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快乐！里苏特！”
里苏特一打开公寓的门，彩带混合着细闪便迎头盖脸砸下来。
“Superise！”
暗杀小组众人拿着大包小包，伸出手臂欢呼着，他长长叹了口气。
“虽然我很爱大家，但是希望你们在节假日不要来烦我。”
1997年12月
圣诞节
里苏特的海边公寓
“真是无情啊！里苏特，”霍尔马宾至如归地径直走进屋里，挥手示意提着大包小包的三个小辈和伊鲁索进来，爱尔克卢他们一边从门缝中钻进去一边贼兮兮地笑。
“圣诞节当然是大家一起过啊！你一个人也很寂寞吧。”
“不，请回吧。”
霍尔马吉欧露出一副十分受伤的表情，一边普罗修特已经自顾自地进屋了。
“真不错，”他插着兜来回巡视，“是前主人装修的还是你装修的？这家具品味可真高级。”
“里苏特，我们买了烤鸡，先放到你厨房的冰箱去了。”
杰拉德和索尔贝换了鞋后便急匆匆地向厨房赶去。
“你俩毫无边界感就算了，怎么杰拉德他们也这样？”
里苏特小声抱怨，摘下头上细碎的彩带和亮片，再一次长长地舒口气，接受事实，把门关上。
霍尔马吉欧从口袋中摸出一棵小小的圣诞树，乍看是个圣诞树模型，实际上是用“小脚”缩小的货真价实的松树。
“小的们，哥哥给你们表演一个魔术！”
在收获了加丘、梅洛尼、爱尔克卢和伊鲁索目光后，他手中这棵小圣诞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大，最终稳稳地立在客厅正中间。
恶童三人配合地极其夸装地欢呼起来，伊鲁索在一旁稀稀落落地鼓掌，随后爱尔克卢和伊鲁索从包里拿出彩灯和挂坠装饰起圣诞树，霍尔马吉欧闹够了便转头和杰拉德索尔贝在厨房里忙碌，时不时穿来斗嘴的声音，而普罗修特正指挥着加丘梅洛尼打扫卫生。
里苏特坐在沙发正中央，见到如此井然有序的画面，反而坐立难安起来。
“需要我帮忙吗？”
“你坐着吧，”普罗修特将他按回到座位上，“你今天负责休息就好。”
*
里苏特起初还为普罗修特的话稍稍感动了一会儿，但他很快就明白了对方这一突如其来的温情的用意。
凌晨，里苏特第三次把喝的烂醉的杰拉德和霍尔马吉欧从阁楼上搬下来的时候已经精疲力尽，瘫在沙发上七荤八素的不靠谱的大人们却还要嚷嚷着继续买酒。
他看着地板上歪七扭八的空酒瓶，联想到随后打扫卫生这一巨大工程，感到无比痛苦。
普罗修特站起身，相比其他人，他只微醺，起身准备继续买点酒回来喝。
“你现在要到哪里去？外面那么大的雪，而且又没有店会在圣诞节开门。”
爱尔克卢和伊鲁索、梅洛尼、加丘三个人坐在电视面前玩游戏，见普罗修特穿上外套围上围巾，她有些担忧地问。
“你哥我自有办法，玩儿去吧，半个小时就回来。”
然而两个小时过去，在霍尔马吉和杰拉德酣畅淋漓地发完酒疯之后，普罗修特竟还没有回来。
加丘看了眼时钟。
“老头子不会在路上自己把酒喝了，醉倒在街头了吧。”
“那明天我们只好去找他被冻僵的尸体了。”
梅洛尼拿着手柄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发出阴恻恻的笑声。
“有可能，”里苏特也担心起来，他的组员酒品有多差他一清二楚，就在他提议带着目前唯一清醒的成年人伊鲁索起身去找，门突然被普罗修特以他标志性的动作踹开，他肩膀上扛着一个昏迷的年轻人，被打得鼻青脸肿，虚弱地喘息着。
瘫在沙发上的众人被这巨大的响声吓得一激灵。
“里苏特，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普罗修特向目瞪口呆的几人邀功似的展示了血肉模糊的手，“这家伙在我买酒的时候突然攻击我——他有很有趣的替身能力，绝对要拉他入组！”
他将肩上的男人重重往地板上一摔，爱尔克卢认为对方的发型实在奇怪，像个盆栽。
“不是吧…我那个时候就是这么被带回来的？很丢人诶。”伊鲁索不可思议地转头问爱尔克卢，她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说“你比这还要狼狈一些”。
里苏特望着地板上发型独特的年轻人，嘴角抽搐。
“谢谢你，普罗修特，你真有事业心。”
为什么他这么喜欢捡小孩？
*
在将对方五花大绑后，里苏特让霍尔马吉欧直接把他放到地上，随手捡起脚边的空酒瓶，蹲下身，抬起手，狠狠往对方的头上砸去。
无论多少次爱尔克卢还是会被里苏特对待敌人的狠厉吓一大跳，帮普罗修特处理伤口的手忍不住抖了抖，普罗修特本龇牙咧嘴，见她这样只觉得有趣，不动声色地哼笑一声。
贝西因为剧痛惊醒，额头俨然血肉模糊，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置身于黑暗之中，一个高大的男人正睁着恶魔的红眼珠注视着他，于是不寒而栗，在恐惧中忍不住颤抖。
“小子，你知不知道自己惹了什么人？”
那双眼睛的主人声音低沉，像是从地狱飘来的声音。
贝西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觉得口中涌上一股腥甜，喉咙刀割般疼痛，他干呕出来，在地上狼狈地蠕动，竟然真的吐出数十个刀片。
这是里苏特常用的威慑手段，其他人倒是见怪不怪。
“接下来我问你的话，必须如实回答，”里苏特揪住他头顶立起来的几柳头发把他从地板上拎起来，“否则我立刻会用这种方法，让你从里烂到外，明白了吗？”
贝西立刻连连点头。
