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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完)背叛

    须臾后,外头歇着的几个厨娘,突如油锅沸腾,猛地吵嚷大喊。

    屋中几个有活的婆子下人,亦赶忙走到门边,手上布条有一下没一下动着,朝外竖起一耳。

    杨二紧皱眉头,让方才被骂的下人过来看着火,自己走出屋外。

    “没甚规矩,都在吵嚷何事?”

    七香谨慎瞥了眼四周。

    杨二出去后,众人都围了去看热闹。

    但似乎是外头来人回了句嘴,刚围过去的人亦突地惊呼一声,杨二也没声了。

    外边愈发吵闹,谁也无暇顾及厨房内。

    见那下人虽在看火,时不时也偏头,看向窗外的动静,七香轻手轻脚地移到旁侧笼屉,拿出两个白面馒头。

    悄悄移开装着馊粥的食盒盖,露出些空隙,将白面馒头放于食盒另一侧,飞快划上木盖。

    未多时,下人将做好的糖蒸酥酪,装入精致食盒中。

    七香提着朝外去,随意一瞥,外头人七嘴八舌吵闹着,依然未停歇,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那浣衣女正去井边打水,转了下水桶,不见动静,这才往井中一瞧,竟看到个发白的人头!诶哟,立马就被吓了个半死。”

    七香皱起眉头,警醒她道:“安厨娘,你怎讲起怨鬼来了?近来府中有丧事,这可乱讲不得。”

    周围人四下突而一静,诡异气氛中,杨二惊惶打断她道:“七香姐,安婆子没讲戏文,真有此事啊!”

    安厨娘紧紧捂住口,却仍掩不住话中惊恐。

    “是李婆子!大夫人身边侍候的李婆子啊!”

    七香呆愣片刻,被身旁厨娘好心一扶,回神后惊呼出声:“李婆子!这如何可能?”

    “人命关天的要事,我哪儿敢说假,”

    安厨娘拍着自己胸脯,满脸惊惧害怕,却又止不住继续道:“那浣衣女可是亲眼所见,差点就要吓疯过去。听闻管事都已带府卫去,将那水井团团围住,怕是要捞上来验尸。”

    “嘶,午后在此处,我才碰见过李婆子,还聊了几句,她可似平常一般神气,这才过多会儿,人就没了……”

    杨二越说越小声,最后只动了动唇,再说不出话。

    安厨娘念了句阿弥陀佛:“这府里,先是老爷无病无灾,昨夜突地人就没了,今日又是好好的李婆子,忽地坠了井,这府里,莫非真有什么冤魂作祟不成?”

    我一哂,却又后知后觉自己够不上冤魂之位,只得惆怅自个儿。

    “嘘,安婆子,你可小声些。”

    见她越说越玄乎,杨二惶恐地,差点直直上前堵住她的嘴。

    看来,七香便是由此得知李婆子死讯,并非有所接触。

    杨二呵斥众人小心说话,婆子丫鬟们却还是聚在一起,不敢离去。

    连提着装着馊粥食盒,本应是去给二少爷送饭的看火下人,也在旁边悄莫聚着,左右此时分,谁也顾不上赶他。

    但七香未再同他们说话,提着食盒便要走。

    杨二眼尖,勉强好言送她几步路。

    之后一道无波无澜,直至进三夫人院中。

    “七香,你去了何处,怎许久未见你人影?”

    碧丫头抱着把扫帚,从正房来,刚清扫完的青石板,在夜色中愈发古朴幽静。

    院中四处无人,她见七香时,面上似笑非笑:“正巧,夫人刚还找你呢。”

    七香身形几不可闻地一滞,随即故作平静回道:“夫人午睡,我便出去转了转,正好到厨房,想着夫人平日爱吃糖蒸酥酪,端了一碗回来。”

    “是吗?或许今日,夫人就不想吃了,我瞧她似乎也没这个念头,别是你自作主张。”

    此时刻,无需再纠结碧丫头话中暗指。

    阴冷言语一字一句从她口中吐露,任谁都不会觉着,风浪未至。

    七香面无异样。

    四目相对间,碧丫头却噗嗤笑出声。

    “我不过玩笑两句,平日夫人更喜你,常叫你在她跟前侍候,自是比我更加了解夫人所想。这碗糖蒸酥酪,想来,定会得夫人喜爱。”

    碧丫头亲热地上前,稍稍将食盒打开了些,笑着看那孤零零的酥酪。

    然其缓缓关上木盖时,一切都未逃过“视线”

    ——点点白色稀碎粉末,从她手指尖散开,轻轻滑落酥酪碗中。

    移动“视线”向下,在其拉上木盖的最后一瞬,我一错不错地,见那行黑色小字,显现在酥酪上。

    【糖蒸酥酪,伴少许□□粉末,剧毒】

    碧丫头,是想直接毒死三夫人?

    那黑衣人又来一趟,是怕三夫人不吃,又来灭她一趟?

    倒是双重保险。

    “好了,”碧丫头笑语盈盈:“快送去给夫人吧,可别让她,等急了。”

    后续之事,我从前回已然知晓。

    三夫人沉迷看话本子,虽夕食也少用,但因不得空,只让七香将食盒放到一边桌上。

    初识时未觉,如今才知,三夫人无意间,躲过的是第一道杀机。

    即便知晓后续,我亦不免提着股气,为她捏了把汗。

    但之后,可还有个黑衣人。

    一张大网与三夫人近在咫尺,瞬间便可将她捕杀,她却毫无还手之力。

    如今唇珠轻启一次,两次,既定的死亡就与她更进一瞬,无从逃避。

    便连惯于旁观如我,亦被那股无力又残忍的哀伤感染。

    “视线”落在七香上。

    她自白日起,便已知晓既定的死亡。

    是想表现的如同往常,不让三夫人察觉,所以才于此时提起李婆子之事,想掩盖其注意?

