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允

    许是过了两日,凤骁才有苏醒迹象。

    他的身体无甚大碍,但正如夜君凌所说,十几年前,他身受重伤,至今未曾痊愈。

    留下的病根,颇为棘手。

    若想好好调理,彻底痊愈,往后日子就不能再动刀动抢。这对凤骁来说,显然不可能。

    夜君凌还躺在厢房,他的伤口经不起折腾,凤梓潼日日守在身边。

    其实情感这东西说来也怪。

    凤梓潼一个冷心冷情大大咧咧的女子,虽说长相不差,但从来没说过要依靠谁,喜欢谁。

    结果,不过是多给夜君凌治了两次伤,竟不知不觉动了情。

    洛峡山庄的庄主神龙见首不见尾,凤梓潼来这里已有四五日,可至今未曾见到过真正的庄主。

    庄内只有一个穿着异域白袍的管家,大小事务皆由他打理。

    “姑娘,公子。中元节快到了,这是庄主差人做的鲜花饼,特意命奴婢赠予姑娘,还望姑娘笑纳。”

    夜君凌半躺在榻上,凤梓潼坐在他旁边,手里拿着毛笔费力地练着字。

    自上次夜君凌不声不响地离开后,凤梓潼练字的任务就被搁置下来。为此还被扣了二百积分。

    一直到这两日,夜君凌待在房里养伤,才又将凤梓潼练字的任务抓起来。

    鹅黄襦裙的小丫鬟端着鲜花饼进来的时候,凤梓潼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夜君凌则淡淡抬起头,轻道:“放那吧。”

    小丫鬟年纪尚轻,在见到夜君凌的一刹,瞬间红了脸,而后快速将头底下。

    凤梓潼默默看着,又悄悄撇了眼身后坐着的罪魁祸首,暗自摇头叹息。

    小丫鬟将鲜花饼摆在凤梓潼练字的书案,举手间皆是小心翼翼。待她放好东西,凤梓潼将毛笔搁下,道:“你们庄主回来了?”

    小丫鬟一笑,“姑娘说笑。庄主一直留在庄内。只是庄主身体不好,鲜少在外走动。”

    “可否带我去见一见你们庄主?”

    来这里好多天了,还不知道洛峡山庄的庄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凤梓潼真的非常好奇。

    但话一出口,小丫鬟脸上显而易见地透着股难色。她蹙着眉,又咬了咬下唇,外怯的目光中带着两分警惕。

    “我只是想感谢一下庄主的收留之恩,若是庄主不方便,那就不必了。不过,还是希望姑娘能帮我通传一下。”凤梓潼对她歉意一笑。

    小丫鬟闻言,蹙着的眉心并没有为此舒展。她道:“姑娘有所不知,我家庄主鲜少见客。若姑娘想拜访庄主,需得亲自同洛管家说。”

    凤梓潼闻言,笑意道谢:“原是如此,多谢姑娘。”

    小丫鬟似乎没被人叫过姑娘,听闻凤梓潼如此唤她,脸颊红的厉害。她羞涩道:“姑娘客气了。”随后匆匆告辞退下。

    小丫鬟走后,凤梓潼捻起桌上的宣纸,递到夜君凌面前,眼中透着期待,“怎么样?我写的不错吧。”

    宣纸上用黑墨端正写着一句诗: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夜君凌接过宣纸拿在手里,看着那行因笔力不够,写的有些生硬歪扭的字体,深邃的眉眼眸光流转。

    他将字捻在心底,暗暗念了两遍。

    “这个洛峡山庄的庄主究竟是什么人呐!好神秘的样子。”凤梓潼在他耳边抱怨。

    夜君凌唇角扯出一抹笑,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道:“你怎么对他这么上心?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对?”

    他眸子淡淡的,说话的语气也淡淡的。可是无论是神情,还是举止,都透露着无边的温柔与宠溺。

    凤梓潼摇摇头,往他腰腹轻轻一趴。随后闭上眼睛惆怅道:“不知道。但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要怎么跟夜君凌说,但她总觉得整个洛峡山庄都透着股浓浓的诡异。

    “别瞎想了。等我让锦月查一查洛峡山庄的底细就知道了。”夜君凌说着,将手搭在凤梓潼耳侧,轻抚着她的发丝。凤梓潼打了个哈欠,如猫儿般缱绻。

    她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

    凤宅。

    自上次凤梓潼出走,已过去四五日了。季司寒独自守在窗前,看着窗前蓝色魅惑的玫瑰从花开到花谢。

    秋叶几经旋起,从高高的青墙外飘零至窗前。季司寒抬起微凉的指尖,轻轻接过。

    “五日了……”他淡淡道。

    “王爷快些喝药罢。我家姑娘嘱咐过,您这药不能断。”巧云将热了两道的汤药端来,放在季司寒身后的桌案。

    巧云将药放下后,便转身往门外走去。她贴心合上门窗,免得秋寒将里面的人冻坏。

    凤梓芸的病好的差不多了。

    这两日天气尚好,她在屋子里待久了,惹得心思苦闷。巧云见天气不错,午时前后也会将人放出来片刻,晒晒太阳。

    巧云走后没多久,季司寒府上的幕僚——穆承司拿着本折子匆匆赶来。

    自凤梓潼走后,这人多次来往凤宅找季司寒。起初巧云也会拦上询问,次数多了她也就不管了。

    季司寒是王爷,公务繁重,他的人,巧云自不敢拦。穆承司路过后院,见巧云正在晒玫瑰花叶,眼角的余光不禁在巧云背后多停留了片刻。

    来到季司寒的屋子,他将折子递给季司寒,肃穆凝重道:“王爷,此番去往南方赈灾,胜算有几成?”

