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

    “当年齐寒两国开战,寒国兵败退走,云禅在寒皇旧部捡到一个婴孩,云禅心软,便将那孩子留了下来……”

    季殊说罢,将目光盯向凤梓潼。

    “后来我派人去查,才知那孩子竟是寒后所出。当年寒国大军被打的溃散,奴仆一众逃跑,无人顾及孩童,这才将公主遗落战场。”

    “自那之后,寒后郁郁寡欢,不久便撒手人寰。寒后对寒皇来说,有不一样的意义,衾玥是他们的孩子,你去和亲,寒皇不仅不会为难于你,还能将两国战事化解。”

    凤梓潼轻笑一声,“皇别太自信。纵使寒皇如外界传闻那般对寒后痴情,也并不代表他对寒后的喜爱就能追加到我娘身上,更不意味着我在他眼皮子底下闹事,他就不会杀了我。”

    “但这是唯一避免两国交战的办法。堂妹,牺牲你一人,换来齐寒两国上下数百万百姓的性命。堂妹难道觉得不值么?堂妹又真的肯狠心推却么?”箫南渠似乎很想让凤梓潼去和亲。

    “箫公子未免太过多管闲事。我去不去与你何干。倒是萧公子,你一直以来,无一句话不是不想让我去和亲的,你,究竟在想什么?”凤梓潼眼睛阴沉,掀出一抹嘲讽。

    箫南渠确有私心,而且从未瞒过凤梓潼。他就是想凤梓潼去和亲,最好死在寒国,永远都不要回来。

    箫南渠不明白凭什么洛衾玥死了,他父亲、小师叔死了,凤梓潼作为洛衾玥的女儿,竟还能安然无恙地活在世上。

    箫暮雨这么喜欢洛衾玥,喜欢到愿意为她去死,那么他一定也会很喜欢洛衾玥生的女儿吧。

    箫暮雨因洛衾玥而死,凭什么洛衾玥生的女儿就可以好好活着,他不许!不许!

    箫南渠的内心曲折阴暗,恨不得亲手掐死凤梓潼为箫暮雨报仇。可他不敢,他怕箫暮雨会怪罪他、会不理他。就像他六岁那年一样永远永远地离开他。

    有时候,箫南渠会觉得自己疯了。

    他就是个侧头侧尾的疯子,满脑子都是疯狂的仇恨。让他饮鸩喝血也难抵消半分。

    箫南渠看起来也确是个正人君子。风度翩翩,俊美儒雅。让人如何也猜不透他内心竟会这般黑暗。

    哪怕凤梓潼此时此刻就站在他面前。

    凤梓潼不想再多说什么,她看向季殊,淡道:“我去和亲可以,皇总要做些表示。”

    她本就要去和亲,无所谓到没到寒国。只能说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走多远也都靠命。

    季殊没想到凤梓潼会同意地这么突然,眼底划过一抹惊讶。凤梓潼见状,淡道:“我只是不想再同你们再做这些无谓的口舌之辩。”

    “你想要什么?”季殊达到目的,也不管凤梓潼什么态度,直接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凤梓潼毫不客气,“龙麟卫的所有权。”

    季殊人老了,也到了油尽灯枯的年纪。虽然现在看着精神,可保不齐那天就死了。

    箫南渠总给凤梓潼一种危险的讯息,若是季殊死了,龙麟卫落到箫南渠手中,这对凤梓潼来说,可真是大大的不妙。

    季殊想也不想,“好。”

    箫南渠却在此时眼底闪出一抹阴翳。

    只是屋子内昏暗,无人察觉。

    此时天已大亮,待凤梓潼拿过龙鳞符,不多做停留,一招凌波微步,刹时从季殊等人眼前瞬移消失。

    回去的路上,凤梓潼在宫廷内发现一处游湖,游湖很大,连着周围的水渠。湖面上布满荷花,时值盛夏,荷花开的正盛。

    “想必是这里了。”凤梓潼看着湖默默心道。冷宫位置偏僻,地道又开在湖底下方,确实很难被人发现。

    凤梓潼刚端着两盘点心进屋,就听见寒千秋青雉的声音,“姐姐,你去哪里了。”

