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结束的那个暑假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美好。

    曾经的苏清楣也做过许多计划，想去最南方的海边，亦或是去北方的草原，哪怕是没有出去旅行，也想学点儿什么兴趣爱好。

    她想过跟着唐殊去俱乐部学吉他，或者粘着文瑾，去蹭她的油画课。

    可这一切就在得知苏母入院后，都化为了泡影。

    事实上，梧城也不是她和苏母的老家，只不过是苏母出意外的一个地方。

    在陌生的城市，听着陌生的口音，每天在医院和出租屋两点一线。

    坐在医院里，闻着浓重的消毒水味道，她头一回想念在一中上学的日子。

    暑假期间，唐殊好像聚会还挺多。

    这还是苏清楣在朋友圈“偷窥”发现的。

    那天她像往常一样守在病房，刷着手机，给苏母读着最近的新闻。

    很快，床那头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苏母睡着了。

    苏清楣有些疲惫，拇指划动退格退出了页面，而后打开朋友圈百无聊赖地刷了起来。

    忽然，一个仅有一张图片的朋友圈引起了她的注意。

    是李思甜发的，图片是好几个人在聚餐，她的旁边出现了一截白皙的手臂，配文是：暑假还能一起吃饭，很开心哦！

    苏清楣点开图片放大看了那个角落，随即呼吸一窒——

    虽然没看到脸，但光从她的辨别能力，已经女人与生俱来的直觉来看，坐在她身旁的那个人就是唐殊。

    尽管照片里，她还看到了白景深和同班的另一个同学，但唐殊露出来的那一截手臂，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怎么都抹不掉。

    “他们真的……吗？”苏清楣对着手机屏幕自言自语。

    她不敢在图片下评论，更没有勇气去问唐殊，这事无从考究。

    只换来闲暇时她不断的琢磨，但却想不出所以然来，徒增烦闷。

    -

    高校的录取信息很快就发到了苏清楣的手机上。

    苏清楣顺利被南理工录取了，专业计算机工程，王牌专业，再加上全国前二十的高校，这消息让苏母高兴了好几天。

    不知是不是错觉，苏清楣感觉苏母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昏睡的时间都变少了，整个人略显亢奋，眼睛总是瞪着，滴溜滴溜地转，好像是想找她谈天，只可惜苏母暂时还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个志愿还是霍祥教她填的，两人先后沟通了许多次，苏清楣还是不死心，于是把首医填在了其中一个平行志愿里，但她也做了调整，把首医排在第二志愿。

    她那时候就笃定，冲一把南理工大学的计算机工程专业，如果没录上，第二志愿的首医她也够得着提档线。

    平时南理工提档线都要六百五十分左右，苏清楣都已经做好被首医录取的打算了，无论是什么专业，她也硬着头皮去报道。

    为了去首都上学，她做了最后的挣扎。

    谁知天意弄人，苏清楣竟然被南理工录取了，还是三大王牌专业之一的计算机工程。

    苏清楣垂眸望着那条录取消息，长叹了一口气，这也许就是天意吧。

    她认了。

    她想不明白，自己越是想拼命靠近唐殊，可越是容易弄巧成拙，南辕北辙。

    最后各大高校分数线出来的时候，苏清楣还特意去看了。

    正如霍祥所说，首医的分数线她是能上的，但临床医学专业确实上不了，她的分数离临床的最低录取分数还差了十分。

    她宽慰自己，去了南理工，也算是另一种幸运吧。

    -

    这个假期，唐殊找过她几回，苏清楣都回复得很冷淡。

    不知是因为贴吧和朋友圈的各种“线索”，还是因为她最终没能顺利被首医录取，那句跟唐殊有关的承诺碎了。

    她想，她和唐殊的缘分许是要结束了。

    天南地北，各走其路，分道扬镳。

    有时候让人难过的，并不是因为没得到满意的结果，而是根本没有结果。

    就像冲着一个山洞拼尽全力喊了一句，却迟迟听不到回声。

    苏清楣时常想，要是她是文瑾那样大胆又热情的性格就好了，许多事情就不会在沉默中没了结果。

    但她渐渐地，也在安慰自己，这或许不是没有结果，学校的贴吧，李思甜时不时发的暗示性的朋友圈，还有高考结束那天一起聚餐时唐殊那句没有解释清楚的话语……这些种种，不已经是结果了吗。

    非要冲上去问人家“喜不喜欢我”，然后换来一句冷漠而别扭的拒绝才满意吗。

    长这么大的人了，非要人家点明白才懂吗。

    简直是自取其辱。

    -

    临近开学，苏清楣本还想回去原来的城市收拾一下落在唐殊家的东西。

    但转念一想，还不如直接从梧城出发去大学算了。

    于是那天，她本想打电话让唐殊帮忙的，但猛然想起书桌旁的小抽屉，里面放着桃木手镯，犹豫再三，拨通了唐梅的电话。

    唐梅听见她考上了南理工，也十分欣喜，祝福的话说了一堆。

    苏清楣听完后，又跟她客气了半天，才说出最终的目的：“阿姨，我在您家里还留了些衣服和生活用品啥的，您可以帮我寄过来吗？”

    唐梅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可以呀，没问题，你着急要吗，着急的话，我现在马上给你收拾收拾？”

    “也不是很急，”苏清楣顿了顿，“您在开学前寄过来给我就行了。”

    而后，苏清楣又交代了她的东西放在哪里，都有些什么。

    说了一通，她唯独没有说书桌旁的小抽屉，她之所以不找唐殊，就是怕他会翻到。

    而唐梅，就算被她翻到了也可以蒙混过关，不至于尴尬。

    但事实证明，她找对人了。

    唐梅根本没翻她的东西，收到包裹的时候，苏清楣还特地清点了一番，基本上都是她在电话里交代的，一件都不少，一件都不多。

    -

    开学前，苏清楣同文瑾见了一面。

    这还是文瑾专门搭高铁来梧城找她的。

    两人抽空在梧城小玩了几天，文瑾也不挑剔，直接住在了苏清楣的出租屋里。

    出租屋只有一个小房间，是上下铺。

    外婆睡下铺，苏清楣和文瑾两个都比较清瘦，一起挤着上铺。

    文瑾这人就像自带“收音机”一样，走到哪儿嘴巴都啪啪说个不停。

    跟她闲聊，苏清楣得知文瑾也报了跟苏清楣同一个城市的大学，只不过苏清楣去的是赫赫有名的南理工，而文瑾去了南师范。

    “南师范很好呀，”苏清楣替文瑾高兴，抱着她的胳膊说道，“国内的师范类原先top3了吧？”

    “嗯，确实挺好的，但没有北师好，我其实第一志愿报的北师，结果连人家提档线都没够着，”文瑾虽这么说，但嘴角的笑容早已外露，“不过我也很满意啦，能跟你一个城市，咱们之后在南城还能经常出来小聚！”

    “对！”一想到这里，苏清楣脸上也跟着染上了一层笑意，“在陌生的城市能有认识的人真的太好了。”

    聊着聊着，文瑾八卦的神经又开始骚动了，问她：“那当然……话说，你跟那个学神，怎么样啦？”

    苏清楣神色明显一暗，语气都变弱了：“不怎么样。”

    “他考去哪儿啦？”文瑾又问。

    “不知道，没问他。”苏清楣回答。

    文瑾自然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也没敢多问了，只是悻悻安慰了一句：“没事啦，上了大学，到处都是帅哥，还怕找不到更好的，对吧？”

    “嗯。”苏清楣嘴上这么说，但不知怎么的，心里还是空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