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妻

    “老夫人,老夫人。”似火烧了眉毛,丫头子连跑带喘,没到跟前喊了起来:“快去快去,晚一刻我们公主命就没了!驸马爷提着剑,往上房里去了!”

    啊!孽障果真就来了!

    天色微亮,宫人们垂首入内,吹灯洒扫。凌平川急拆战报,不禁喜上眉梢,胜了胜了,咱们打胜仗了!

    殿前司登时恭贺声一片,众大人们除去苦相,各个喜气洋洋。凌平川更是叠声交代下去:“走走,家去家去。”

    若男,咱们胜了,英家军犹如天降神兵,天佑我朝,出奇制胜。

    大战告捷的喜讯,让他一展眉头,迫不及待的要把这个好消息分享于她。喊着金柝,策马长街。

    金柝自然知道主子心事,凑趣道:“咱们府上何止一件喜事,说不定爷的长子都养下来了,双喜临门啊!”

    闻言更喜,金鞭高扬,归心似箭。

    “爷、爷……您、您回来了……”

    谁想大门首的家下人见他家来似见阎罗莅临。吞吞吐吐,磕磕巴巴,欲言又止,惶恐的不消说。

    我回我家,难不成来索命呢?就吓成这幅模样?蠢材!奴才没几个伶俐的。心下高兴,顾不上计较,提腿便往内院去。

    “嘤嘤嘤,姨娘……”

    怎么会有哭声?心内“哐啷”,难不成生养不顺……顾不得了,跑了起来。

    甫一进门,但见妇孺们围着床榻啜泣,见他来哭的更凶。

    这一见,那榻上躺着的是谁?是谁?

    双眸紧闭,毫无生气。娇颜失色,冷硬如铁,如箩大肚上还直挺挺的插着剑的,是她………吗?

    不能,不可能,绝无可能!

    倏忽闭目,不愿意看这一切,再睁开时,泪如雨下。

    “若男,若男,我来迟了,迟了,答应我呀……”碰都不忍碰,大男人哭的泣不成声。

    转身拔剑,雪亮亮的剑气,寒光四射。

    “啊!”

    一众丫头子们“轰”的一下四散开来,躲闪不及的,抖的像筛糠。

    不由分说,提腿便走。沉着脸,血红着眼,这样子分明是要吃人!

    杀人了,驸马爷杀人了!

    “爷息怒,息怒。不是夫人,不是夫人。”

    “是穆夫人激将,咱们夫人拦不住。”

    “真的不是夫人,姨娘没了,她伤心的不行。爷,您听我说。”

    说?说予阎王听吧。

    这一路上不停的有人劝阻,他眼皮子都不带眨的,贼奴才,有一个算一个,抬脚便踢。再有阻拦的,刀剑可不长眼!看谁敢拦?

    如晔的上房内,丫头仆妇们早已跪满院子。就是如晔自己,恭恭敬敬的跪在门首,素白的衣衫,泪痕未干,满脸惶恐。

    “有隐情,这内中有隐情,冤哪,夫人冤哪。”

    见他提剑而来,徐妈妈拼死相护,高呼冤枉。

    冤?死了的不冤,活着的反喊冤,真是笑话!说不定就是这老货挑唆。

    心中恨急,提腿一记窝心脚,徐妈妈登时痛的缩成一团。

    “妈妈,妈妈……夫君,夫君……”

    如晔惶恐,欲辩难言

    等不及解释,哪里又会听。冲上前去,不容分说,一把揪住衣领,红着眼质问。

    “毒妇,趁我不在施害于她。休要拉别人挡箭,是或不是都是你的错,她眼见临盆,却闹的一尸两命。你这主母好不歹毒善妒,该杀该剐!”

    “我看谁敢!”凌老夫人的声音隔窗而起:“敢动她先杀了我!”

    “孽障孽障,还不丢手!”

    急急的冲进来夺剑相拦,挺着身子护在如晔前面,劈面骂道:“杀父弑母的业障,娘老子面前敢动刀剑,不怕天打五雷轰吗?为了个娼根奴才要杀妻,反了你了!”

    “她都要生了,她肚子里……”

    “凭她是谁,妻是妻,奴才是奴才。”不容他开口,一口啐上去:“死了个奴才算什么,你要作筏子只管来找我。”

    拍胸脯子叫嚣:“是我,都是我,是我看不过那淫、妇要治死她。死就死了,死了干净!”

    “母亲……”凌平川手中剑握的骨节发白,瞪眼梗脖子争辩:“还说不是,还要狡辩,你们婆媳一条藤儿害她,治死她你们如愿了。贱人,我今天定要杀了贱人。”

    “啪”甩手就是一个巴掌,抢上前去夺剑:“是被那妖精吸了魂,摄了魄,迷了智了吗?为她忤逆父母,杀妻害子,凭这,她就该死!”

    猝不及防一记巴掌,打的凌平川木愣。

    连日的政务操劳,忙的胡子拉碴,这一巴掌牟足了劲,鲜红的指印登时浮现。

    这一脸的憔悴,做母亲的岂不心疼?却也是她第一次对儿子动手,摸着脸颤声痛哭。

    “儿呀,你成日里围着妖精转,我们就成日为你悬着心。何曾动过你一指头,只因你太伤人心。”

    “为你不成器,你父亲气的中风,躺在榻上,你可曾勤问候?为你尽孝的正是你要杀的老婆!你都看不见,你眼瞎心盲!”

