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皇

    亦嬅察觉自己失态,微微颔胸,礼道:“姑娘,时间不早了,快走吧。”

    凤梓潼点头,笑道:“你很喜欢那位皇后娘娘么?”

    凤梓潼转身,正要走,却见娟儿泪眼婆娑。凤梓潼思索片刻,温言道:“贵妃那里怕是容不下你了,你随我一起走罢。”

    亦嬅眉目间冰雪尽消,娘娘待他们极好,她自然喜欢,附骨入髓的喜欢。

    但亦嬅没有回答凤梓潼。

    娟儿连连谢恩,凤梓潼却稍有歉意,“可能要麻烦姑姑从贵妃那里把人要来了。”

    亦嬅淡道:“知道了。”

    路上,凤梓潼突然想起众人口中的皇后娘娘并不是住在冷玉轩而是凤鸾殿。可凤鸾殿的那位就是青雪皇后,为何亦嬅一直称她为贵妃?

    凤梓潼怪道:“姑姑,我见旁人都称贵妃为皇后,为何你偏叫她贵妃?”

    亦嬅笑道:“太后有令,大齐国的皇后娘娘只有一人,就是先皇后。其他人,做不得皇后也掌不得凤印。”

    凤梓潼点点头,“原是如此。”

    亦嬅跟在凤梓潼身旁,娟儿低着头跟在两人身后,三人一齐往季礼的行宫走去。

    季礼居在南边的乾坤殿,凤梓潼住的落月轩离乾坤殿可谓是天南地北,是已,单是走路便耗费了不少时间。

    到乾坤殿时,周遭戒备比其他宫殿都要严。明黄马甲的亲卫皆是从皇家子弟中挑选的精良,他们巍然而立,面色肃然,手执长枪,不怒自威。

    齐皇只召了凤梓潼一人入殿,宫规森严,亦嬅和娟儿都被留在殿外。一个身板细小的太监摇着浮沉冲凤梓潼一礼,而后引着凤梓潼觐见。

    齐皇高坐在主殿,凤梓潼躬身一拜,并没有下跪。那副画被凤梓潼放在宽大的袖筒中遮挡住,不曾想拜的时候,画竟从袖中滑落。

    “大胆!拜见吾皇为何不跪!”

    不等皇帝说话,近身伺候的小太监便捏着嗓子问罪。

    凤梓潼不卑不亢,“承先帝恩泽,凤家子女不必跪拜朝皇。”

    小太监被堵了一嘴,脸色青白。

    季礼拿着折子看,至始至终气场压抑,未曾抬眼看过凤梓潼一分。

    凤梓潼本也无事,心知季礼故意晾着自己,于是便耐着性子等。

    小太监旁边了烛台都添了两重,季礼才将折子往桌面一撂,盯着凤梓潼细细打量。自季礼的眼睛落在凤梓潼脸上,他的瞳孔便显而易见地骤缩一下。

    那张脸长的太像洛衾玥了。季礼压下心底的疑惑与一瞬的慌张,佯作镇定地蹙眉道:“地上何物?”

    凤梓潼回道:“路过冷玉轩时偶然拾得的一幅皇后娘娘的丹青。”

    “冷玉轩”三个字已经大半年没有出现在季礼脑海了,说起这位皇后,他竟有些许烦躁的情绪。

    “丹青?拿来让朕看看。”季礼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也或许是良心发现,不忍夜清雪死的这么凄惨,想最后再看一眼夜清雪的容貌。

    小太监接过画,将画呈上去。

    季礼端详着画,凝视良久。

    【宿主,你猜他会不会认出作画人是谁?】

    武神系统本着吃瓜的心态和凤梓潼打赌,凤梓潼淡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武神系统摊手,【那你整天被闷在皇宫,难道不郁闷么?】

    凤梓潼点头,心道也是。而后她笑道,“我赌他认不出来。”

    凤梓潼听夜君凌说过季礼和夜清雪的渊源,初见这画时,凤梓潼并未多想。但听亦嬅说了些关于先皇后娘娘的事后,凤梓潼就已经将画的来历猜的七七八八了。

    凤梓潼如果没猜错,那这画的作画人应该就是季礼无疑。

    季礼看了良久,将画仍在桌面,“东施效颦。”

    凤梓潼:?!

