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既望，山花烂漫。
雍容华贵的展厅里布置着色彩斑斓的迎春花、玉兰花、海棠花和郁金香，TheAble的竞标活动明日正式开始。
今晚算作主办方远道而来的迎宾宴，既保留了西方模式，又有东方礼节。
迎宾小姐俯身抬手邀请宾客入场，看着新入场的几个容貌神态过分年轻的小伙子，在场的各位经理总监总管，无不感慨一句‘年轻真好啊’。
秦殊神色如常，走进这个巨大的社交名利场。
寻瞬作为一家新冒出头的互联网公司像是沙丁鱼货厢内突然钻进来一条活力十足的鲶鱼左突右冲搅乱局势，周围自得其乐的沙丁鱼们牵一发而动全身，几个对这场竞标十拿九稳的老牌大公司都不禁暗暗忌惮。
毕竟现在的网络技术更新换代得太快了，他们这群老家伙随时处在退潮的边缘更是人人自危。
宴会上觥筹交错，硕大宴客厅里清一色的西装革履，旁边的小提琴乐队奏着清雅悠扬的舞曲，场面勉强算是风平浪静。
这次代表寻瞬参加竞标会除了秦殊，还有李肃和吴熙。
迎面走来的正是云安公司王总：“哈哈哈秦总监、李经理，没想到在这儿也能看见寻瞬的影子，真是不简单呐啊！”
李肃熟稔地举起酒杯：“王总过奖了，咱们小公司过来见见世面，往后还要仰仗您的指点和提携呢。”
“诶，说什么提携不提携的，互联网这个东西可不是谁资历老就能充前辈，往后还要跟你们年轻人多学习才是呢！”
“王总夸张了不是。”李肃贴紧一步，举起酒杯挡住口型，“我前几天去金沙吃饭，看见贵司的陈经理本想上去打个招呼，谁知一转脸又瞧见凌恒的赵总在前面。我这一愣神的功夫两人就进包厢了也不方便再去打扰，您要是遇着陈经理可得替我说声抱歉。”
王总脸色一变，虽然恼怒自己手里的兵背着他跟对手公司的人接触，但当着外人的面还得把面子给圆乎过去。
“吃个饭打个招呼的事有什么抱不抱歉的，下次酒桌上你小李肃亲自去敬杯酒不就成了？”
李肃挑眉笑笑，后退一步站在秦殊身边完成任务：“那边新淮科技的孙总好像在找我们，失陪了王总。”
至于为什么前几天看见的事要拿在今天说，当然是因着这场竞标会云安也是强有力的竞争者之一。
如果这场竞标会赢了还好，要是输了云安内部的动荡肯定不小，到时候不得由着他们捡漏？
秦殊本就是个相对喜欢用阳谋的商人。
“哟，孙总瞧着像是又年轻了啊。”李肃虽说对技术方面不那么感兴趣，但在这种场合跟他爸一样，如鱼得水像个老江湖。
圈里都知道孙总娶了个小三十岁的老婆，还为此专门去拉了皮。
孙总脸上不见一点局促：“哈哈李经理就别打趣我这老头子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嘛前几天那个大项目收尾了，公司为了以示嘉奖请我们项目组去马尔代夫玩了一圈，海滩的太阳晒着就是舒服。”
李肃心里不屑。
那项目就是新淮砸钱跟他们抢走，一个赔钱做出来的项目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哟，这么大方？那我祝贵公司月月都能有如此战绩，下回可以去拉斯维加斯那地儿，也还算不错。”
孙总看寻瞬的秦总监从侍者的托盘上端了杯金桔果饮，拿出主人家的派头建议：“咱们今天的餐饮酒品都是从英国空运来的，普通地方不一定能喝到，秦总监不尝一尝？”
秦殊微不可查地皱皱眉。
一个科技公司的老总怎么会说‘咱们今天的餐饮’？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家酒店是瀚海旗下产业，在这几年的时间段里分属秦家长子秦安阳统管。
“小殊。”
秦殊背后走过来一个人，对面的孙总立刻躬身打招呼：“小秦董。”
原来新淮科技是秦安阳的产业，怪不得这么财大气粗。
来人一身灰黑色西装，领夹、袖口无不精致，然举手投足又十分随性，让人一时拿不清他的性格。
李肃不禁皱起眉头，总觉得这人来者不善。
秦安阳熟稔地站在秦殊身边，十分自然拍上他的背脊：“忘了给孙总介绍，这是我家那刚认回来的弟弟，秦殊。”
