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战

    是了,苏锦打心里替玉暖高兴,她一直是个聪明孝顺的丫头。

    “妹子可好?哥儿和姐儿都没见过,您过去时我在潜斋,该带份见面礼,也是舅舅舅母一份心!”

    不提还好,越提越得意。

    “好好好,好着呢!哥儿会说话了,跑起来婆子跟不上。姐儿能吃,就是有点跑肚,我来前儿才换了奶、子。玉暖就更好,月里养的白胖。”

    “谁能想,在家中三灾四病的娇小姐,出阁时瘦弱的风能吹跑。成了人家媳妇子,又做了娘,身子竟硬实起来,说话声音都大些。”

    袁氏本就眼小,这下更是笑没了缝,攥着她不撒手。

    “你不知,她将家中料理的清清爽爽。你想,满屋里她最大,上头又没婆母,姑爷忙着外头,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身子好还是因为心情好,一愁百病生,一笑百病无。”

    针扎了一样,这话有人听不得,孔氏嘴角猛的抽搐。

    “也收了屋里人不曾?姑爷是哪个山坳子里出来的,家中穷亲戚一大堆,可没少打秋风吧?你这趟去,贴补多少?”

    “哎!”

    袁氏这一叹气,孔氏明显松了口气。

    “打秋风的自然少不了,我在时有个老家的叔伯兄弟,花子似的拖家带口来,我嫌的很。要不说我们玉暖知礼仗义,来打秋风的乡里,没一个低看的。吃穿自不用说,给找营生,回家给车马费。所以呀……”

    所以什么,所以他们闹了?孔氏只等她往下说。

    “所以,她去了的瞎眼婆婆,还有姑爷那头的伯父,原籍老家中乡党,中哪个不讲她好,那个不说姑爷有福气?”

    嗐,我这话头给你做嫁衣裳了!孔氏攥了攥帕子,恼怒中带着一丝失落。

    “可也收屋里人了不曾?”

    “提起这个,就更要提我那呆木头姑爷了。”

    那就是收了,孔氏支起耳朵听。

    “论起姑爷这人,真真忒有意思。虽清贫些,可却是个厚道人。他有儿子不足兴,就想要个姐儿,说和玉暖一样。我瞅着玉暖肚子不同前头的哥儿,圆鼓鼓的,果真养下来就是娇嫩嫩的小姐。姑爷喜的哟,那样木讷的人,连说几个好,便是儿子也不爱,下公回来就是抱着这姐儿。”

    “我就说姑爷,‘我们姑娘一个两个的给你养男长女,如今儿女双全,要不要也收个姨娘,也让我们姑娘歇口气,养养身子?’”

    “他那张脸呦登时挂不住,以为我排揎他,唬的不敢看我。说什么,‘我娘立下规矩,不能收小’。我偏逗他,‘合着还是因为你娘,她许,你就收了?’”

    “她不言语了,还以为被我问住了,谁想?”

    兴起处巴掌一拍,袁氏被唬的一个挤眼。

    “谁想他支支吾吾半日,才憋出一句‘我、我,有儿有女的,要恁多屋里人作甚’。瞧瞧,瞧瞧,他就不会哄人。”

    说到乐境,袁氏抚掌大笑,满屋子婆子丫头跟着哄堂。唯有孔氏还不死心,心中暗骂,乔张做致的老货!

    “男人吗,开始都好,日子久了天仙也看厌烦,谁不爱新鲜的。”

    “哎,老嫂嫂,这我要和你掰扯掰扯,这样的人真就让我们姑娘遇上了。我们姑爷行事可不只是在嘴上,他说的少,可人品都在事上了,对我玉暖好的仔细。”

    “身边除了几个小厮、婆子,没一个年轻丫头。不是玉暖不给,是人家不要,说使着不趁手!年轻漂亮的不趁手,可是个呆子,哈哈哈。”

    苏锦听着好生欣慰:“人哪有十全十美的呢,妹子日子过的舒坦,这辈子有个知冷知热的枕边人,几世修来的福气。”

    袁氏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大媳妇,你这话一点儿不错。人呐,还是要做好事,善行结善果,天神菩萨都保佑。也须得姑爷这样知恩图报的人家,人虽木讷些,却真是个盛德君子。”

    扬声向众人:“原说她嫁的远,没个依傍,谁想她单夫独妻,小日子滋润的没法说。爷们疼她爱她,儿女双全,家中顶大的当家娘子,要甚依傍?”

    “我们做父母的图什么,还不图她们小两口过的好,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他们年轻要起家立业,我们贴补些又算什么?现在啊,我只恨当时嫁妆没再厚些,还真不是远近的事儿!”

    余氏绿了脸,孔氏红了眼,阴阳怪气的吐出几句话。

    “四丫头出嫁时,黄花梨连三横柜你推三阻四不肯打,穿衣镜子也没给。现在倒说硬气话,也是事后诸葛亮,没甚用场。再则没生没养的,没出阁时你行动还排揎两句。竟不知好到这份上,像自家衣胞里爬出来似的,三妹妹慈母心感天动地。”

    “这话?”袁氏听出不对:“你只看我没给,却没看到我给的。”

    “金陵攒花围拔步床,酸枝罗汉床,炕桌炕屏,沉香木玉如意哪样比人家差!三老爷手似个漏斗,何时给她们做过打算?这些可都是我当年的嫁妆呀!”

