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8)

    石洞中布满冰雪,更像是个雪洞,钟芙捉了冰蚕后至少要在雪洞中修行四十余天,将雪洞简单清理了一下便运起轻功到山下去准备些食物,她内力深厚,寒暑不侵,可也到底是肉体凡胎,又不是真的仙人,可以餐风饮露。

    她衣衫被寒风吹得烈烈作响,不多时又山顶奔至山脚处,砍了些木头做柴火,又搬运到山上去,若途中遇到猎物便用气劲弹杀,她山上山下来去如风,全身真气运作之时,瞧不清身影,只有一团朦朦胧胧的青影,若被山中樵夫看见,真能当如仙人叩头拜谒。这般走了一二十趟,柴火才堪堪堆满石洞一角,打得猎物被她放血后挂在石洞外墙上。

    周而复始过了七八日,她才停下这种搬家打猎的行径,雕儿与将军此时仍未向她报讯,钟芙心知定是莽牯朱蛤还未寻见冰蚕的身影,雕儿和将军都是打猎的好手,她倒是不怎么担心她们在外受了欺负,如今既然还未寻到冰蚕,钟芙便在雪洞中打坐练功,既然不用压制速度,这般练起星宿神功来便进境神速,如此便又过去七八日。

    钟芙自己能耐得心来练功,阿紫和小阿紫却都没这个耐心,她二人本就是活泼爱闹的性子,自来也爱凑热闹,雪洞里的日子过三四日还行,接连半月都只是看钟芙练功,两人心里都有些烦了。

    她们二人难得一致达成统一战线,阿紫说道:“冰蚕难得,既然咱们无事便一起去瞧瞧,多个人也多个力气就是了。”

    小阿紫也道:“镇日在这山巅上练功有什么意思,不如下山去捉几个大恶人来,我瞧你练的功夫若是吸取别人内力或许练得更快些。”

    钟芙说道:“若是寻到冰蚕,雕儿和将军自然会跟我示警。”

    她又对小阿紫说:“昆仑山绵延千里,何况你以为像段延庆那般的武学高手很好找吗?与其我辛辛苦苦去寻些小鱼小虾,倒不如在山中修习内功,那样还来得快些。”

    两个阿紫左一句右一句,钟芙始终不为所动。

    眼见钟芙丝毫不理会,又不敢在钟芙练功时大吵大闹怕害了她,两人便只好主动陷入沉睡。

    耳朵清净了,钟芙将九阴九阳也一便练了,她所习内功甚杂,寻常人精通一种已经是江湖中一等一的前辈高人,钟芙却将其融为一体,她练武多年,闲暇时也会将这些内功真经改上一改,如今她修习的内功其实与原版相差甚大,便是黄裳等人在此,恐怕也不敢说她练的就是自己所写的那本真经。

    这样又过了十日,雕儿终于来报信,钟芙精神一振,跟着雕儿去寻莽牯朱蛤。

    昆仑山西段在如今的西州回纥,钟芙一直追到帕米尔高原,眼见雕儿仍在往西北飞去,才知道他们已然越过了昆仑山,看方向是一直到天山去了,难怪一去这么多天全无音讯。

    昆仑山脉与天山山脉在帕米尔高原交汇,白雕振翅飞入云霄之中,钟芙运足真气,飘行如风,天上地下,两道飞速疾驰的身影,钟芙奔行了数十里,白雕才停了下来,从空中落下,两双利爪勾住枝干,鸟喙开始梳理羽毛。

    杉树下,将军见她过来,冲着一个地方吠了几声,接着四只脚在地上蹦了蹦,又往身后退了几步。一片片白霜正从前方过来,白霜所到之处,野花野草尽数被冻成冰晶,钟芙见状抄起将军飞身而起也落到一旁高大的杉树上,她食指在绕着杉树主干画了个圈,白霜蔓延到圈下便再也爬不上来。

    她定睛瞧着地面,莽牯朱蛤正趴在白霜的中心,它四周草丛仍是绿油油的,可见这白霜无法克制住它,不多时,有什么东西从远处过来,它所到之处,草木立刻变得枯萎,比火烧过得都要焦黑,一条形如蚯蚓,通体冰晶的蚕虫从不远处爬了过来。

    阿紫惊喜道:“这就是冰蚕,冰蚕来了!”

    前世游坦之曾经为她捉过冰蚕,这条冰蚕足有成年男子手掌大小,比游坦之为她捉的那条要更大。

    冰蚕一遇见莽牯朱蛤当即不动了,莽牯朱蛤慢慢鸣叫一声,两个天下之毒之烈之物撞在一起,钟芙也不敢说哪个就胜过哪个了。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天蚕丝做的网兜,刚要甩下去,便见莽牯朱蛤和冰蚕同时从地上跃起,一个两个跳起来都有一尺来高,冰蚕和莽牯朱蛤“砰”地一下在半空中撞到一起,又各自向两边弹开,莽牯朱蛤翻着肚皮不动了,冰蚕却摔在一块石头上,又从石头弹到地上也是不动了。

    阿紫心疼坏了:“这要是两边都把对方给毒死了,咱们可就白费功夫了。”

    小阿紫也道:“不知道这死了的冰蚕还有没有练功的作用了。”

    说话间,只见莽牯朱蛤肚子忽然鼓了鼓,忽地翻身跃起,它背上那条血线颜色渐渐便淡,继而变成一条银线,钟芙从树上下来,将莽牯朱蛤放回沉香木的盒子中,又将网兜兜头向冰蚕罩了过去,她这边绳子一拉,冰蚕便被她罩在网兜里提了起来,冰蚕本是透明如水晶,钟芙将网兜提在眼前细瞧却“咦”了一声,冰蚕身上分明带了淡淡的红色。

