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十个班级全部到达平顶山山顶的时候，走木头栈道的班级还未见影。
老师让大家原地休息。
商念不再顾及形象，直接原地坐下。
“我的脚腕好酸，我要不行了。”
莫临面无表情瞥了她一眼：“我提醒过你，不要穿增高运动鞋。”
嘴上抱怨着，却还是蹲下身，捏着商念脚踝帮她放松关节。
商念嘿嘿笑：“这不是成人了嘛，我想长高一点。”
唐清晓看着两人有些羡慕——能彼此确认感情，相互许诺陪伴一生真的很幸福。
只是——
唐清晓：“下山的路走起来会更长更累。”
商念绝望：“啊？不是说木头栈道更好走吗？”
唐清晓：“但是它绕路。”
莫临：“你没发现咱们原地休息快二十分钟了，十一班还没有到吗？”
商念生无可恋。
“你们说我躺担架下去怎么样？”
正说着，不远处传来骚动。
“快，有个同学晕倒了！”
“担架呢？快叫救护车在下面接应！林老师，叫校长和主任过来！”
“老师别急，她可能低血糖犯了，我喂她一块糖试试……”
……
“醒了醒了！太好了！”
“嘿，不用联系医院了，同学只是低血糖，现在已经恢复了。”
看到这阵仗，商念默默咽了下口水：“我还是坚持走吧。”
后面十个班陆陆续续到齐了。
此时上午十一点四十分。
“学校为什么定在中午十二点举行成人礼？”
商念觉得选择这个点的人一定脑子有问题：“他们就不怕热晕几个，救护车不够用？”
五月的夏天气温还没有太高，但中午的阳光照在人身上也够受的，甚至能闻到什么东西烤焦的味道。
唐清晓鼻尖冒出几颗汗珠。
商念用手扇风：“这天谁上台讲话谁傻逼。”
在下面依稀有点阴凉，广场正中央临时搭建的高台四周光秃秃的，半个遮挡物都没有。
阳光在脑袋上方直射。台下众人可以清晰看见台上演讲人脸红得跟个猴屁股似的模样。
太不符合美学了。
唐清晓没有讲话。这次倒是与心情无关，而是天太热，她不想开口。
突然怀念起家里冰镇的橙汁和冰淇淋。
还有路云归自制的鲜奶果冻。
凉爽Q弹的鲜奶果冻，被勺子弯出一个完美弧度放入嘴里。
淡淡奶香在舌尖化开，还有茉莉花的甜味……
“清晓同学，回神！”周政声音在耳边响起，唐清晓吓了一跳。
“周老师？”
周政脸色难得有些着急：“清晓同学，你能代表高二年部上台演讲并宣誓吗？”
唐清晓一脸迷惑：“我前几天不是拒绝了吗？”
一个星期前，周政找到唐清晓，希望她能代表高二年部在成人礼大会发言——被唐清晓以“人多社恐结巴”为由拒绝。
她当时心情很差，不想参加演讲，主要懒得写稿子。
但这不代表，她会喜欢在成人礼当天，距正式开始只有十分钟的时候，去台上现场给大家表演胡编乱造。
周政焦急：“原本定好的女生刚刚低血糖晕倒了，现在身体还很虚弱。领导们希望你临时救个场。没关系，那个女生的稿子已经准备好了，会在你上台前由主持人交给你。”
唐清晓不忍周政为难：“行吧。”
上去快点念完就下来。
周政心中大石落地，慢悠悠回到班级后排监督纪律。
“卧槽！”
商念带着颤的声音从后方响起：“我收回刚刚那句话，罪过，罪过！”
她刚刚说什么来着？
——这天谁上台谁傻逼！
唐清晓：“……”
商念继续忏悔：“如果能预知未来，我怎忍心用言语伤害我最爱的人？”
莫临忍无可忍：“闭嘴吧，校长在前面盯着你呢。”
商念抬头，果然看到苏枝晴正一脸阴沉盯着自己。见她发现了，伸手指了指她。
“你给我小心点。”
“让我逮着，我给你剥皮、抽骨、扔进油锅烹炸……”
商念默默脑补：“裹上面包糠，隔壁小孩都馋哭了嘿！”
苏枝晴意外发现，商念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冲着自己痴呆傻笑。
苏枝晴：“……”
无语。
她懒得看商念，挥了挥手，示意成人礼可以开始了。
首先，上台讲话的是大校长苏枝晴。
“我知道，我刚来这所学校不久，但我的传闻比我的人先进入校园。”
苏枝晴一如既往的深色衣服，看起来冷漠不近人情。
即使在这样的日子里，她脸皮依然崩得很紧：“我不在乎任何传言。我能站到如今这个位置，只因为我，是苏枝晴。与旁的任何人，任何事无关。”
台下一片安静。
“有很多人觉得我教育方式苛刻，但在我眼里，早恋就是早恋，违规就是违规，违规就该受到处罚。如果每次学生犯错，我都要听他列出一二三点原因，我这校长还做不做了？”
