小人得意的可爱劲。
向永元半蹲在地，看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陈六子，拉长调子：“六子，季昭是什么人，他家中有谁，你可清楚？”
陈六子牙齿疼的说不出话，点点头，示意他知道。
“季昭，季昭……”向永元舔了舔唇，眼底笑得意味不明，邪魅的嘴角高高上扬，好似碰上什么有趣的事情。原本以为香山书院这一程会无趣至极，没想到贫民窟里还有这么有意思的，有意思，他最喜欢看倔强的小白花颤颤巍巍流下珍贵的眼泪，定是极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