    凤梓潼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就算是没认出来,也不必说什么东施效颦吧。

    【宿主宿主,那画上还有其他东西,你给他弄出来,看看他什么反应】

    “你这小东西,现在懂得倒挺多。一到关键时刻,你就给我掉链子。小武呀,你什么意思?”凤梓潼在神识里眯着眼,暗搓搓摩掌。

    “这画没什么稀奇之处,既是皇后的遗物,就先搁置在朕这里吧。”不待凤梓潼多说什么,季礼便在上方幽幽开口。

    “皇上,这画奇的很。你将画放在火上烤一烤便可知晓。”

    季礼闻言,将画丢给小太监,让他去做。

    小太监烤了烤,果然看到画中又多出些许场景。

    “皇上,这画果真奇特。”小太监将画呈回去。

    季礼看着画中草舍前出现的白衣男子,正眼蒙白绫弹着琴。男子的神情竟与季礼有八九分相似。

    季礼将画“噌”地一声扔在地上,指着凤梓潼骂道:“凤梓潼,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联合夜清雪一起糊弄朕!”

    “臣女不敢。”凤梓潼行了个礼,“画只是臣女在冷玉轩旁捡到的,其间并不识得先皇后娘娘。皇若硬说臣女与先皇后娘娘勾结,那臣女无话可说。”

    “你是无话可说!你与你娘……”

    季礼正在气头上,险些说错话。他拿起方才批的折子,往凤梓潼身上摔去。

    “我娘?皇知道我娘?”凤梓潼故作惊讶。

    季礼摔袖,“不知道。”

    凤梓潼略显失落,季礼却看出了什么端倪,“你不知道你娘是谁?”

    凤梓潼点头,含泪道:“娘是母亲带回家的,父亲酒后乱性才有的我。因此对我母女二人并不关心。娘生下我后也撒手人寰,我对娘的记忆并不深刻。”

    季礼打量着凤梓潼,神情将信将疑。不多时,他罢了罢手,“罢了。你先回去准备和亲事宜。三日后启程前往寒国。”

    “是。臣女领命。”

    “此番前往寒国,朕要你做一件事。”季礼沉着眸子,眼底划过精明。

    “皇上请言。”

    “我要你拿到寒国皇城的兵防图。”

    凤梓潼蹙眉,“皇上,兵防图事关寒国安危,臣女本就是齐国送去和亲的公主,如何能拿到如此机密的消息。”

    “错。正因你是和亲公主,才能拿到这兵防图。”季礼揉了揉眉心,“寒国皇城守卫森严,我派诸多武力高强的死士窃取也未能取到。你是寒国太子妃,只要你能够牵住寒国太子的心,拿到兵防图只是时间问题。”

    凤梓潼闻言冷笑,“皇这是叫臣女送命?”

    “非也。”季礼透着虚伪的笑,“齐、寒两国即将开战,但齐国国力现已远不足寒国。只有拿到寒国皇城的兵防图,才能替齐国化解这场战乱。”

    凤梓潼淡道,“皇要臣女去拿兵防图也不是不可以,但要给臣女一队死士,护臣女周全,供臣女调遣。”

    季礼虚虚一笑,“朕答应你。”

    “还有。在臣女拿到兵防图回来之前,不许动将军府一根汗毛。”

    季礼闻言,骤然掀开双眼,属于帝王的威压陡然倾泻而下。季礼咬牙,眸子里似淬了毒,“凤三姑娘,你别得寸进尺。”

    “互相得利的事,怎么能谈得上得寸进尺?去寒国和亲,皇觉得除了臣女,还有合适人选么?”凤梓潼谦虚地笑了笑。

    “本来送将军府的女儿和亲,皇就是为了压制将军府。如今臣女不计前嫌与皇合作,皇若非要动我将军府,臣女只能说合作作废。”

