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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涟江站在苍桀的院子门口,看着苍梧王这里的侍从,一队一队的从侧门进去,又一队一队的从侧门出来。

    只是,人人出来的时候,都是面色死灰,失魂落魄的,恍若这薄薄的侧门不是门,而是鬼门关一般。

    而她也瞧见,有人再也没有出来了。

    终于,在整个苍梧王院子的侍从都过了一遍之后,那最后才出来的侍从,擦了一把溅在脸上的血,哆嗦道:

    “壮侍郎,大将……大将让你过去。”

    莫涟江知道,连着两日,苍桀都没有召见自己,但是,苍桀安排在周围的眼线,她的一言一语,每个字,甚至语气神态,这些眼线都会报给苍桀。

    而且,为了防止误报,看样子还不止一个人。

    现如今,又特地在她面前,把这些人一一召见,就是为了让她心虚好露出破绽。

    莫涟江深呼吸了一口气,推开门的时候,换上了一副小人得志,志得意满的嬉笑不恭样子。

    院子里的狼正大块朵颐,吃的肚子都鼓了起来,还在吃。

    她一进院子,就对端坐在院中的苍桀,两手作揖弯腰拜道:

    “恭喜大将呀!”

    苍桀看着狼吃肉,十分有兴致的样子。随口问道:

    “何喜之有?”

    “那日,我去访了世子,不过是稍微一试,不仅是世子那夜在沂翎关抢的粮,他手中的私粮,也得交给大将。

    交粮事小,敲打了王部事大,难道对大将来说不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吗?”

    苍桀唔了一声,“此事。”

    他没评论什么,一阵杀气就笼罩了过来。反而问:

    “我不召你,你就不来见我?”

    “这……。”

    她倒并非没有想到辩解的说法,原本,这段没有汇报的时间,就是一段拉拢苍灵的时间。

    她这样的投诚之人,本来就没必要有什么立场,支持苍桀还是支持苍灵,两边倒,才符合她现在,两边获利的人设罢了。

    对于苍桀来说,只要知道她效忠苍梧,醉心权财就可以了。

    这是她和苍桀双方心知肚明的事情,她再找借口去遮掩,未免有些心虚。

    在苍桀的眼皮子底下拉拢苍灵,虽然事情办成了,吃点皮肉之苦,总归是逃不了了。

    苍桀一抬手,莫涟江几乎是下意识的捂住了脖子,脖子露出位置的淡淡青紫痕迹,已经不见,可她也不想再添了。

    苍桀冷哼了一声,

    “这会儿怕死,赚些蝇头小利,两边捞好处的时候又不怕了。”

    莫涟江捂着脖子,皮笑肉不笑道:

    “人为财死嘛。”

    可这次,苍桀抬手,却没有被上来掐她,而是把她捂着脖子的手拽了下来,握在手里。

    随后,把黄金手串亲手给她戴在了手腕上。

    一串珠子上,有几颗猩红的带着血,又蹭在了莫涟江两手覆手的纱布上。

    莫涟江看着手腕上一颗都不少的带血的黄金珠子,这会儿是真的有些呆若木鸡了。

    那个投珠掷樽的小把戏,确实是传递消息的方式。

    而苍桀也意识到了,并找回了所有的珠子。

    可惜,苍桀却没有想到,珠子原本就多一颗,打散手串,只是让人把目光注视在黄金珠上的一个小小的障眼法把戏罢了。

    那些真的起了私心私藏了黄金珠的侍从如何?

    莫涟江瞥了一眼旁边堆满了侍从尸体的马槽。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给你换了绳子。珠子,也都找回来了。

    至于,苍灵说是供给陛下,实际上贿你的那些东西,我替你收下了,今后我会赏给你。”

    “啊?”

    莫涟江满脸的惋惜和难以置信,随后,整个人都蔫了,心不甘,情不愿拜了道:

    “谢大将。”

    苍桀拍了拍拦了打赏比杀了她还要蔫菜的莫涟江的肩膀。微微笑了笑。想着:

    倒是一如既往的不忘贪财之心。

    随后,转身走进房里,招呼莫涟江进来道:

    “苍灵送来了一副美人图,说是昭晔公主的画像。传说是天机第一的美人,你可见过?”

    莫涟江的手,开始发抖,可表面上,还得笑着,只是把发抖的手,藏在了袖子里,背到了身后。

    状似无意,明知故问道:

    “大将,先前没有见过昭晔公主?”

    苍桀嗯了一声,拿起画卷,道:“我回铎城的时候,她逃走了。不过一个小公主罢了,试探和亲之计的目的反正也达到了。留着,没什么用处。美不美人的,也无所谓。”

    莫涟江看他在看自己,换上了一副好奇和痞气:

    “大将这可就不解了。美人如画,画中美人,画者风流,赏者悦目。财色,大乐啊。”

    他笑了笑,这一阵子他对面前这人试过太多太多,可每次此人的反应,都是让他满意的不能再满意的标准答案。

    满意的,让人欢喜。

    可这欢喜,又总觉得缺了些什么,而感到遗憾和虚假,他一直想不明白。

    苍桀倒是对这种贪财好色的说法,不甚赞同。道:

    “你知道院子里的狼是公的,还是母的吗?在它的同类眼中,也许会对它喜,对它惧。

    但是,在我的眼中,它们美或丑,都是畜生,是蝼蚁。”

    莫涟江无言以对。这段日子的相处她也发现了:苍桀,天生狂傲。

    在他眼中,可能所有的人,和他养着的那些动物都没什么区别,既然没区别,也就没必要在意男女了。

    可他自诩高人一等,又何尝不是一种孤独。

    所以,她不愿留在苍梧,即便以她的心思,也能混到风生水起,可她还是觉得不屑和屈辱。

    她咄咄问道:

    “那大将怎么现在突然想看画像了?”

