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榻

    晚间,凤梓潼端来饭,夜君凌撑着脸看她。凤梓潼被他看的脸红,恶狠狠嗔道:“再看把你眼睛挖下来。”

    “潼儿!”夜君凌拉长尾音,闹的凤梓潼没脾气。

    凤梓潼叹了口气没有理他,给人盛好汤才无奈道:“快吃饭吧。”

    窗外下着雪,北风卷的很大。

    贺权待在屋子里望着雪痴痴发呆,这几日他坐在屋里,慕容傅的身影总在他脑海里晃。贺权扪心自问,他自出生以来从未做过什么亏心事,可独独却对不起慕容傅。

    慕容一族只是权贵斗争下的牺牲品,贺权却没办法说服自己放下这件事。这件事,他愧疚于慕容傅,又无法憎恨自己的父亲,于是陈年往事便在心底愈积愈久。

    “东宫的酒都快被你喝完了。贺权,你究竟怎么回事?”寒千秋从长廊推开门,银色绣着龙纹的软靴在门口踏了踏,才跨进屋子将门合上,而后将肩上挡雪的斗篷揭下搭在一旁的屏风上。

    “你又不差这点酒钱!”

    贺权又喝了口酒,醉熏的眸子掀了眼寒千秋,又垂下。

    “你和长宁去天上人间做什么了?回来竟喝成这个样子?”寒千秋那抢过贺权的酒瓶,眉心微攒。

    “你是想问长宁干什么去了吧?”贺权一声嗤笑,寒千秋打的什么主意,贺权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只是不想管,不想管朝堂上的汹涌暗流。

    寒千秋盯着贺权缄默良久。

    贺权笑道:“看,被我说中了吧!”

    寒千秋眸子倏而一冷,贺权了然一笑,“我和她没干什么。你就放心吧。我们去了鬼市,随便逛了逛,她见灯谜有趣,便多看了两眼。是我图乐子,取了两盏灯,我猜不出来,那小奴来警胁我,她帮我解的围。”

    “太子殿下耳目众多,这些东西你该都知道的。何必来问我?”话罢,贺权看了寒千秋一眼,又将酒壶抢过喝了一口。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谜阁,你们进了谜阁后,发生了什么?长宁许的什么愿?出来后她身边跟的男人是谁?还有你……”寒千秋斜了贺权一眼,抿唇道:“为何将自己糟蹋成这个样子?”

    贺权不恭笑道:“太子殿下管的真多。谜阁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我能知道么?我从进阁就被小奴关进黑漆麻乌的宅子,什么都看不见,连一丝光都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个男人……不知道,没印象。我被小奴送出谜阁后,他就一直跟在长宁身后了。”

    “我的事便就不劳太子殿下费心,不过是想起了些陈年往事,自己折磨自己罢了。”话罢,贺权脸上掀起一抹嘲讽,他笑了笑,都说酒醉人心,可他喝了这么多酒,可却还是清醒的吓人。

    寒千秋见问不出什么,只好作罢。

    “明日长宁就要进宫了。”

    寒千秋盯了贺权一眼,留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才转身离开。

    贺权动了动心思,寒千秋走后不久,他便穿好御寒的衣物,悄悄潜出了府邸。

    “殿下,贺公子已经出去了。”

    一个线人来报,寒千秋似在意料之中,“让他去,盯紧他们。”

    “是。”

    线人退下,寒千秋的心腹从屏风后走出来,“殿下可是怀疑贺公子?”

    心腹眼睛四下一扫,似在算计着什么。

    “苏稞,你逾矩了。”寒千秋冷不丁看他一眼,苏稞忙将头低下。

    夜已深,风卷的更凶。

    夜君凌拉过凤梓潼抱在怀里,而后将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凤梓潼的脸泛起可疑的粉,夜君凌却还不知觉地往凤梓潼身上乱蹭。温热裹着幽香的气息喷洒在凤梓潼侧颈,凤梓潼推了推他,嗓子微哑,“别闹了,再闹天该亮了。”

    凤梓潼动了动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热气卷上心头,寒夜里也不觉得冷。

    夜君凌翻身压在凤梓潼身上,在她唇前吻了吻,弯长的睫毛撩拨在凤梓潼眼帘,痒痒的。

    “我担心你……”