    “我是无所出,没生没养可我也没亏待她,人家有的我们不缺,一样的教养,一样的捧大。到年纪相看人家,挑婆家,添嫁妆,到玉屏还是如此,就是我自家的孩子也是这般养。猫狗带在身边也有感情,我女孩有情有义,还没说出这话,轮得到旁人说三道四!”

    想想还气:“我嘴碎些,可人家好我不嫉妒。不像有人见不得人家好,只疼自家别人家的都是抹布、草纸。不管不问,恁大的姑娘留在家里,我做不出治死害死人的事!”

    孔氏的脸呀,瞬间蜡黄,针一样句句扎心窝子,可她理亏呀!想站起来又硬生生的跌坐回去,慌的丫头赶紧端水。

    苏锦心中亦是大大的惊骇,说的是谁?不就是可怜的玉贞吗。这惊天的秘闻,原来她们都知道,都知道呀!

    “都住嘴!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妯娌,当着小辈们的面抬杠,丢不丢人,啊?”余氏拍着桌子发火:“姑娘们在时要比,姑娘们散了,老了老了还要比。累不累呀?”

    不能再说下去,丑事不能禁不起抖露,脸面,脸面!

    “你就是说我玉簪,你就是显摆你丫头日子圆满。嘲讽我、笑话我,明里暗里骂我没行好事!”

    孔氏捂着帕子呜呜哭起来。

    “可怜我儿,没进门时男人就在外头养粉头,成日不归家,孩子都会跑了我们还蒙在鼓里。因着她没身子,她婆婆还逼着她收了粉头,养外头的野种。纵着她儿子打我姑娘,眼眶子打的乌青。臭狗肉、杀才、莽夫,缺大德的黑心种子,一家子不得好死!”

    “啊,这、这这……,这我真不知道呀,我才从南边来,你自家不说,谁又知道你家那些事儿?”

    袁氏恍然,孔氏不领情反呛声。

    “还装?京中谁不知,都看我的笑话。我儿日子油烹火烤一样,你偏炫你家女孩如何恩爱,如何快活,我能不气吗?”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我能和你一样?玉簪自小也在我眼前长大,我能盼她不好?谁是那蛇蝎心肠?就说这事儿怨谁?”

    袁氏反大声起来:“玉簪的事何尝没劝过你吗?你不听,只说人嫉妒你好姻缘。”

    “‘武将出身如何,开国功勋的祖上,大将军的父亲,世家子弟能差到哪去。武状元也是状元,几辈子供出来的穷酸,能有多大出息!’可是你说的?也不寻访寻访,着急慌忙的就定下,生怕人抢你的状元姑爷。再说,到现时你都瞧不上玉暖和姑爷,我说过什么?”

    还不足性,什么话难听说什么,哪疼扎哪。

    “依我说,有功夫跟我恼,在这儿哭,何不打上门去,替姑娘出头!你事事要强,不甘人后,如今怎么怂了,忌惮人家家世?”

    “都是你自找的呀,你就是个菩萨脸蝎子心,死要面子活受罪。跟自家媳妇子也弄不好,彦宇媳妇子怎又回娘家了?可是你骂人家‘占窝不下蛋的鸡’。”

    “如今我说一句,你酸一句,又是‘姨娘’又是‘打秋风’ 左右见不得她好。人言‘远报儿孙近报身’,天老爷,积点德吧。”

    “什么什么?你你你,你少得意!”

    孔氏也顾不得圣人后代,撕扯着要上前拼命。苏锦要拦,小鸳儿挡在前头,生怕她二人动手再碰着她。

    此一通闹,袁氏有着压倒性的胜利,才不恋战,骂够了转身就走。

    “走了,回去洒扫屋子,换大的,准备接我们姑娘、外孙、外孙女回娘家!”

    杀人诛心了!

    孔氏嚎啕大哭,捶胸顿足:“老天爷,我没行好事你该应在我身上,我儿她刚开的花,还那样小,她做错了什么!祸不及子女呀!”

    祸不及子女!

    这话余氏听的入耳入心,满脸阴郁。心中强打着给自己鼓劲,我是不信鬼神报应的,玉汝我儿,你也好,比谁都好。这个要平平安安的养下来,替自己替母亲争一口气!

    佛祖畏因,众生畏果,因果从不虚空,怎么说呢?

    当年出阁时,各个说她傻,找了个穷酸贫骨。玉暖都知道,看她依旧认真的准备自家的嫁妆,嫁自己选的丈夫。

    “嫂子,我不想留在这家中,也不留念父母,我想走,走的远远儿的。”

    那时那日那景,犹言在耳,她走出了和她们不同的路。过自己的生活去,不纠缠不理会。那样通透明媚的女子,全然走向一条远离纷扰之路,苏锦此刻更加佩服她的聪慧。

    “姨娘,家中另两位姑子的处境,到底是谁造成的?难不成也怨造化不好?”

    摸着自己的肚子,苦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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