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

    肖素说了一圈,这才看见站在中间苟着的莫涟江。不就是涟江先生吗?

    可这夹板手,这官服,这当着涟江先生的面找涟江先生,还和寒魏彰对峙成这样剑拔弩张又是什么情况?

    他惊讶了片刻,立刻反应了过来,估计还是出了别的事情,他想了片刻,故意问道:

    “这位是……?”

    莫涟江连忙拜下,又解开腰带上的铜符呈上,道:“见过将军大人,我是这次跟着运粮队伍一起来的下仓官,典军司从下九品,仲依。这是我的官符,请将军过目。”

    肖素没有接,也不用接就推了回去。他推的不重,却让莫涟江手一抖,把铜符落在了地上。

    吴炎和寒魏彰都忍不住瞥了一眼这边。

    肖素从这个角度看着,明明是她自己把铜符给扔了,又可怜委屈的捡了起来。

    他了然,配合着用极其轻蔑的言语道:

    “行了,知道了。以后再慢慢认识吧,现在是你介绍的时候吗?”

    两人这一来一往间,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个新来小官,明显也还没有适应这些边关的兵。

    吴炎看着这些天乾军就是不待见他们从天都来的人。

    他转了眼,换了一个说法:

    “仲依,你可见过那个涟江先生,你告诉我,我保你离开这个鬼地方。”

    边关苦寒,自然比不上天都,对他们来说,可不就是鬼地方了。

    寒魏彰听到这句话,心里一阵复杂。可他藏得极好,只是转眸看向了莫涟江。

    莫涟江对上那个眸子,一阵心惊肉跳,她往吴炎身边站了站,心虚的看也不敢看寒魏彰那边,倒是真的像被策反一般。

    她紧紧攥着铜符,站在吴炎身侧,用他挡着寒魏彰那边看来的眼光。抬头看向吴炎:

    “吴将军,此话当真?”

    吴炎得意的看了一眼寒魏彰,先给莫涟江把饼画上了,道:“你尽管说,找到公主的功劳,也有你一份。”

    莫涟江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点点头,道:“我见过涟江先生!她就在运粮的队伍里。”

    “哈!”吴炎得意的朝寒魏彰道:

    “听见了吗?你要是还是拦着,我把这个人证带回天都也没事。”

    寒魏彰没有看吴炎一眼,而是看向了莫涟江,

    莫涟江被看得直往吴炎身后躲。探出半个脑袋,连连朝寒魏彰使眼色,道:

    “寒将军,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看看我这断手,运粮一路,山高路远,九死一生可太不容易了,小的苦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得了个功名,可不是为了接着吃苦的。求寒将军大人大量,放条生路。”

    寒魏彰闻言,脸色降到了冰点。

    他顿了顿,终究是给吴炎一行人让了路。

    一路上,莫涟江带着吴炎狗狗祟祟,碎碎叨叨:

    “吴将军你可要记得你的许诺啊,今后小的在天都,可都指望吴将军了。”

    她带着人,朝粮车之后的一车上走。快要走到的时候,她还在啰啰嗦嗦。

    粮车的盖布之下,看着坐着一个人形。

    吴炎脚步都放慢了,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又激动的发抖。

    地方也已经带到了,人已经找到,吴炎突然朝身边一直在碎嘴的莫涟江吼道。

    “闭嘴!”

    随后,直直看向了布盖下的人形,屏气凝神。

    寒魏彰带着人跟着,他看着激动的有些过头的吴炎,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了痴迷狂热,和倾慕又愤懑,这可不是一般人臣的心思。

    他忽然有些理解了,吴炎为何对把昭晔公主送去苍梧如此执着,可这矛盾可悲之下,他又有些淡淡的疑惑。

    莫涟江被吼得闭上了嘴。

    她往后退了一步,没有跟着吴炎上前。

    只是看着吴炎郑重的对着那车上模糊的身影深拜。冷不丁的在脑海里想起了一个故事,一个“叶公好龙”的故事。

    好龙者,见不得真龙,何其的讽刺。

    吴炎颤抖着手,掀开了布盖,看着在粮袋间端坐着的人,此人面色青紫,毫无生气。

    但是,一身青衣,书生模样确实又是他在沂翎关里打听到的涟江先生的样子。

    “不可能!”

    他惊呼了一声,慌乱的打开通缉令,只是画像都是一副绝色的美女图。可面前这人,面色平平,毫无一丝相似。

    他冲上去在脸侧狠狠的抓挠了几下,觉得会有伪装这类,因为人已经死了,这一抓之下,直接撕下了一块侧脸的脸皮。

    寒魏彰有些看不上去,走上前,一把攥住了吴炎的手腕,冷冷问道:

    “看过了,可是昭晔公主?”