    亦或是……

    我想起那四个,用血写著的字

    ——【日暮快逃】

    若是,她已给了三夫人指明一条生路,莫不是,此时欲用另一个人诡异的死亡,提醒她第二次其中异样?

    不过,全是徒劳。

    一切如定下的宿命,避无可避,依时到来。

    大少爷轻敲窗,昏黄烛火在屋中氤氲。

    七香退步离开,正房雕花木门缓缓合上,她注视着汹涌猖獗的黑暗,无情隔去最后点点暖意。

    重回黑寂庭院,星月掩在浓云后,不见踪影。

    将将转身,霎时,七香却朝后退了半步。

    一掌抚在左肩,半跪下恭敬行礼,朝院中央,不知何时到来之人。

    那人头戴兜帽,身着宽袖长袍,挺直的身子挡住朦胧月色,全然同黑夜融为一体,叫我不由一震。

    杀死屋中之人的黑衣人,来了!

    “首领。”

    七香吐出古怪音节,但似乎是“视线”缘故,我竟能听懂她所说。

    “娜仁,”

    黑衣人缓缓踱步,仿佛在自家后院闲逛,语调平缓得不见波澜:“你在我手下,多时了?”

    黑衣人喉咙嘶哑,似是坏过嗓子。

    “十二年。”七香恭敬答道。

    “十二载,已是久了,”

    黑衣人似有感慨:“我还记着,那时方才停战。在那个小村子里碰见你,才不到五岁。”

    “一大家子,饿死得就剩三个。我本不想救,但你实在根骨极佳,天生学武的好料子,因而即便不合规矩,我依旧坚持将你收下,这才给你家人一条活路。”

    “首领恩德,娜仁一直谨记于心,从不敢忘。”

    咚地,七香朝他磕了个响头。

    “我亲自训练你十年。当初收进百十来个孩子,只余五人,于我等称得上功成。可你瞧,娜仁,这才不到一年,五人里,只剩你和乌云。”

    黑衣人不疾不徐诉说着,过往惨痛伤亡,却好似浑不在意,只低头,看向自己束紧的袖腕。

    “脱里、塔娜,被汉人所杀,敖登叛变,被我亲手凌迟处死。娜仁,那时你也在场,可还记得我所说?”

    “……”

    “胆敢背叛者,下场如同凌迟的敖登。”

    “你记得很清楚,娜仁,”

    黑衣人满意地笑了一声:“可我近日,却听到些风言风语。”

    “娜仁对首领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七香郑重出言,看向黑衣人的目光满是坚定。

    “曾经的五个人里,只有你有家人,因而最老实,但也最易心软。”

    “如此破规矩收你,你想是不知,我曾于心底里,给你划了条线,只要有半点异样,娜仁,还有你剩余的家人,不会留下一个活口。”

    “好在,过去十二年,你并未给我动手时机。”

    “然而,”

    黑衣人嗤笑一声,方才漫不经心的嗓音瞬时一变,似陡然集聚气力,厉声刻薄道:“心软,实是暗桩头等大忌。”

    “首领!”

    七香顿时面色大变,惊惶抬头。

    “当初派你跟着乌云,一同行此密事,本是让你学学心狠,却未料到,放你在外,做事愈发出格!”

    那是一块上好的白锦布。

    从他黑袖袍中,徐徐被抽出。

    他松手,锦布随着夜风,几转飘摇。

    落于七香前方时,风折了它半边角。

    但却露出那“逃”字,明晃晃的,谁也无需多言。

    七香恍若突被惊恐侵入,附着她的四肢百骸。

    跪着的身子朝后瘫软,无力地,等候眼前黑衣人,如同死神宣判。

    夜中庭院恍若一潭死水,幽静之下,却又有致命暗涌,缓缓地,朝此处涌动袭来。

    “十二年,到底抵不过三月。呵,中原,到底有何法术,你如此,敖登也如此。”

    黑衣人放慢动作,从腰间拔出剑,月光附着寒铁,映射在七香寂然的眼中,眼角缓缓淌出一滴清澈的泪。

    “我会亲自动手,清理门户,完成十二年前的承诺。”

    冷冽的剑光抵在七香脖颈,刺出一缕血痕。

    “你该庆幸,此刻我还有要事,而你与之相比微不足道,并不值得像对敖登一样,将你凌迟处死。”

    血珠断了线,滴在青石板上,淅淅沥沥,像一场血雨。

    “乌云已去做她该做之事。”

    【皎皎明月,你也会被染红吗?】

    “现下,到你了!”

    一声钝响,闷哼低沉。

    七香没有反抗,嘴角猛地渗出殷红血迹,浓浓暗涌喷泄而出。

    夜色不再只是掩盖。

    它将从前种种,尽数刹那吐出,平静不复来。

    “走水了,走水了!”

    “快来人救火!”

    “砰砰,砰”

    七香磕倒在地,已然支撑不住,“视线”随她猛地往前栽倒。

    周遭一切熟悉的朝后流逝。

    敲门声急促,似乎从极远处传来。

    余光模糊,匍匐在地的“视线”中,三夫人打开了屋门。

    “刺啦——”

    黑白一闪,她的身子已然失去剑的支撑,直直躺倒在地。

    “视线”不再晃动,我勉力抬起。

    黑鸦迅疾,略过那抹月亮,一声嘶鸣划破泛着红光的夜空,我彻底陷入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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