“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为什么攻击我的部下？”
“我、我的名字叫贝西——请让我加入□□吧！”
话音未落，众人皆因贝西的语出惊人而瞪大眼睛。
*
贝西是渔夫的孩子，上头还有一个哥哥，父母因病去世后他便和哥哥相依为命，虽然有所坎坷，但总归是平静且幸福。
为了挣更多的钱，贝西的大哥开始接一些□□的单子，他不需要做什么，只是将渔船开出海，提供给□□的人作为交易或者谈判的场所，大多数情况下他装聋作哑，对交易的内容守口如瓶，相安无事了两三年。
随着这个城市旧□□势力的陨落，一个名为“热情”的帮派逐渐蚕食领地，危急关头旧帮派狗急跳墙，想要把所有可能知道关键信息的人都灭口以保证组织干部的安全。
起初只是一群地痞流氓无故到他们的渔船上闹事，大哥让他藏起来，贝西透过木箱的缝隙看着那群男人对大哥拳打脚踢，怯懦的他只能哭哭啼啼偷偷打通了报警电话。
然而警察却将大哥以寻衅滋事的由头押走了，他去探监，得知大哥被安上了莫须有的谋杀的罪名。
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大哥，大哥鼻青脸肿，鼻骨骨折无人医治，斜斜地混着血沫贴在脸上。
他说：“贝西，离开这个城市，不要被人发现踪迹。”
第二天大哥暴毙狱中，警察让他认领尸体，轻描淡写地说是心脏病突然，可他再清楚不过，大哥分明是被打碎脊梁活活疼死的。
他想起大哥临死前绝望的嘱托，连夜逃走。
他又惧又恨，恨那不知名的□□，恨脏污的警察，那种恨一夜之间植入脊梁，刻入骨髓，之后生产出来的血液都淬着剧毒。
可他能做什么呢？政府已经不可信了，他不敢停留，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一直想着复仇的事情，坐上火车来到罗马，在大雪纷飞的街头居无定所，睡在垃圾堆旁。
他又想起他和哥哥的那艘小渔船，曾经平静地漂泊在蔚蓝的大海上，抬头便是无边无际的伟大的宇宙。
这时他看到一个衣着考究的男人在为数不多开门的红酒店买酒，稳定的气质很像他的大哥，他忍不住多看几眼，然而只是一瞬间，他就断定这个人是□□。
正巧他早已下定决心，只有首先步入□□的世界，才有可能亲手报仇。
*
贝西讲到动情处时，目眦尽裂，瞳孔染上猩红，即便被束手束脚狼狈地放倒在地上，他也暴怒地弓起后背，像一条流着涎水的疯狗。
“请让我加入□□吧！我愿意付出生命！”
加丘和梅洛尼因这歇斯底里的姿态而感到不适，两人往后退了退。
普罗修特缓缓站起身，走到贝西身边，抬起脚狠狠向他的腹部踹去。
“噶啊！”
对方发出破碎的喊声，在地板上像蛆一般蠕动。普罗修特又踩上对方的脸，用力向下碾了碾。
“谁问你这个了？怎么确认我是□□的？又为什么攻击我？”
“对不起！我跑题了——”
贝西终于稍微从仇恨中脱离出来，又恢复了唯唯诺诺的样子。
“我从小时嗅觉就很灵敏，也是从小就有你们口中那个叫做‘替身’的能力——我能够闻到别人闻不到的味道，比如钱的味道、报纸的味道、厨房的味道，还有血腥味，从一个人身上的味道，就大概能推断出一个人是做什么的…”
普罗修特抬了抬眉毛。
“我也是无意中碰见您…普罗修特先生，对吧！您在店里选红酒的时候，明明穿着体面，一看就是有钱人，身上却有一股非常非常浓郁的血腥味！直觉告诉我这样的人不是连环杀人犯就一定是□□！”
爱尔克卢很吃惊，毕竟普罗修特挑剔至极，身上绝对不会有一丝异味，贝西见普罗修特黑着脸又抬起腿，急忙求生似的补充说。
“那不是您的体味，也只有我能闻到！……实话实说，最初注意到您，是因为您长得太帅了我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
“又来了”霍尔马吉欧低低地抱怨起来，“这下可把普罗修特说爽了。”
普罗修特果然放下准备痛击对方腹部的脚，轻哼一声回到沙发上坐下。
“实不相瞒周围的各位身上都有一股很浓的血腥味，刚醒来的时候我都要吓晕了啊！还有站在角落的那位先生，身上不仅有血味还有很多女性的味道，真的很不妙啊！”
他几乎哭喊出来，站在角落的是梅洛尼，众人面色苍白地以他为中心往远处移了移。
“怎么样？里苏特，”普罗修特说，“我说得没错吧，这小子绝对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里苏特认为拥有这样的能力确实能够轻松胜任组织的工作，不过看这个自称为贝西的少年性格软弱，年纪和加丘那三人差不多大，没有像他们的铁石心肠。他真的能杀人吗？犹豫和心软一定会害死暗杀者的。
“贝西，你想得倒是美，想要利用我们黑吃黑？”
霍尔马吉欧蹲下来，给了贝西一个耳光，贝西吐出一口血沫，颤巍巍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不、不是！我只是希望您们能带我加入组织！我大哥的仇我亲自来报！”
“热情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你一旦加入到死都是热情的人，做好这样的觉悟了吗？”
里苏特见贝西像拨浪鼓似的点头。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是死是活你自己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