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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落·暗箭难防【有令凛如霜,有谋密如阴】

    谢连清并无意在见完妙云大师后便离开兰因寺,他邀心儿在兰因寺中小游。心儿本是不愿,奈何谢连清却格外坚持,也只得勉强作陪。此时只有襄儿和俊飞在侧,实在是难得的清静。

    谢连清带着心儿一路向密林深处走来。一路上他总是没话找话。没有谢连辰,心儿却总觉得二人的相处很是尴尬。

    心儿无心赏景,妙云大师并没有给她的心中带来安宁,反而让她更加悬心于连辰。

    闲庭信步,二人走着走着便来到了林间的小溪,这条小溪正是见证谢连辰第一次抱起心儿时的那条。水流缓缓流淌却又带来回忆,心儿想起了那日心中的小鹿乱撞,甜美的回忆又一次让她感受到了嫁给连辰的幸福和快乐。

    谢连清突然开口“心儿还记得这里吗?那次你在这里弹琴,我就在那边的密林里吹箫,咱们一琴一箫相和,实在是有默契啊!”他想引得心儿的共鸣,想起与他交往的点点滴滴,可惜,心儿一心只有谢连辰。

    “原来那次是皇上啊,我一直以为是连辰呢!不过,这里也算是我和连辰定情之处了”心儿只专注于她的甜蜜,根本不在意当时和她琴声相和的是谁,她只在乎现在和她幸福美满生活在一起的谢连辰。

    谢连清以为心儿知道是他与她琴瑟和谐、如此默契后,便能唤起心儿对他的一分热情。很可惜,他没有得到这样的结果。谢连清失望地看向心儿,心儿却至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嫉妒和不甘在谢连清心中疯狂滋长。

    “皇上来此求姻缘,是看上哪家女子想要纳人家为妃了吗?若是皇后娘娘不便,我可以替您去说。”心儿突然发话,她觉得自己该为谢连辰在朝中的安宁出一份力,若能得谢连清倚重,连辰的日子也能过得更好些。

    “心儿看得果真明白,此事确实只能你来解决。”谢连清含情脉脉地看着心儿,可惜,心儿一撞上他炽热的眼神便弹开了,再没有看他一眼。

    兰因寺之游就这样草草了结,实在不是谢连清心中所愿。

    不过,独处的机会很快便来了。

    这日,战报又至,心儿听说消息,便忙派人来询问,而谢连清却没有向往常一样请她到武英殿,心儿心中正不安乐,消息却纷纷扬扬地传遍了大街小巷。

    “凌王殿下被卡卡塔尔部落抓去了”“凌王殿下中了人家的埋伏”这些消息不胫而走,即使坐在王府中,心儿也很快就知道了。当她听到消息的一刻,她颓然跌坐在椅子上,这个消息是那样猝不及防,让她双腿发软,满心恐惧。

    “连辰,怎么办,怎么办?他们会不会伤害他?”心儿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当她回过神来时,便急急忙忙求见谢连清,只盼着谢连清能够派兵救连辰回来。

    武英殿内,谢连清早知心儿的来意,没等心儿开口,他便先表现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心儿,六弟的事,我知道你听说了,朕已决定亲赴前线,同卡卡塔尔部落谈判,将连辰换回来,你放心。”谢连清顺势便将双手搭在心儿肩上,他的动作是那般行云流水,仿佛真的只为表达安慰,所以全然没有引起心儿的注意。当然,一心在谢连辰身上的心儿哪里还能顾得上礼节之事呢?

    “那皇上能带上我吗?我想去见连辰,求你了!”心儿的心都要碎了,只要能见到连辰,她什么都不怕,不怕血腥的战场,不怕路途的颠簸。她甚至想,如果她此去只能见到被杀害的谢连辰,那么她自己也是可以再不惧寒冷,陪他长眠在遥远的边陲的。

    “我可以骑马,我不会拖累队伍的行程,求皇上带我一起去吧!”见谢连清似有为难之意,心儿更加心急。可她此刻越是心急,越是难过,落在谢连清眼中便越是刺眼,他的嫉妒就愈发强烈。

    “好,不过,你要和我同乘,我得保护好你,要不然,连辰该怪我了。”这才是谢连清的目的,他只想同心儿有更多独处的机会。

    “乘车会不会太慢了?”心儿的心早就飞向边关,她在这武英殿内是一刻也待不住了。

    “乘车吧,不能去一趟再让你生病了。你放心,卡卡塔尔部落那边不会伤害连辰,他们有别的目的。”谢连清一脸成竹在胸的样子,倒让心儿大为疑惑,消息刚刚传回,他如何就能这般笃定呢?