    寒千秋似乎刚睡醒,坐在床上有些发呆,头上还卷着一撮呆毛。凤梓潼见状莞尔一笑,却不达眼底。她熟络招呼道:“快起床。一会儿就要吃饭了。”

    寒千秋一向谨慎,不是贪懒嗜睡的人。却不知为何,最晚脑袋昏沉的厉害,不知不觉竟躺在凤梓潼床上睡了去。

    他心底暗暗思索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面上对上凤梓潼和煦的笑,却也能立即展出笑颜,让人察觉不出半分不妥。

    寒千秋应了一声,缓缓从床上爬下。

    凤梓潼神色自若的端起香炉往门外走去。

    庭院里,偏僻清静。

    早晨的阳光洒落,让人清爽极了。

    凤梓潼端着香炉,将灰倒在海棠花的根部,又添了点水,才搁下舀子往回走。

    亦嬅不知何时来到了前廊,她双手交合在腹部,正端庄地看着她。像是一个在审查学生的长者,不怒自威。

    “姑姑。”

    凤梓潼往前走,轻唤了一声。

    亦嬅点点头没有说话。

    凤梓潼觉得奇怪,但亦嬅一向严厉,凤梓潼也不想同她多言。于是推开门往屋里走去。

    寒千秋正坐在圆桌旁,推开的缝隙,只消亦嬅瞥上一眼,寒千秋整个人都能被亦嬅看见。

    凤梓潼的手一顿,转过身,挡在门前。见亦嬅还不曾离开,便道:“姑姑是有什么事要说么?”

    亦嬅一向凌厉的眸子闪了闪,纠结半晌,道:“皇让我转告你,三日后,动身和亲。”

    凤梓潼的眼睛眨了眨,惑道:“姑姑何意?”

    亦嬅不知在想什么,总之看着欲言又止。

    良久,她似下定决心,道:“三日后寒国使臣便回带姑娘离开,姑娘还是早做准备吧。”

    凤梓潼叹了口气,她早知亦嬅不简单,却不想竟也是季殊的人。不过皇宫乏味无趣的很,凤梓潼也不愿多待。

    能走则走呗,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走去哪里都无所谓了。

    “你不想让我去和亲?还是?我去和亲之后会发生什么?”但凤梓潼还是想要知道亦嬅在纠结什么。

    亦嬅猛一抬头,对上凤梓潼审视的眸子。这是她才知道,她原以为的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双带着审视却又清澈的眼睛,究竟有多能让人心慌。

    凤梓潼眼睛里透着的不是疑惑,而是洞察。亦嬅一刻愣怔,才缓过神趋于平静,“路途险阻,姑娘小心。”

    原来是关心的话!

    凤梓潼笑了笑,却没怎么放在心上。

    谁都知道和亲会死,摆在明面上的好话又有什么令人开心的呢。

    亦嬅走后,一个小丫鬟提着食盒来送饭。

    寒千秋吃着饭,却见凤梓潼心不在焉。

    “姐姐,你怎么了。”

    他咬着馒头,拿筷子撑着头。

    凤梓潼瞧他一眼,淡道没事。

    随后长长叹了口气。

    如亦嬅所言,申时一刻,齐皇难得地降下圣旨,传昭凤梓潼。

    亦嬅跟在凤梓潼身边同她交代了几句体己话,凤梓潼连连点头。

    皇宫四处尽是高阁楼台,细水潺涓,金砖玉瓦,一排排鎏金宫殿好不壮观。攀龙附凤,锦竹丝弦。让人飘然欲仙。

    凤梓潼对此其实并无诸多感慨。

    但走在一处宫墙瓦砾的废墟时,她却陡然停下了脚步。

    “这是……”

    凤梓潼将目光转向亦嬅。

    亦嬅解释,“是皇后娘娘的冷玉轩。”