    她心想,这倒是奇了,看来是她们两个方才都互相啃了对方一口。

    天蚕丝水火不侵,上面涂了特制的药物,钟芙将其提在手中,白霜并不能蔓延上来。

    她提步要走,不远处忽然传来几个女子说话的声音,钟芙足下一点,又飘然落到杉树上,杉树枝高叶密,只要不是细细地抬头查看,谁也瞧不出中间还多藏了一个人,何况钟芙武艺高强,她从树下跃起一丈多高落在枝干上,枝干丝毫不动。

    说话的声音渐渐近了,从北面林中出来三四个身着黑衫的女子,年纪从四十几岁到十几岁不一而足,这群女子人人披着绿色斗篷,斗篷一角绣着只威风凛凛的黑鹫。

    这些人的装扮可并不陌生,钟芙在无量山时便和她们打过一次交道,不过那时她并未露面罢了。

    最小的女孩说道:“主人叫咱们严加戒备,依我看,不如在山中多做些陷阱,不论是毒虫还是猛兽,都多多地来一些,到时叫她有来无回。”

    年长一些地道:“这话倒也有理,只是天山天脉何其大,若制做陷阱,只怕没有一年光景是完不成的,防不住敌人就白做工了。”

    又有人道:“那便只在缥缈峰附近设下陷阱。”

    “你又忘了?三月三乌老大等人要上峰来,他们三脚猫的功夫,别拦不住敌人把他们拦下了,到时还要咱们去救。”

    “横竖都不行,只能严加戒备了。”

    这时带队的最年长女子嘘了一声,示意其余三人止步,她伸手向地下一指:“别过去,冰蚕在这附近。”

    几人一听,心下一振,忙向后退步,冰蚕威力如何,她们这些生活在天山的再清楚不过。

    “既然冰蚕在这附近,咱们还是绕路而行吧。”

    最小的那个忽然拍了巴掌,笑道:“不如便捉了冰蚕回去,若是冰蚕能克制住敌人,咱们在主人面前也是大功一件。”

    几女一听,均觉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她们眼下手上并无工具,徒手捉蚕那是万万不能的,当即转身便要回缥缈峰取了宝物过来捉虫。

    钟芙早在她们说要捉虫时便走了,阿紫说道:“天山缥缈峰,看来咱们是到了天山童姥的地盘了。”

    天山童姥居住在灵鹫宫,这里自然是她的大本营,小阿紫道:“听她们说话,似乎这童姥是要遇到强敌了。”

    阿紫沉吟道:“能叫天山童姥都忌惮的,只怕这敌人强大到可怕,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未防节外生枝,咱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钟芙青影在山林间闪动,回去的速度比来时更快,许是被她轻功带起的风刺激到,冰蚕早早地醒了,正在网兜中不住扭动,兜网外浮起冰晶,钟芙随手一甩,冰晶当即甩落,也把冰蚕甩了个七荤八素。

    钟芙提着冰蚕来到雪洞中,冰蚕在柔丝网中扭动身躯,它这时身体已经变成淡红色,钟芙拇指在食指一划,食指指肚上当即出现一个纸裁般的伤口,她将食指伸到蚕丝网中,冰蚕闻到血腥味立马凑了过来,大口大口地饮着钟芙指腹上的鲜血。

    她立时感到从手指上传来的一股逼人寒气,这寒气沿着手臂灌入她全身筋脉之中,钟芙立时运足真气,引导这股寒气归入丹田中。

    冰蚕何其寒冷,不多时她眉毛头发便已经沾染上一层寒霜,钟芙左手将沉香木木盒打开,同样在左手也划了道口子,叫莽牯朱蛤同样饮她手指上的鲜血。

    一冷一热两道气息在她丹田中交汇,钟芙脸上浮上一层青气,眉毛头发上的冰霜便如雪遇见水一般又化了开。

    她一时热得流汗,一时又冷得打哆嗦,一炷香的功夫,她将双手收回,冰蚕和莽牯朱蛤都饮饱了血,不管是待在盒子里的还是待在网兜中的都不动了。

    钟芙去外面取了些吃的来,原地打坐休息一会儿,待将真气运行一个周天以后,复又伸出两指来叫冰蚕和莽牯朱蛤饮血。

    它两个饮得越来越多,钟芙的内功也是日盛一日,这般一连过了二十日,雪洞外的猎物全然被钟芙吃了个干净。

    练得多吃得也便多,她奔下山去打猎,沿着陡峭山壁绝巘而上时忽听耳畔传来真气激发内劲的声音。

    她在这山上待了接近两个月,可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个邻居,她眉头一蹙,当下轻飘飘向左一闪,山壁难行,她左右手各提着一只黄羊,少说也有两百来斤重,可她半空中转折仍是不紧不泼,潇洒自如,可见轻功之高。

    她将两只黄羊向上一抛将其挂在突出的岩石上,反手已是一指弹出,两道同样强劲的真气撞到一气,半空中消弭无迹。

    那人轻轻“咦”了一声:“你不是那李秋水的人。”

新书推荐: 赛博海神[无限] 醒芙蓉 归故遥 我在浑元修罗场赠翠冠 咸鱼她要拯救世界 护流光 夏夜起涟漪 遗船 这个白月光我不当了 国民小道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