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查到了。”
书房里静的吓人，寒千秋的心腹半跪在地上低着头，等寒千秋发问。
寒千秋脸阴沉的很，见那人不说话，将手里的册子一摔，道：“还要本殿请你说吗？！”
心腹一吓，忙道：“殿下息怒，属下不敢。”
“太子妃确实一整日都在珑雪城的各大戏园徘徊，听戏园的庄主说，她在找一个叫《女驸马》的曲子。但是这个曲子极为难找，太子妃找了许久，才在一个来珑雪城巡演的戏班子里找到。”
寒千秋心一沉，道：“你确定长宁一整日都在珑雪城内么？”
“确定。属下去太子妃去过的地方都一一查验过，时间都对得上。那个巡演的戏班子已经被太子妃带进太子府，就在后院。太子殿下若是有疑，可现在就去查问。”
寒千秋罢了罢手，叫人退下。
先前他已与凤梓潼吵过一架，此时再去盘问戏班子，那他与凤梓潼曾经的那点微薄情意可就真的被他断送殆尽。
莫非真的是我错怪了姐姐？
寒千秋眉心紧蹙。
可是皇宫起火分明是冲着朝政殿去的。
兵防部署图丢失，除了凤梓潼有这个心思，寒千秋现下再想不出第二人。
《女驸马》那出戏确实是父皇最爱，但父皇已经十多年没听过了。姐姐是怎么知道父皇喜欢这出戏的？
而且……
寒千秋眉心紧皱，这出戏珑雪城内之所以无人去唱，正是因为十多年前父皇将其明令禁止了。
虽然《女驸马》的禁令早被解除，可却也没人敢再去沾染这出戏。
——
“姑娘姑娘，听小白子说，你今天好一阵威风！”巧云办完事回来便缠住凤梓潼，笑嘻嘻抱住她的胳膊讨乖。
“拿命耍的，你还笑。”
凤梓潼刮了一下巧云鼻梁。
“姑娘你说太子殿下要是真想杀我们怎么办？”
闹了一通，巧云又有些担心。
“跑呗。难不成等着被杀。”凤梓潼无所谓道。
她将熏香又往香炉里倒了些，道：“叫你们查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查到了。但年代久远，故事传的邪乎的很。”巧云道。
“说来听听。”
“大概二十年前，那时上官皇后刚死。寒暄弈外出狩猎时在路边捡到一个少年，少年样貌与上官皇后有五分相似，又生的极为精致，便被寒暄弈带回了宫中。”
“那个少年就是云宸公子？”凤梓潼问道。
巧云点点头，“云宸公子被带回宫中之后……就……”
巧云吞吞吐吐，脸也红了。
凤梓潼大脑宕机，道：“怎么了？”
巧云咬咬唇，嗫嚅道：“就和寒暄弈有了周公之礼。”
凤梓潼一吓，“？！你是说寒暄弈是个断袖？”
“他们说是因为寒皇太过思念上官皇后，但从那以后，云宸公子就成了寒暄弈的新宠，容显一时。但好景不长，寒暄弈发现云宸公子有仙术，可以驾驭木灵的生长。他一时起了歹心，便想拿到云宸公子驾驭生灵的宝器，便设计将云宸公子引出宫外杀人夺物。”
“我猜寒暄弈没拿到那个宝器。”
凤梓潼笑笑，心底大致有了想法。
巧云点点头，“没拿到，云宸公子死后，他们彻查了云宸公子所有随身携带的物品，都没有找到那个宝器。就在寒暄弈伤心之际，云宸公子的尸体也凭空消失了。”
巧云讲完故事，皱着小脸道：“姑娘，我只能查到这么多东西了。外人口中云宸公子是个仙人，这也太荒诞了，根本就不可能嘛。若是能成仙，岂不是人人都能修仙。”
凤梓潼笑而不语，却问道：“这些东西你从哪里查来的？”
“谜阁。”
凤梓潼蹙眉，“你去谜阁了？你怎么进去的？谁带你去的？”
“一个小奴。我没见过他，但他好像也是谜阁里的人。”
凤梓潼眉心紧皱，“他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巧云摇摇头。
慕容傅怎么又牵扯进来了？
巧云走后，凤梓潼兀自陷入沉思。
——
皇宫接连走水，烧了四处宫殿。
寒暄弈心中难安，借皇后的名义请来法师做法，驱邪避灾。
消息传到凤梓潼耳朵里时，她只觉好笑。
病急乱投医，这个时候想着拜神求佛了。那当初明知云宸公子是个仙人的时候，又为何按不下自己的贪婪心，偏要去诛仙夺宝？
“姑娘，太子被寒暄弈召进宫了。”白新盛道。
凤梓潼道：“这两日他少不了进宫，不管他。我叫你办的事办的怎么样了？青络已经顺利出城了吗？”
“都安排好了，我怕他们疑心，没入夜就叫青络姑娘咳了好多血出来。入夜只说发病的厉害，要赶紧送去见医。不过……”白新盛顿了顿，“出府的时候被寒千秋撞了个正着，锦蝶被他扣下盘问了一番。”白新盛道。
“无妨。青络身子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再说，出城后青络她们也没往齐国的方向拐。就算寒千秋起疑心，也不知道我究竟要干什么。”