    “你威胁朕?”季礼不可思议地看向凤梓潼。

    “臣女不敢。”凤梓潼腰杆挺的笔直。

    季礼的手骨指节捏的噼啪响,良久才面色铁青道,“朕答应你。”

    凤梓潼正要谢恩,却听季礼道:“三个月,你若拿不到兵防图,那就是叛国的死罪。”

    凤梓潼在心底暗骂: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季礼这句话无非是将凤梓潼的生路堵死。

    不过算算时日,季司寒此时应该已经发兵,到时候季礼自顾不暇,能不能活到三个月后都很难说。

    毕竟对季司寒来说,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而季司寒又素来对季礼不怀任何父子之情的希翼。因此,只要季司寒打到皇城,季礼便只有等死的份。

    凤梓潼垂着眉眼抬眸一礼,邪道:“臣女谢圣恩。”

    季礼摆摆手,不耐烦地示意凤梓潼退下。

    但凤梓潼眯着眼,半晌噙着笑:“皇上,这画……”

    季礼脸一黑,“这画朕替你放着。”

    凤梓潼为难道:“不好吧。”

    季礼斜了凤梓潼一眼,“朕是皇上,有什么不好的?”

    凤梓潼道:“一会儿皇将画给贵妃一看,说不定贵妃即刻就想起来当年皇送过贵妃什么东西。不出一日,跟这画一模一样的另一幅丹青便会出现在凤鸾殿内。皇上,您可懂臣女的意思?”

    季礼一掌将书案拍断,“凤梓潼,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想污蔑青雪不成?”

    凤梓潼冷笑,“臣女不敢。但画,皇还是要还与臣女的。”

    季礼要用凤梓潼,此刻既不能杀又不能罚,真真是骑虎难下。只得将画扔下台阶,大骂:“滚!”

    凤梓潼走后,季礼在殿中大骂放肆!

    季礼看了眼身旁噤若寒蝉的小太监,更是气急。他骂道:“废物!”

    小太监像是新来的,接不住季礼的话,也难让他消气。季礼更是怒火中烧,“张若呢?去把张若给朕叫来。”

    小太监如蒙大赦,慌忙离去。

    张若正在房里躺椅上喝茶,小太监来时,他脑门上明显闪过一丝不悦。

    “总管,皇上找您。”小太监磕磕巴巴道。

    张若搁下杯子,眼神左右思量,道:“皇上可说什么事?”

    小太监摇摇头。张若眉峰紧蹙,“皇上先前见过何人?”

    “将军府的三姑娘。”

    “说了什么?”

    “好像是因为青雪皇后的事,两人起了争执。”

    “行了,你下去吧。”

    张若闻言嘴角勾起笑。

    青雪可是季礼的心头肉,凤梓潼与季礼起了争执,季礼不杀她,那么就说明这两人中一定有猫腻。

    张若赶过去时,大殿一片死寂。

    先前被季礼掀翻的桌子已被宫人收拾好。

    季礼靠在龙椅上,神色衰衰。

    “皇上,您找我?”张若贴着地面跪下。

    季礼睨他一眼,“啊。你来了。快起来吧。”

    张若道:“不知皇上叫奴才来所谓何事?”

    季礼太阳穴突突直跳,“你去帮我查查将军府三姑娘的生母是谁。”

    张若领命,挽着拂尘退下。

    待张若走后,季礼想着凤梓潼的话,心里愈来愈烦躁。

    当初两军交战,季礼的眼睛被敌军所伤,跌落山崖,被一女子所救。女子自称青雪。女子仁慈心善,日日都在为季礼的伤费心费力。那时季礼年轻气盛,长的又颇具风姿。相处下来,日久生情。两人便双双动了心。

    季礼眼伤一直未愈,女子便往山里去寻一株名叫九霄草的草药,这一走便是半月。有一日,季礼听到屋外有动静,便迎了出去,却被一身血迹的人儿扑了个满怀。

    女子喂他一粒丹药,季礼服下后便失去神志昏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季礼发现自己的眼睛好了,而且比以前更加清明。