    夜君凌良久才道。

    凤梓潼明日就要奉旨入宫,寒皇宫守卫深严,夜君凌安插进的眼线少之又少,关键时刻未必能护住凤梓潼。

    “什么大风大浪都走过来了,还怕什么?就算寒皇要杀我,也要掂量掂量自己。说起担心,倒是你才不让我放心。”

    凤梓潼捧起夜君凌的脸,难得仔细端详起来。夜君凌生的美,却不失阳刚。他的眸子总是沉着,像是千年的死潭,枯寂无波。但这人偶尔撒起娇、吃起醋,那眸子却又像是丢了糖的稚子,透着委屈,可怜的紧。

    夜君凌将头趴在凤梓潼肩上,呆了许久,才道:“我没事。等我收拾完他们,就把你接回去。”

    夜君凌咬牙,说的话愤愤然。

    凤梓潼笑了笑,“季司寒也说接我回去呢,如今倒是争皇位争得开心。前儿他让心腹给我传了封密信,要我拖住寒皇,莫要让寒皇在这个节骨眼上对齐国发兵。”

    “他倒瞧得起我。也不想我一个女子,如何能拖的住一国的人。”

    “他和你说什么了?”夜君凌闻言蹙眉。

    “没说什么,只说待我功成,他封我为妃。”

    凤梓潼无聊地把玩着夜君凌落在她心口处的发丝。

    夜君凌闻言郁闷,凤梓潼是他看上的人儿,结果一个个都争着抢着要挖他墙角。寒千秋是,季司寒亦是!

    真是太过分了!

    夜君凌眸子闪过阴鸷。

    “你说,是当寒千秋的太子妃好呢,还是当未来新皇的后妃好呢?”凤梓潼瞧他抑郁,故意趴在他耳边揶揄。

    夜君凌知这人儿故意使坏,他咬了咬牙,手往凤梓潼腰窝一捏,愤愤道:“当我娘子最好。”

    凤梓潼惊呼一声,缩了身子,雾气的眸子带着愠怒,“夜君凌你个混蛋!别碰我。”她扭了扭身子,才将夜君凌甩开。

    夜君凌侧搂着她,软道:“好了,不闹你了。”

    凤梓潼轻“哼”了一声,往他怀里挤了挤。

    “我明日就回程,你在这里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千字卫的联络方式我都告诉你了,到时候有什么需要,直接联系他们。有我的令牌,他们不敢不从。”

    凤梓潼闻言鼻尖发涩,闷头“嗯”了一声。

    “锦月被我调回去了。季司寒和她有些渊源,必要时有锦月在,季司寒不会发疯。那次的事……是锦月无礼在前,潼儿你不要放在心上……锦月素来对杞儿关心,她怕之前的凤梓潼会伤害杞儿。”

    夜君凌的手掌轻轻拍在凤梓潼的蝴蝶骨上,凤梓潼环住夜君凌的腰,懒懒打个哈欠,“好啦,我知道了。真啰嗦。”

    “我才不跟她一般见识。”

    “影响心情。”

    夜君凌笑了笑,将人揽紧几分。

    他如何不知怀里的人儿是个什么样的性情。这人儿总是什么都说无所谓,却把情意看的比什么都重。她虽嘴上说着不跟锦月一般见识,可这心里不定难过了多少时日。

    思及此,夜君凌只觉凤梓潼傻的很。

    两人是被窗柩传来的动静吵醒的。

    夜君凌弹出两颗银珠,将床帘打落。凤梓潼窝在人怀里,被吹进来的冷风冻的一瑟缩。夜君凌将人搂紧,贴在她耳根低声道:“有人闯进来了。”

    凤梓潼靠在夜君凌胸膛,被热气暖的昏昏欲睡,闻言也没吭声,只动了动胳膊,侧趴在他怀里。

    须臾,屋子里的灯被闯来的人点亮。

    凤梓潼心道:“这贼胆子还挺大。”

    “长宁,你睡了么?”

    贺权的声音陡然从纱帐外传来。

    凤梓潼低声道:“灯都灭了,这人是盲了么……”

    夜君凌将手揉上凤梓潼的软发,咬着她耳朵道:“潼儿,我真想将你藏起来。你在外面,总要于我招些蜂蝶。”

    凤梓潼表示无辜,她跟贺权是真的不熟。

    “我没有,不是我。”凤梓潼的嗓子干哑,侧身环住夜君凌的脖颈,将整张脸都埋在夜君凌肩颈处。

    两人只穿了中衣,被这样挨蹭,夜君凌没的心思也要多上几分。

    凤梓潼则烦躁的很,被人打搅了清梦是件很没有道德的事!而贺权还正迈着步子往凤梓潼床边靠近。

    凤梓潼幽怨地看了眼床帘,将夜君凌按进被子藏好,才带着微愠抬手将纱帐挑开一条缝,“我说小贺公子,你大半夜不睡觉闯人女子闺阁,你是不是有病啊!”