    战场不是人人都去得的,襄儿和云安都没有跟着心儿同去,自然,这也是谢连清的圣意。一路上,心儿忧心忡忡,几乎难眠,她忘记了没有侍女在身边服侍的艰难,也忘记了一日日乘车连双脚都有些浮肿的痛苦。车子走得很快,心儿却尤嫌不足。

    谢连清很是享受和心儿独处的时光,即使心儿很少和他对视,他也很喜欢两人静谧坐在车子里的感觉。心儿有时也能感觉到谢连清炽热的目光,可她没有多想,只是躲开便罢了,她一心全牵挂在谢连辰身上,哪里还有别的心思?

    赶赴边关,心儿第一次真实的见到了血雨腥风的战场,也第一次感受到了塞外坚硬如刀刃的风刮在脸上的刺痛。

    御驾停下了,等待着双方使者“交换意见”。暮色沉沉,大帐中的心儿如何睡得着,她知道谢连辰就在不远处,而她始终无法接近,焦急与担心涌上心头,实在煎熬。心儿不敢想也不知道,谢连辰那般骄傲,又怎么熬得住卡卡塔尔的折磨呢?

    换作以前,谢连辰的骄傲确实不允许他委身于敌帐,他或许会自决以谢天下。曾经谢连辰自己也是这样想的。曾经他对自己未来的判断便是或死于战场或荣登大宝,而两个结局中都没有给被俘留下一丝一毫的可能。

    可现在,谢连辰的心态已经变了。刚刚被俘的一刻,谢连辰当然想过自决以谢成唐,可除了国家,他现在还有心儿呀!他可以因为自己的骄傲抛却性命。因为他的尊严与成唐的荣辱联系在一起,他舍生不仅可以换得自己的尊严还可保全成唐的尊严。可是,这骄傲与尊严在面对心儿的一刻便只能退缩,在那广袤的成唐疆域中,唯这一抹小小的身影能让谢连辰选择忍辱负重。因为,谢连辰知道,她依赖他,她只要他回去,至于尊严、地位,她什么都不在乎,她只在乎他这个人、这个身。想到这里,谢连辰没有办法选择抛却一切而舍生取义,因为他知道,他若不在,心儿也便不能活。

    在谢连辰尊严受挫的时候,所幸他身边还有穆林。卡卡塔尔终究对谢连辰还算不错,至少没有把他和穆林分别关押,至少,还给了他一顶穹庐大帐可供抵御风寒。多日来,谢连辰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以至于如今他对眼神黯淡,全无一丝生气。

    谢连辰等待着,因为据每日都来看望他对格桑尔所说,成唐决意和谈。可这一消息却实在让谢连辰更加矛盾和难过。

    格桑尔自然看出了谢连辰的颓丧,所以她每日都来陪伴谢连辰,她甚至亲自给绑缚着的谢连辰喂饭,就在这一日日的相处中,格桑尔感受到了自己的喜悦与幸福,可谢连辰却只觉屈辱与悲哀。幸得穆林多番提起心儿,所以谢连辰总算还能在煎熬中度日。

    谢连辰焦灼,心儿自然也不会好过。当夜色浓重之时,心儿总是站在帐外,看着清冷的月光。心儿理解谢连辰的孤傲,所以她期待这月光能给谢连辰带去求生的希望,带去自己的思念。

    在心儿焦急的等待中,双方总算是定下了和谈的日子,边关外寒风瑟瑟,吹得心儿娇嫩的脸发疼。谢连清带着俊飞和一小撮士兵亲赴卡卡塔尔王的穹帐,心儿则被允许先去见连辰。她孤身一人被一个卡卡塔尔部落的士兵带去了关押连辰的穹帐中,当她激动地跑进去的时候,看到了被紧紧绑在柱子上的连辰和穆林。