    “皇后娘娘?!”凤梓潼想起来了。

    是夜清雪。

    一晃一年多了,但夜君凌母亲的事她还记在脑海。

    亦嬅少有地兀自喃道:“冷玉轩走水,皇后娘娘薨逝,皇本欲重新修建,却因一些事耽搁。至今也没有再提及重建之事。”

    黑墙瓦砾下,一个宫女鬼鬼祟祟,怀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亦嬅见状,径直走去提人。小宫女被吓到,一张卷轴从她怀中滚落。

    小宫女颤颤巍巍,亦嬅一脸厉色。

    凤梓潼捡起卷轴,打开。

    卷轴上画着一个女子,女子一袭浅紫纱衣,正在捣药。药案旁有只白色的兔子,正衔着女子手腕的红绳轻咬。

    背景中有一间草舍,草舍点着灯火,晕出暖色灯辉。草舍前的位置有留白,好像缺了什么。

    凤梓潼不懂画,但却觉得画面凭空让人别捏。

    见亦嬅还要训人,凤梓潼制止住她。

    亦嬅人前很给凤梓潼面子,凤梓潼让她退下,她果真便退了。

    这画本没什么古怪,但画中的女子与她师父——夜清雪却有八九分相似。凤梓潼不禁好奇起来。

    她单只知道夜清雪不简单,却不知夜清雪真正的路数。不曾想,进宫一趟,竟还遇到了跟夜清雪有关的事。

    凤梓潼好言相问,“小姑娘,一幅画而已,为何要偷偷藏藏?”

    “是……是……”

    “鹃儿!让你取个东西,磨磨蹭蹭这么久!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娟儿正要回话,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粗壮女子打断。娟儿身子一颤,瑟瑟缩缩道:“没、没有。”

    来者气势汹汹,丝毫每把凤梓潼放在眼里。上去就要甩给娟儿耳光。

    娟儿闭上眼睛,毫不挣扎。

    凤梓潼挡下那人一击,将她甩开,“后宫是没规矩了吗?”

    待凤梓潼说话,那人才注意到她的存在。

    亦嬅拦在凤梓潼身前,冷漠道:“善月,宫中还轮不着你放肆。”

    善月满脸凶样,冷笑道:“是亦嬅啊!我说呢。这几日不见你给夜清雪哭丧,我以为你是一时想不开,跑去皇陵寻死了!怎么还活着?真是晦气。”

    亦嬅不欲多言,上去就扇了善月一巴掌。

    “娘娘死了,后宫也轮不到你做主。你主子,是妾,永远是妾。这辈子也够不上皇后的高位。”

    亦嬅罕见的表露情绪,眼底尽是厌恶。

    善月不可置信,怎也想不明白夜清雪死后,亦嬅已经没人再给她撑腰,为何她在宫中还是如此放肆!

    亦嬅痛骂一顿,将善月赶走,随后解释道:“姑娘见笑了。她原是皇后娘娘提携的,后来娘娘无宠,她便跟了贵妃。贵妃表里不一,害人的手段层出不穷,她就是贵妃手里最得力的一条狗。”

    凤梓潼叹了口气,点点头。

    亦嬅行事高调,凤梓潼是真怕亦嬅出事。

    “这画是皇后娘娘的,冷玉轩着火,却独独这幅没被烧毁。贵妃娘娘听说这幅画还留着,便让奴婢来取。”

    待人走后,娟儿红着眼哭诉。

    “这画有什么奇特之处么?贵妃这么喜欢?”凤梓潼多少了解过贵妃和夜清雪之间的恩怨。

    “没有。画上加了特殊材质才能免于大火。这画不过是娘娘素日比较喜爱罢了。贵妃那种没品的东西,也就是瞧着娘娘喜欢什么她做什么罢了。”

    亦嬅满脸不屑,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凤梓潼讪讪笑道,“这画上画的是皇后娘娘么?”

    亦嬅闻言,神情瞬间柔和起来。“听娘娘说,是一个对她很重要的人,当年亲手执笔给她画的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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