    “甫一回来,就为了妖妇闹的阖府不宁。没出息的种子,被她挟制的,几番为她要生要死,甘愿做乌龟王八子,戴了绿汗巾,荒唐不可说。满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笑。恨煞人也,恨煞人也!”

    拳头“哐哐哐”砸在身上,一行捶一行哭。

    “为了你喜欢,你表妹,你老婆,堂堂天家公主都忍了。亲自接家来给名分给照料,你还要怎样?还想怎样?好歹问个青红再发作,她自家寻死,怨的着谁?这账绝不能算在如晔头上!”

    “是我是我,不是母亲。”如晔跪上前去,扯着剑往自己身上来:“是我没护住她,是我办事不利,做什么生辰,害她丢了命。柔娘这样好的女子,我、我也是痛心疾首,你杀了我解你心头恨,休要与母亲失和。”

    “歹毒!做戏!当我不不敢吗?”凌平川只是不信:“公主如何,天下毒妇皆可诛杀!”

    “好,请丈夫斩杀。既这样喜欢她,我输的心服口服。失职是我,若说歹毒,我不认!”

    语毕闭目,已然受死。凌平川果真提剑,如晔哀莫大于心死,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儿呀,如晔我儿!”凌老夫人慌的搂在怀里,心肝肉疼的哇哇大哭:“儿呀,是我养下这短命的畜生,让你吃尽委屈。你别怕,我还有气他就不能。”

    仰头痛骂:“混账,逆子,断情绝义的祸根!”

    “操这一世的心,竟落得这个下场。为了个婊子,父母妻儿全不顾。你有胆,索性把我们娘们都斩杀。留你一人在世上,蓄妾置婢,摘月擒龙上天入地都由你。想怎样怎样,爱收谁收谁!”

    人都死了,人命大似天,母亲你在这里抬杠?你心中她就这样卑贱如草芥?

    闻言翕动鼻翼,泪珠儿滚滚而落:“你们、你们都逼我。纵然她骄横,可她都要养了,何苦惹她,落得一尸两命,可知她受了多少委屈?”

    “她委屈,如晔就不冤吗?她有孕,你老婆也怀了身子。今日此番要人性命,你的心头好就活的过来?还是再来个一尸两命,让我家门名耀京城?”

    抱着媳妇子大哭:“我给你磕头行吗?为娘给你叩首,求你放过咱们娘们。死了的便死了,活着的还要活。”

    “躺着的也是你老婆,她也有孕,她还是天家公主。无故诛杀孕妻,咱们都别想活!儿呀,你醒醒吧,我们恁大把年纪,生养之恩你都弃之不顾,就为了没廉耻的娼妇闹的家破人亡吗?”

    好好,道理都是你们的,错的都是我。早知没结果,何苦来一遭儿,不如哭她一场去来的痛快。

    颓然松手,剑柄哐当落地,众人唬的俱是一颤。失魂的离去,唯余凌老夫人悲怆的哭声。

    “姨娘,打听清楚了。”

    说话的是真儿,原洒扫的粗使丫头,攀上高枝儿做起了服侍人的大丫头,高盼儿又得了一个心腹。

    这丫头两腮上几点雀斑,虽丑却机灵。这正是她想要的,这样的安全,爷们看不上。

    点灯上蜡,烛火靠的再近些,黑压压的绿鬓靠在一处。

    “麻六吃醉酒,大爷要马准备慢了不说,还胡沁了几句。被大门外小厮告发,打了个臭死。周管事骂了他几句,说………”

    “说什么?”主仆凝眸,好不急切:“说‘你娘老子死了不妨,这位可是驸马府要紧姬妾,驸马伤心的不行,由得你灌了黄汤胡咧咧。再啰嗦割舌头,还不快去准备。’”

    啊!要紧的姬妾?殁了?如此这般,十有八九是那婊子死了!

    死了?死了!好,好,又少了一个祸害。

    高兴之余又是气愤,林老货那事以后,她再不敢打听他一丝一毫,凡事还要拿银子从外头买料。

    周升那狗奴才现在对她爱答不理,问三句憋不一个屁。敢骑在我头上拉屎?且等我翻了身,早晚摆弄你!

    望着蛊物匣子里只剩一个,身边残胳膊断腿,掉脑袋穿肠子的,棉絮破布乱成一团。

    只这一个,这一个好鼻子好眼儿,完完整整的。

    你你你,你怎么还不死!

    拿起锥子没头没脸的扎不过去,不妨扎着自己的手,疼的龇牙咧嘴。

    “没用的蠢物,天杀的贱人!”

    掌风袭来,真儿脸上猝不及防挨了一记响亮的巴掌。

    忙跪下:“姨娘仔细手疼。”不妨,这位姨娘就是这样喜怒无常。

    “去,去套车,我要家去。” 怒不可遏,怒火冲天:“短命的畜生,做个事情拖拖拉拉,怎么还不动手,等着她回来做寿吗!”

    说话间,院子里人声传来,灯火通亮。

    “是不是她回来了,夫人,夫人有没有跟着回来?”

    好慌,慌的匣子落了地,手抖的无法控制。

    “没有没有,没有就好,赶紧收拾。快快快,瞧我衣衫容貌还整洁?”

    慌不择口,赶紧敛妆收容,簪子扶一扶,脾性收一收,又一番岁月静好,贞静贤淑的模样迎了出去。

    “可用过了,哥儿和姐儿都没睡,在我耳边念叨了一整日父亲父亲,吵的我脑仁疼,我陪着您去瞧瞧?”

    丑态百露,无耻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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