    吴炎有些崩溃。

    “不可能。”

    “公主不在沂翎关。你要是还不信,那些从铎城出来的人你大可全部带走。”

    寒魏彰一字一字道。

    字字斩钉截铁。

    他扔开吴炎的手,扫了一眼他带来的那些人,冷冷道:

    “滚!”

    天色连夜,吴炎没有脸面和理由再待下去,当晚就带着人离开了沂翎关,想也不能白来一趟,还是带着原本是铎城的民众离开了军中。

    铎城百姓本身不怎么愿意留在军营中,不仅处处受管制,吃喝也不比天机内城。

    加上涟江先生,因为外出办事中毒身亡,而此前的涟江先生就是公主的风声,只说是太恐惧苍梧人了,而在逃命的路上编纂的传说。

    众人没了念想,一说启程,都没有什么留恋,跟着吴炎走了。

    莫涟江背着个小包裹,吊着手,前前后后的跟在吴炎鞍前马后。

    “吴将军,吴将军,到了天都你能把我调出典军司,去天坤任职吗?

    昭晔公主看样子还在苍梧。说不定也去了随城,你还去随城吗?随城的天佑军不好对付啊。

    我说我见过涟江先生,我没说我见过昭晔公主啊,吴将军,吴将军……。”

    吴炎被她嗡嗡嗡的念叨,念得头疼,他低头看着这个狗腿小官,在他眼里,这分明是个见风倒,能当着面叛变的人。

    而且,今天种种,要不是他胡搅蛮缠,怎么会让他下不来台,他是越想越愤恨,威胁道:

    “仲大人,没有天都的诏令,你毕竟是天乾军的随军下仓官,这样擅离职守,跟我回去,我如何交代?”

    莫涟江顿了片刻脚步,看着这个出尔反尔的人,质问道:

    “吴将军不是说过保我离开,现在这是要说话不算话了?”

    “算话?你算什么东西?!”

    莫涟江一阵无语,走了两步,想着寒魏彰怎么还不来。再这样演下去,自己莫非还真要走回天都去?

    “下仓官仲依!”

    终于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肖素驾马专程追了上来。

    “将军说了,你要走,也先要领十军杖再走,今日种种,将军会如实上报天都。”

    吴炎不屑的哼了一声。头都没有回。

    肖素翻身下马,拉住了莫涟江的官服,给莫涟江绑着手上的绳子,莫涟江最后演了演,假哭的嚎道:

    “吴将军,救我!救我啊!将军饶命啊,十军杖会死人啊!!”

    人群伴随着哭嚎渐行渐远。

    肖素干脆绳子也不系了,忍着笑意对莫涟江道:

    “大人,别嚎了,十军杖打不死人,你太夸张了,人家不会回来救你了。”

    莫涟江并这手腕,看他把绳子系了又解开,道:“看不出来,你还挺机灵啊。”

    肖素有些不好意思,收起绳子道:

    “走吧,将军还关里等着。”

    莫涟江一路跟着肖素走着,闲聊。

    “将军真的会打我吗?”

    “假的。”

    “将军不会笑的吗?”

    “会笑。”

    “将军不喜欢吃糖吗?”

    “喜欢”

    …………。

    寒魏彰装作巡营走到关门口,等了一会,远远看着夜色里,两人牵着一马出现,这才转身走了。

    他走了两步又特地回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嘱咐守兵道:

    “不要说我在这里等过。”

    这才放心的回了帐。

    寒魏彰住在主帐旁的军帐,想回忆回忆铎城时候,父亲提起的那些关于军粮运粮的事情。

    可是,他提笔半天,硬是一个名字甚至一个字都没有写下来。

    他这才意识到:寒世严许是意识到了,军粮问题的可怖复杂。

    为了保护天乾,保护他,这才故意在军粮的事情上,回避和隐瞒了任何人,想把这件事情解决在铎城。

    可是后来,不仅事情没有被解决,寒世严也战死,也就再没有机会透露了。

    这其中牵涉了谁?又是谁如此着急的要天乾军死?

    寒魏彰看着一片空白的卷轴,越想越后怕和阴寒,前方是虎视眈眈的敌人,后方的黑暗里,竟然也是敌人?

    而且,在坐上这主将之位后,他更理解了寒世严,理解了父亲身为天乾主将的为难和沉默。

    多一个人承担这份为难,就多一个人有危险。

    寒魏彰想到这,不禁手冒冷汗,脸色也难看了。

    帐中的烛光拉长了帐中孤坐之人的身影。

    他的身前是黑暗,身后的背影亦是黑暗,那黑暗晃动,鬼影重重,似乎随时会从这些黑暗中滋生出什么,给这灯下独坐的人,致命的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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