    他往院子里走去,却不见女子身影。

    直到最后,他在草舍后不远处找到了昏迷在溪边浑身是伤的青雪。

    季礼一直觉得自己亏欠青雪,正巧那时凤骁的人马找到了他。于是季礼便将青雪带回皇宫养伤。

    伤好后,季礼正欲封后,却被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夜清雪给搅和掉了。

    这也是季礼讨厌夜清雪的开端。

    夜清雪一口咬定是她救的季礼,语气强硬,咄咄逼人。大庭广众之下,把青雪逼的无地自容。

    季礼当然不相信夜清雪。

    可夜清雪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竟让太后同意了她与季礼的婚事,并且他——季礼,堂堂一国之君,这辈子竟然只能娶夜清雪一人为后。

    从那时起,季礼便恨死夜清雪了。

    但是,季礼内心其实是有丝疑惑存在的。只是他每次想到这里,内心就会受到谴责——青雪醒来后,只模糊记得季礼与她之间的事,其他的细节都说不清楚。有时候青雪还会反过来考问季礼,他们之间都有哪些有趣的事儿。

    季礼只当她受伤失了忆,对她愈发怜爱。却是连一丝防备之心也没有。

    可以说,若是夜清雪在季礼初带青雪回宫时出现,季礼说不定还会相信夜清雪的那番言辞。可偏偏人家郎情妾意相处了大半年,没感情也处出了感情。先前发生过的事,青雪和季礼在一起这么久,也早摸透了八□□九。

    这个时候夜清雪突然出现,说她才是真正的青雪。不仅季礼不会相信,就连青雪也不肯承认呐!或许,青雪这个时候早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夜清雪。

    季礼孤零零坐在大殿内,奏折堆满书案,他却无心批阅。

    就在这时,青雪推开殿门走入。

    她没行礼,而是径直来到季礼身旁。

    “皇,听宫人说你还没吃饭。这是臣妾特意熬的银耳羹,你先吃点吧。”青雪很懂事,将汤勺端在手里吹凉,才放在季礼面前。

    青雪的手抚上季礼的肩,有一下没一下地帮他揉按。

    “雪儿,这么晚了你还来。天黑了,你也不怕摔着碰着让朕心疼。”季礼抓过青雪的手,将她抱进怀里。

    青雪脸色一红,“臣妾哪有这么娇弱。”

    季礼亲昵地蹭了蹭青雪的鼻梁。

    “对了皇上。听说您今日召见了凤姑娘?您不是一向与将军府不合?为何还要召见她?”

    季礼的手腕一僵,心猛地一沉。转而有笑道:“她是和亲公主,朕面子上也要过得去,而且朕需要她帮朕做一件事。”

    “何事呀?”青雪佯作俏皮。

    “寒国那边的。雪儿莫要多问。”季礼舀起一勺银耳羹,送到青雪唇前。

    两人又亲昵半晌。

    情迷意乱之际,青雪搂着季礼的脖子委屈道:“皇,今儿凤姑娘抢了臣妾的画,还打了臣妾的人,皇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季礼锁眉,“什么画?”

    青雪本以为季礼这次又要直接去罚凤梓潼,却不想竟问她是何画。青雪美眸闪过一丝慌乱,“没、没事。”

    季礼盯着她,在她唇上一吻,手掐在她的腰上,似在逼问。

    青雪被他弄的尖叫一声,解释道:“就、就是一副山水画。臣妾听说先皇后有一幅极为珍贵的画,遇火不焚。所以臣妾便让人去冷玉轩找了找。”

    “找到了却被凤梓潼抢了?”季礼沉眉。

    青雪觉得委屈,窝在季礼怀里点了点头。

    “你个傻子。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还值得这么生气?朕现在与凤梓潼有合作,不能轻易动她。待她替朕办好事,朕就杀了她为雪儿报仇如何?”

    青雪点了点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得意。

    而季礼的心却实实沉了下去。

    旖旎片刻,季礼放开青雪,叫人送她先回去。

    季礼则秘密宣召西厂提督——海千刃觐见。不待海千刃叩见,一封信笔诏书便从季礼手中摔出,狠狠砸到海千刃头顶。

    “去查!二十年前在元洲函蝉救朕的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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