    贺权一身酒气,走起路来脚步都在打转。

    酒气扑面而来,凤梓潼微微蹙眉,愕然道:“你喝酒了?”

    贺权不羁一笑,“没事!就喝了一点!”说着话,他往后猛地一踉跄,险些磕在身后的圆桌上。

    凤梓潼一吓,倒不是担心贺权,只是桌上那套茶具是青络添置的,价格斐然。

    凤梓潼披了件衣服,半挑开纱帐下床。贺权醉醺醺不省人事,哪里还留意到纱帐里还藏着个男人。

    凤梓潼给贺权惯了一片醒酒药,才锁眉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出什么事了?喝这么多酒?”

    “太子说明日你就要进宫了?”贺权抬眸,伤恸的眸子怔怔盯着凤梓潼,似在为她悲伤,又似在沉思,“我来看看你……”

    话罢,他抬手又灌了自己一口酒。

    “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贺权眼睛微红,“我知道你是和亲公主,注定要嫁给寒千秋的。只是……”贺权抿了抿唇,踌躇道:“寒千秋性子沉稳阴狠,你要小心……”

    凤梓潼神色复杂地看着贺权,不多时,她问道:“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贺权讥讽一笑,“没什么,只是觉得……像你一样好看的花儿,可能马上就要死了。”

    凤梓潼被贺权一噎,脸色倒没多难看,“我未必会死,贺公子担心了。”

    贺权道:“算是我多心,寒夜为你饯行,也不失一番情意。明日入宫见寒皇,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慌张。他不会杀你的,至少目前不会。”

    “你这张脸,和上官皇后真真极像。后辈鲜少识得这张脸,但宫里的老人都是认识的。你们齐国人还算有点心思,要你来和亲。不过他们许是打错了算盘。寒皇对上官皇后的情意值不值得商榷尚且难说,但寒皇狠厉无情,你这张脸……对他构不成丝毫影响。”

    贺权盯着凤梓潼的脸出神。

    凤梓潼哑然,只道:“多谢。”

    贺权站起身,摇摇晃晃欲离开。

    他背对着凤梓潼,歪头耷拉下的目光看着凤梓潼,提醒道:“寒千秋在查你。鬼市的事,我不知道,他问我,我说不知道。长宁,日后保重。”

    凤梓潼看着贺权凄冷的背影,直觉这人在鬼市必定遇到了棘手的麻烦。

    “多谢。”

    她想问出口,却不知该从何问起。只哑然半晌,道了句谢。彼时,贺权已经从窗子翻出去。

    凤梓潼熄了灯,往床上躺去。

    夜君凌将浑身冷气的人裹在怀里,哑声道:“怎么了?有心事?”

    凤梓潼没了困意,“贺权这个人,你知道多少?”

    夜君凌解释:“不多。他从前学识颇深,算是寒国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后来性情大变,不学无术,便成了如今人口相传的纨绔子弟。”

    凤梓潼惊讶,“性情大变?因为什么事?”

    夜君凌想了想,道:“好像是……当年都察院左御史慕容氏与南阳王交好,贺权和慕容氏之子慕容傅是为挚交好友。但好景不长,左御史勾结党羽有谋逆之意,被南阳王告发,监斩满门。自那以后,贺权便性情大变。”

    “原是如此。”凤梓潼点点头,倏而又恍然想道:“对了!我想起来了。上次在谜阁,贺权说……谜阁主人似他从前故人,但谜阁主人否认了,并将他请下去休息。我当时只以为是谜阁进行交易的规矩,不许旁人在场,便没太在意。但自那之后,贺权就变得古怪起来,现今想想只怕这里面也透着古怪。”

    夜君凌侧身慵懒“嗯”了一声,蹭在凤梓潼毛茸茸的头顶,“别瞎想了,快睡。回头我叫人查查给你报信。”

    凤梓潼点点头,反手搂住夜君凌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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