霎时间，孙总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忙低头：“原来小秦董您的弟弟啊，怪不得如此少年英才，真是失敬失敬！”
背后大手是实实在在拍上来的，秦殊稍感不适，侧身避开地同时看向秦安阳：“小秦董，好久不见。”
生疏的称呼让场面变得尴尬，孙总欲言又止，想打圆场又闹不清这对兄弟俩之间的关系，只敢眼巴巴看着。
原来寻瞬的秦总监就是瀚海董事长的私生子啊，没想到这么低调两家公司交锋许久他今天才知道。
秦安阳并不生气：“原来小殊已经在自己创业了，怪不得……对了，爸知道这件事吗？”
也许是秦殊和上辈子对待秦家的态度有差异，秦安阳也不再表现得那么和蔼没架子，微微倨敛的下颌无不显示着上位者对下位者虚伪的礼贤下士。
——让人能清晰感受到他举手投足的轻蔑，又没办法在言行动作中挑出差错。
秦殊打着太极：“秦董事长知道与否有什么关系吗？”
如果他成功拿下明天的竞标项目，寻瞬的事就算是秦际中知道了也无关紧要。
毕竟，他从一开始去瀚海就是被迫的。
去讨厌的工作岗位摸鱼难道不是理所应当吗？
秦安阳笑笑没说话。
想起前几天爸爸拿到秦殊在暑假于龙湖公司当助理的工作履历，和最近在瀚海无所事事什么也不愿意干的咸鱼态度相对比，表现出来那恨铁不成钢又与有荣焉的模样，让秦安阳心里瞬间涌起一股危机感。
若不是他查到秦殊自出生后从来没出过S市，他都要怀疑这些举措是秦殊洞悉了秦际中的性格短板，故意为之。
秦安阳表现出真心实意：“小殊真是年轻有为啊，怪不得爸这么看重你。”
秦殊也人设不改，眼底适时划过一丝恼怒：“如果可以，我宁愿没有这份看重。”
会场上的各位名流兀自开始自己的社交，正式的竞标会明天才会开始，秦安阳不顾秦殊的意愿，给好几家公司的老总介绍起秦殊私生子的身份。
除开秦殊想要让外人看到自己该表现出来的不耐和烦躁，他本人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抽空回了许曼的信息。
曼曼：工作顺利吗？
秦殊：顺利。
曼曼：加油！无论明天成功与否都请大家吃顿好的！
秦殊：谢谢老板。
曼曼：……你就别打趣我啦！你才是浅藏在暗处的大boss好么！
秦殊：正在考虑把代持协议作废。
曼曼：嘎？怎么，你要卖身给我打白工？
秦殊：且看许总收不收留了。
曼曼：哼哼，考虑考虑。
“秦总监。”
秦殊抬头，淡定地收起手机：“孙总。”
孙总笑说：“要不要赏脸去楼下KTV唱个歌？咱们酒店的音质和隔音都是杠杠的。”
“我就不必了，想早点休息。”他端起酒杯敬在场诸位一圈，“失陪。”
从言笑晏晏的酒宴移开目光，秦安阳眼神晦暗盯着那抹高挺的背影消失在宴会厅大门。
得益于他平时干这档子事不少，这些日子他查到有关秦殊的东西简直可以用叹为观止来形容。
今年年初，寻瞬以核心算法为筹码入股了好几家新型互联网公司，现在势头正猛用户量成倍增长，寻瞬的商业价值也随及水涨船高。
如果再让他们搭上TheAble这样的老牌互联网公司有国际公司为他们背书，不出一年时间寻瞬就会发展成连瀚海都轻易动他不得的科技巨头。
太优秀了。
秦安阳摩挲着杯子逐渐捏紧。
而偏偏这个人是他爸的私生子，一身傲骨不愿屈就的模样更是让他嫉妒又忌惮。
仰头一口喝下手里的香槟，秦安阳侧头朝宴会角落一个穿黑西装的中年男人点点头，对面立刻获知了他的意思，悄悄从宴会厅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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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许曼伸伸懒腰从床上起来，可不知怎的总觉得今天不太顺利。
蓝牙耳机怎么也找不到，下楼梯时无端踩空一截，水龙头突突喷水，连开卫生间的灯都无缘无故闪烁了几次。
然后，电话响了。
舍友们还在睡觉，许曼按下静音键拿起手机走到阳台。
“喂。”
李肃在电话那头焦急大喊：“许曼！秦殊他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