    两日前,季司寒上朝参政,当着众大臣的面向齐皇呈了道折子,明言道:“南方旱灾顽固,沂州百姓凄苦。儿臣愿亲赴南方,梳理河道,南调沂水,以解南方之患。”

    梳理河道,南调沂水,对于南方的旱灾来说,其实是最有效的解决办法。但无论是梳理河道,还是南调沂水,都是一项声势浩大的工程。

    齐皇考虑到资金和民生问题,将季司寒的折子一口否决。众大臣也都各言其说,但赞同季司寒做法的却是寥寥数人。

    如今正在立储的关键时期,季司诀刚被派往北方赈灾,季司寒就跳出来提治理南方旱灾,动机根本经不起推敲。

    当然,这正是夜君凌的目的。

    一旦季司寒这个时候上奏,就表明了他一争储位之心。

    朝中老臣大多不满齐皇立季司诀为储,这个时候一旦有合适的立储人选,那群老臣断不会放过压制季司诀的机会。

    夜君凌让季司寒在这个时间上奏,目的就是要给朝中老臣一个压制季司诀的机会。

    皇室立储

    ——有功大于无功,功高胜于功微。

    老臣若想借机利用季司寒压制季司诀,那么就必须要给季司寒立功的机会。

    这个时候,让齐皇同意季司寒赴往南方赈灾,便是最好的机会!

    可以说,早在季司寒上奏之前,夜君凌便将一切都谋划殆尽,只等朝中老臣推波助澜,帮助季司寒获得前往南方赈灾的机会。

    季司寒看了眼穆承司,淡道:“五成。”

    “五、五成?”穆承司瞪大双目,满脸写着不可置信,于是他又道:“王爷,您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穆承司——沂州出来的一个布衣书生。

    他一心想入朝为官,挣取功名。谁曾想时运不济,刚到帝都便得罪了逛花楼的季司诀。

    从此官运被阻,再无入朝为官的可能。但他不想一身所学皆被埋没。于是,在官运被断后,他果断投入丞相陆昭门下,打算做陆昭的幕僚。

    不巧的是,丞相陆昭与季司诀是同路人。穆承司刚到丞相府递上推荐信,便被丞相府的下人赶了出去。

    就在他自怨自艾、嗟叹生不逢时之时,他遇到了季司寒。

    季司寒虽然不得齐皇喜爱,但与季司诀比起来,无论是心性还是品行,都略胜一筹。

    然而,最让穆承司看中的一点是——季司寒心胸宽广,内敛志气,且懂得知人善用。他日,若季司寒荣登皇位,那么他必定能够成为百年难得一遇的明君。

    “南方旱灾是齐国痼疾,近年缕有扩张之势。且探子来报,今年沂州一带又闹起虫灾,百姓颗粒无收。此番前往南方赈灾,五成胜算已是顶峰。”季司寒抿唇解释。

    “原来王爷早已派人查过南方局势。”听到季司寒碎燕,穆承司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些许。

    随后他又道:“皇上已恩准王爷前往南方赈灾,王爷需早做谋算,赈灾一事越早解决对我们越好。”

    季司寒明白穆承司的意思,于是他轻“嗯”一声,以作回应。

    而后,他又问道:“本王记得穆师爷是沂州人?”

    穆承司面露疑惑道,“是。王爷有何吩咐?”

    季司寒指着桌上摊开的沂州地势图,将受灾地区用指尖圈出来,道:“既如此,那就有劳师爷先回沂州将周围形势勘探清楚,待过两日本王带人于师爷相会,之后一同商讨赈灾事宜。”

    穆承司是沂州人,而季司寒赈灾之地便属沂州腹地。穆承司长于沂州,相比于旁人,他对沂州的地形、山水之势最为熟悉。

    季司寒派他先赶往沂州勘探地形,实为明智之举。

    穆承明白季司寒的意思,于是拱拳应了声“是”,退步离去。

    路过后院时,他见巧云仍在院中晾晒花瓣。

    于是他凑上去,询问道:“巧云姑娘,你晾这些花瓣作甚?”

    巧云正端着簸箕,想要将它放到搁架上晾置。但空置的搁架有些高,巧云站在凳子上左右摇晃。

    穆承司见状,忙将巧云拉下,随后又眼尖地夺过巧云手里的簸箕,踩着凳子,将簸箕搁上搁架顶端。

    巧云替他扶着搁架,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穆大人问这作甚?”

    搁置好簸箕后,穆承司从凳子上下来,笑着打哈道:“我就好奇,随便问问。”

    巧云莞尔一笑,应道:“我家姑娘爱做花粥,拿来煮粥用的。”其实是用来做胭脂的,但巧云觉得没有说的必要。

    花瓣的量太多,穆承司自然知晓巧云没告诉他实情。但再往下问去,就显得颇为刻意了。

    于是,穆承司只好按捺住心底的疑惑,默默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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