苏枝晴握着话筒，声音很淡：“老师教导学生，校长看重学校长远发展。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我知道有人不服，但你们只能憋着。”
“或者，成为更厉害的人，成为对社会有影响力的人，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听见你们的声音。”
苏枝晴望着下面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难得扯了扯嘴角：“我很乐意看到有一天，你们中有人成为北阳二高的校长，给学校带来新的教育，新的活力。”
而我已不再年轻，我将会墨守我的固执，坚持我的理念。就算错的，也是对的。
台下沉默好一会儿，才在老师的带领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苏魔头这话的意思是——除非比我强，不然你们就闭嘴别bb？”高柊总结道。
真不愧是苏魔头，在高二成人礼上发表的讲话如此别具一格。
让人喜欢不起来，却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
下一位登台的是高二年部主任刘霖。
他从主持人那里接过自己事先准备好的稿子，摸了摸额上的汗珠，先开了个玩笑。
“请各位同学注意，我只是在擦汗，可没有在众目睽睽下洗头啊！”
台下哄笑。
高柊拍了拍大腿：“刘主任还骂我臭小子，他损自己更狠！”
刘霖继续道：“刚刚苏校长讲话大家也听到了，苏校长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如果你不幸落在她手里，请记住——第一时间认错，千万不要顶嘴！”
“只要你在她训你之前，抱着她哭一哭，她就会拿你没什么办法。咳咳，同学们，我这可是在冒着生命危险给大家透漏消息，此时台下应响起掌声！”
苏枝晴站在最前面冷冷盯着刘霖，她身后掌声雷动。
见同学们情绪被调动起来，刘霖微笑：“我就不同。我刀子嘴，斧子心，所以同学们千万小心，不要做试图扰乱校规校纪的事。”
高柊心有余悸点头：“我高一在走廊学猴子叫，被刘霖逮住，让我在升旗时当着全校面猴叫，脸都丢光了。从那以后，我路过走廊，洗心革面，再不吭声。一位优秀的口技表演艺术家就此陨落。”
“言归正传，今天是同学们的成人礼。我想问问各位同学，爬山累不累？现在热不热？”
“累！”
“累死了！”
“我们都要热成狗了！”
回答声此起彼伏。
刘霖点头：“但是多年以后，你们回忆起今天，不会记得此时又累又热的感觉。只记得今天阳光正好，而你们比阳光更加耀眼。”
“同学们，马上高考了。你们很快会成为这所学校中资历最老的学生。老学哥，老学姐，你们将在高三专属教学楼里，度过许多个流汗或许还会流泪的日子。”
刘霖神色柔和：“别害怕，累的时候看看你身边坐着的同学，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多年以后，你们会感谢此时的坚持与拼搏，你们会怀念起青春年少的自己。怀念这个阳光璀璨，青春正盛的十八岁！”
山间吹过一缕清风，它吹落同学们脸上的汗滴，向森林深处跑去。
树叶婆娑，像在哼着一首节奏轻快的小调。
有人说，如果你想要永远铭记某个时刻，证明这一刻弥足珍贵。而那时的你一定是幸福又快乐的。
人群中，不知是谁伸手拂过眼眶，假借汗水，偷偷将眼底晶莹抹去。
没人会注意这个感情丰富的孩子，因为此刻每一个人内心都不平静。
就像此时响起的掌声，久久不息。
唐清晓在这样的掌声中走上台，接过主持人手中的稿子。
主持人：“感谢刘主任带来的精彩讲话。接下来请高二九班唐清晓同学为大家发表演讲并进行国旗下宣誓！”
刚刚刘霖精彩讲话正好触动了同学们的内心，大家情绪处于非常激动的状态。
此时听到他们心中的学神要上台演讲，顿时鼓起更热烈的掌声。
特别是九班以“迷弟”高柊和“迷妹”商念为代表的同学们，在苏枝晴瞪视下纷纷欢呼。
台上。
唐清晓打开演讲稿：“……”
为什么没人告诉她，台下低血糖晕倒的那个女生喜欢写“拉丁文”？
这一看就是学医的料啊！满篇的字，她能看懂的词不超过五个。
“分别是——首先、其次、最后、我宣誓、谢谢。”
唐清晓绝望。
她可以直接说声谢谢然后转身下台潇洒离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