    “王妃?”穆林率先叫出了声,当颓丧的谢连辰缓缓抬头时,正是那熟悉的,一直挂在心尖的面孔。

    “连辰”心儿看到了谢连辰。他原本干净的面庞,此刻生出许许多多杂乱的小胡子碴,双眼也有很多红血丝。心儿激动跑到谢连辰身边,无法抑制自己喜悦的心,她紧紧抱住了连辰,这个让她心心念念、牵肠挂肚的男人。

    “心儿,你怎么也来了?”谢连辰不可置信地体验着心儿的拥抱。

    心儿伸手托住连辰的脸,她热泪盈眶。意识到连辰还被绑着,心儿赶忙用手去解那绳子,可麻绳粗糙,心儿的手都被划破了,却还没有解开,她看到了连辰的剑扔在一旁,剑是那样沉,心儿双手抱起剑柄,笨笨拙拙的将剑插在绳子缝隙处,锋利的剑很快便将连辰的绳子划开。多日的束缚,让谢连辰手臂发麻,可他还是用力抱住了心儿。心儿将头埋在谢连辰宽阔的臂膀里,他们旁若无人地享受着此刻相聚的喜悦,心儿的泪水也无声地滑落。

    卡卡塔尔部落和谢连清本就没什么好谈的,他们一早就达成了协议。一切的一切始于很久之前,甚至早在谢连清预备谋反之时,卡卡塔尔部落便已是谢连清最后的保障。当时若是谢连辰不服,谢连清便打算以卡卡塔尔之力与谢连辰一战,所幸这一切没有发生。但是,谢连清还是将许给卡卡塔尔之物尽数交付,所以双方合作仍旧,直到这次卡卡塔尔佯装起兵造反。

    “那我就可以嫁给他了?”格桑尔期待地问谢连清。

    “只要公主听我的,我们按计划来,你自然可以,不过,要忍耐、等待,好事多磨呀!”一切都按谢连清的计划一步一步的进行着,他此刻志得意满,为自己的天才计划而感到自豪和骄傲。

    “那,皇上答应我卡卡塔尔部的东西?”卡卡塔尔王可不像自己的恋爱脑女儿,他还是在意实际的利益。

    “这个自然放心,朕答应了便会兑现,不必担心。”谢连清大手一挥,成唐便要再为卡卡塔尔部落多送一份“抚恤金”了。只不过,这抚恤金的名目却是为了赎回谢连辰。这一举着实高明,既败坏了谢连辰在百姓心中的形象,降低了谢连辰的名望,又表现了谢连清的仁慈和对手足之情的重视。

    达成共识,谢连清很快便到了关押连辰的穹帐。一掀帘子他便看到了心儿和连辰紧紧拥抱在一起的样子,他的眼中尽是嫉妒。这神情谢连辰和心儿都没有看到,可穆林却扎扎实实地看到了,可惜,他也没有多想。

    “皇上来了,见过皇上”穆林的一句话将两个久别重逢的人拉回了现实。

    谢连清的嫉妒神情也被这一句吓退,他赶忙换上一副笑脸,走进了帐子。“六弟,受苦了,为兄带着心儿来接你了。”

    “多谢皇兄”谢连辰刚要见礼,就被谢连清一把扶起,带回了大营。此刻,谢连清是那样得意,不可一世的谢连辰终究低下了他高昂的头,谢连景怎么能不得意呢?谢连清当了一辈子的影子,如今终于可以不埋没在谢连辰的阴影之下了。

    稍加整理的谢连辰又容光焕发了,不过他对这一仗着实心存疑惑。“皇兄,我觉得,敌人对我们的部署熟悉得很,而且,此次我和穆林遭遇伏击,更是蹊跷,仿佛有人向敌人透露了我们的行踪,成唐可能有内奸。”

    谢连辰摆出种种证据来证实他的怀疑,而谢连清却也很快就采纳了他的意见,“着意”搜查了一番。不过终究也是不了了之,毕竟,成唐的皇帝陛下如何能被冠以内奸之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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