    苍桀现在显然心情不错,聊天似的道:

    “因为,苍灵在你面前提了她。”

    莫涟江眼色一沉,一把握住了即将被展开的画卷,捏皱了些。

    “大将既然能提出昭晔公主和亲之计,就不会不知道昭晔公主对天机人意味着什么?昭晔公主来了苍梧,和一个侍郎争宠,这是世子在羞辱我,羞辱天机罢了。”

    苍桀拍开她握着画卷的手,

    “怎么?我记得你现在可不是天机人,说起她你生什么气。”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只露出上半张脸的莫涟江。还是又道:

    “而且,我近来看你,倒是有些好奇这天机第一的美人长得什么样子了?我想看看这传说中天机第一的美貌,是不是徒有虚名。”

    他手中握着的画像卷轴,缓缓展开。

    房间里,安静的风声可闻。

    寒魏彰从床上猛然睁开眼,惊坐起。

    他懊恼的揉了揉太阳穴,夜色正是最深的时候,却再无睡意。

    干脆起身穿衣穿甲拎上刀,出了军帐巡营。

    夜间的沂翎关,除了巡逻,连绵的军帐漆黑都在休息。

    只有一处隐秘的军帐灯烛亮着,这周围更是重军严守,看着有人来立时拔出了刀,直到寒魏彰走近了,才收回刀。

    “将军。”

    寒魏彰示意他只是过来看看,没有别的事情。

    他挥开帐子,离扉正紧张严肃的在指挥手下的工事营忙碌。

    有人因为看到寒魏彰停下了,离扉才意识到将军来了,他轻轻拍了拍那停下的人,小声道:

    “继续。”

    这才走到了寒魏彰面前,拜道:

    “少主。东西还有一天就能全部准备好,我们工事营已经加急了。请少主放心。”

    寒魏彰嗯了一声,他自然是放心,只是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这里。

    离扉看着在这种深夜里,突然来看的寒魏彰。

    他想了一会,伸手向帐外请道:“这里我都安排好了,少主帐外说话?”

    寒魏彰看着有条不紊的,紧张忙碌的工事营,点了点头。

    “少主是在担心殿下?”

    离扉跟在寒魏彰身侧,小声问道。

    寒魏彰没说话,这时候,这整个军营里,能知道莫涟江身份的只有他和身边的离扉。

    原先,他在没事的时候,从不会主动来找离扉,可现在不知怎么的,这样平静的深夜,走着走着就走来了这里。

    “将军放心,殿下是昭晔公主,就算任务失败,只要殿下亮明身份,苍梧人看在天机国的面子上,不会为难她,绝不会有性命之虞。”

    这也是莫涟江去苍梧,比他们这些人的优势所在。

    离扉虽然是宽慰之语,但是说到这里,寒魏彰却侧过头,冰冷的看了他一眼。

    似是没有宽慰到点子上。

    离扉被那一眼,看的心惊,他闭上了嘴,沉默着跟着一步一步的走上了沂翎关的关墙。

    遥遥的望着远处黑夜中的铎城方向。

    风声烈烈的吹过关口上的“寒”字将旗。

    “我不希望她在苍梧公开身份。她是我的涟江,是天机的公主。”

    他不再和离扉多言,转身走下了沂翎关的关墙。

    又孤身一人,走在了沂翎关中。可不论他走在哪里,似乎都有那个人的身影。

    这一路的最后是回了帐中。可在这里,他甚至能听见,那一声声熟悉的“将军。”

    他满怀期待,又不知自己在期待什么,而这份期待在空空的营帐中,有的也只是空。

    铎城。

    苍桀打开画像,仔细的端详了一会,面色中露出说不尽的失望。

    莫涟江只是呆呆的看着画像,出神了片刻。

    画像上,那锦衣华服的女子分明不是她。

    女子华服纹绣盘蛇云纹,在画中抬手抚过花霜。

    她有些记不清契鸣的长相了,可她记得那蛇眼,过目不忘。

    她刹时明白了苍灵的意思,他同意了。

    并且用这样的办法,直白的告诉自己,他会帮忙,借契鸣之手。她只需要配合。

    也就是…

    霜州之门,打开了。

    “什么天机第一美人,不过如此。我看啊,还不如你。”

    苍桀慢悠悠的卷回画卷,看不出这画有什么可看的。看莫涟江还痴傻的愣着,眼睛都看直了,他把卷好的画往莫涟江怀里一塞。

    “这就看呆了?你也太没见识了。既然你这么喜欢,这幅画赏你了。”

    莫涟江抱着画,确认似的看了一眼苍桀,突然哈哈哈哈大笑。那笑得似是被人点了笑穴似的,眼角泛泪。

    “多谢……多谢…大将赏画,哈哈哈哈哈。”

    苍桀不明白她这有些癫狂的笑意的笑点在哪里,但是这人向来疯批,狂放。

    一切都在他眼前。

    他只当此人是真的喜欢这幅画,而且以昭晔公主在天机国的影响,草芥小民反而能在叛变后得到画像赏赐。多少有些讽刺。

    苍桀目送她极其珍惜的抱着这幅画,转身离开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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