凤梓潼将手里的账册丢在桌上，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小白子，你收拾一下，随我一起去趟谜阁。”
……
“长宁公主……哦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叫太子妃殿下。”慕容傅脸笑肉不笑地给凤梓潼倒出一杯香茶。
谜阁依旧黑的渗人。
“大仇得报，慕容公子还不愿点灯么？”
凤梓潼抿了口茶，抬眸看了眼慕容傅。
“习惯了。黑沼里的老鼠没几个喜欢光的。这灯一点，就晃的眼疼，不如就一直这样。”慕容傅唇角扯出抹枯槁的笑。
“你叫我的人来，告诉我云宸公子的事。你想做什么？有什么目的？”凤梓潼盯着他。
慕容傅笑了笑，“家父遗志，总要有人查清。知道你在查，便告诉你了。”
“家父遗志？”凤梓潼惊讶。
慕容傅叹了口气，“云宸的死有蹊跷，我父亲不信鬼神之论，一直在暗中调查云宸的死。我告诉你的那些，都是我父亲当年查到的。”
“如果不是我告诉你，云宸的事，你怕是这辈子都难再问出个一二来。”
“云宸的事很神秘么？”凤梓潼愕然。
慕容傅点点头，“被皇帝养在后宫的脔宠，你说呢？”
凤梓潼疑惑，“既是皇帝的人，你父亲为何还要调查？”
“云宸是皇帝养的脔宠不错，但他的控灵之术为寒国的粮仓带来了极大补充。那个时候，云宸是以寒皇亲卫的身份被宫外人所熟知。”
“云宸的死是个秘密。云宸死后的没几年，寒国就突然发起了一场大规模的旱灾，百姓颗粒无收。无法，难民涌入皇城，纷纷向云宸公子祷告。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云宸的死讯才从宫里传出。”
“云宸那时应许十七八岁，先前他也并未有什么病症。父亲不相信云宸死了，他想救受灾情所迫的百姓，于是便买通宫人，暗自查访云宸的下落，想为百姓谋条生路。”
“我告诉你的东西，便是当年那宫人告诉父亲的。只可惜……父亲还没查到云宸的死因，我们慕容一族便先被灭了门。”
慕容傅自嘲地笑了笑。
“不过……你为何突然查起云宸的事了？”
慕容傅陡然发问。
“宫里走水，皇帝心神不宁，请来巫师祷告。我觉得奇怪，就想来查查。”
凤梓潼面色如常地扯谎。
“现在什么时辰了？”凤梓潼道。
“快午时了。”慕容傅淡淡道。
“慕容公子不去看看贺权么？午时过后，你想见他也没机会了。”
慕容傅陡然一笑，“见他做甚？若是让我亲自监斩，那我倒乐意。”
凤梓潼莞尔一笑，“慕容公子就没想过，无论是你们慕容家，还是贺权，都不过是官场上权力争夺的牺牲品么？”
“是不是我不知道，但杀我父母亲族的是他贺权和南阳王。父债子偿，南阳王府的人，一个也逃不了。”
慕容傅面色阴沉极了，就在这时，凤梓潼却陡然道：“我见到杜谨谦了。”
慕容博骤然抬头，满目愕然，隐隐透着不可思议的惊喜，“什么？！谨谦还活着？”
凤梓潼轻笑一声，“只怕不是你认识色那个谨谦。还有两刻钟就要午时了，慕容公子，你真的不救贺权么？”
“你什么意思？！”慕容傅眸子里闪过愠怒。
“当初你父亲的事，是杜谨谦干的，与南阳王无关。南阳王只是奉旨查办。”
凤梓潼淡淡道。
“不可能！你骗我！长宁，我知道你跟贺权交好。这个时候，你身边没什么可用的人了吧？你想救贺权，所以你想诈我出手救人？！”
慕容傅眼睛阴了阴，语气森然。
“杜谨谦就在我手上，如你所言，我身边确实没什么可用的人了。贺权他……救不救随你。你若想亲自审杜谨谦倒也可以，往后找个时辰，来太子府，我带你去见他。”
凤梓潼扬起笑，而后起身一礼，便要带着白新盛离开。
——
刑场上，凤梓潼端着酒来给贺权送行。
“我帮你叫他来了，但……”凤梓潼仰头看看天，“已经午时了，他大抵不会来了。”
贺权虚弱一笑，脸色苍白的紧，“谢谢你，长宁。”
“不客气，他若不来救你，只好我的人亲自救你了。只是……如果这样，贺公子可就欠我一个大人情了呢。”
“救我做甚。我父母亲族若都死了，留我一人苟活在世上多没意思。长宁，不要救我。”
贺权一心求死，枯槁的眸子恳求地盯着凤梓潼。
“你……确定？！”
凤梓潼愕然。
说实话，这个时候救贺权真的不是明智之举。但凤梓潼若是不救，又总觉得对不起当初贺权雪夜来给她传递消息的情谊。
贺权点了点头。
凤梓潼蹙眉，“好吧。”
“太子妃殿下，午时已到，还请太子妃殿下且去避一避。”
监斩官来到凤梓潼面前一礼，请她下去。
凤梓潼颔首，瞧了贺权一眼才离开。
人群里，凤梓潼四下打量，果真不见慕容傅的影子。
凤梓潼不觉凄凉。
在刀落下的瞬间，罢了罢手，人群中早已埋伏好的龙麟卫随即冲出来将贺权带走。
龙麟卫劫走贺权，刑场瞬间乱做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