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棋

    莫涟江穿着军甲跟着楚择在马下走的气喘吁吁。

    寒魏彰走在一边,忍不住扶了扶她,原想以前不穿甲的夜巡,她都走不了多久。何况现在还得整夜的从随城的这头走了大半圈。

    楚择在马上,有些凉薄的对莫涟江道:

    “我们天佑可没有走路都需要人扶的兵。”

    莫涟江白了一眼马上的楚择,推开了寒魏彰扶过来的手,道:

    “没…事。”

    “楚将军,骑步同行又是夜间,本来就该三辰一歇,这样彻夜行军,实在不妥。”

    寒魏彰好言对楚择劝道。

    而且,他不理解,楚择明明知道莫涟江是昭晔公主,却有些故意的刻薄和为难。

    莫涟江气还没喘上来,更别提说话了,阻止都阻止不得寒魏彰火上浇油,只得直接拉住他的手,晃了晃,示意他别说了。

    楚择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两人相扶的手,停下马,道:

    “你有异议?”

    说罢,看了看身后跟着的队伍,众人眼神疲倦,脸上却连表现都没有敢表现出来。

    寒魏彰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天乾和天佑到底不同的,要是没个紧急适当的理由。

    他要是这样行军,那跟着他的齐鑫贺兰肖素离扉他们早就坐下骂他了。

    “楚……。”

    莫涟江气还没喘上来,楚择扬起马鞭道:“骑兵中速,步兵跟上,随城南门集合,跟不上的军法处置。”

    说罢,马腹一敲,驾马而去。

    后面的天佑军丝毫不敢耽误,这种时候也是说跑就跑,莫涟江嘿了一声。

    有旁边的寒魏彰护着,才不至于被撞倒。

    两人一晃就被甩在了队尾。

    莫涟江想想自己走路都费力,这跑起来还得了,反正也追不上了,干脆就放弃了,坐到了地上。

    这又坐了一会才喘匀了气。

    寒魏彰有些愤怒的看了看楚择那边,又看莫涟江坐着,搀起她,道:

    “地上凉,起来我背你歇一会。”

    莫涟江叹着气,直摇头,被寒魏彰背着,也不急于追了,慢慢的走着。

    “将军,楚择这是看不惯你,给你的下马威,他是折磨我,让你急。正好,他也气不过,我利用他。”

    寒魏彰有些生气,道:“他有什么事情,冲我来就好了,更何况,你是昭晔公主,哪怕利用了他,也是帮他更进一步。大家各取所需,他为什么针对我?”

    莫涟江擦了擦汗,

    “就是因为各取所需,他才能在此时出出气,至于针对将军,唉……~。罢了,罢了。”

    生来的寒氏战神,手握寒雨剑的天乾总将,年轻而军功卓越,前途不可限量。

    这样的光芒,就是他存在,就已经够让人嫉恨了。

    寒魏彰从她含蓄又说不得的罢了中,大概是明白了后面的话。

    “你就不能夸夸我?”

    寒魏彰和她道。那罢了之后的话,才是让人听着就欢心的话。

    莫涟江看着他,张口想吐槽,可看他表情,立时又明白了这人逗自己的心思,她想到这一层倒是真的被逗笑了,反驳:

    “夸你什么?坑死我了吗?”

    寒魏彰闻言,逗她的心思没了,道:

    “当时在城外,你说得对,就该用车驾送你回天都,我自己去天都。”

    他可以走一走,可他见不得莫涟江这样辛劳的奔走。

    “不,那样我不确定楚择会真的相信我。

    而且,万一他临时变卦或者被霍岐发现,他一定会杀你自保。

    到时候,我又在天都路上,可就来不及了。

    至少,有我在,有昭晔公主的身份在,这是最后的保护你我的牌。不能拿出来的太早。

    楚择的计划,估计是让我们混在搜查你的天佑队伍里,从随城一直搜查到随州,最后就能抵达天坤所在的天州,到了天州,离天都也就不远了。”

    莫涟江慢慢的走着,皱着眉想什么出神,她总觉得有什么是她漏掉了,她总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可她现在累得厉害,暂时没有想到。

    寒魏彰听到这里,忍不住往上背了背。

    “我的昭晔公主智绝,无人能敌。”

    原本莫涟江就被累得有些空白的而想不出,这一局里有什么异常和不对之处,这么一逗就更想不到了。

    寒魏彰看着她眼神亮亮的,夸得让人再想不起什么。

    莫涟江被背着,夸得笑了起来,好不谦虚道:

    “我知道,哈哈~。”

    因为最后两人的磨蹭,楚择带着的军兵反而因此在南门歇了好一会,看他们不急不慌的走来,眼神中既感激,又有几分自求多福的悲悯。

    寒魏彰哼了一声,刚想朝莫涟江道,

    楚择还真敢对他军法处置?

    可看着南门的情况,却面色有些变了。

    “怎么了?”

    “刚刚至少有千人的军队出城了。”

    寒魏彰看着地上崭新的铁甲脚印和兵器拖拽痕迹,他再熟悉不过了,只是看看大概就能知道情况。

    果然,远远的随城城南的守卫和楚择正在说着什么,楚择看向最后走来的莫涟江和寒魏彰,表情难看。

    也顾不上什么个人的情绪和喜怒了。

    他阴沉着脸,对手下道:“人齐了,出城。”

    寒魏彰连忙拉住准备上马的骑兵说了什么,才让他和莫涟江换了。

    把莫涟江扶上了马。

    “多谢。”

    莫涟江朝那让马的骑兵谢了谢,要从身上摸银两,这一摸才发现她换上天佑军服的时候,天佑军服没有放钱袋的袋子,她原本想缝一下,仓促下没有来得及。

    她看向寒魏彰。

    寒魏彰身上从来没有带银两的习惯。多少也有些尴尬。

    只能道:

    “若是有机会,我们再补你。”

    “不用了二位。这是我的荣幸。”

    那骑兵哈哈一笑,走去了步兵队伍,豁达道。话里话外,似乎知道些什么。

    随城南城的城门缓缓在众人打开,楚择带人跟着地上崭新的脚印,重叠的印上了第二层。

    莫涟江驱马,到了楚择身侧,问道:

    “楚将军,出什么事了?”

    楚择看着莫涟江换了马,也没有这个功夫再磨蹭和说什么。

    “霍将军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白日里的商队藏了人,他亲自带了八千精兵,已经去追击了。”

    楚择接着道:“他让我途径南门从南门而出,带人支援。”

    莫涟江一听,不过是捉拿一队商队,何必出动千人的天佑精兵,还要让楚择去支援?

    那是捉拿吗?

    那是认准了有寒魏彰这样以一敌百的将领在,要去肃清,去杀人!

    可是,商队行事正常,每个人的身份文书又都做的妥帖,来来往往的路过随城的商队那么多,霍岐怎么会知道单单是他们天乾谍令的商队藏了人,出了问题。

    莫涟江终于灵光一闪,想到了她这一局里,连她都忽略的问题。

    太巧了!

    为什么他们到了城门口,就被送来了消息?

    为什么那对夫妇就在他们进城的时候和他们一起出现?

    为什么他们被逼到离开商队,寻到了楚择?

    走到这一步,桩桩件件的事情,都太巧了。

    巧的,像人为布置的局!

    莫涟江啧了一声,握紧了马缰,这次她在明,这个执棋布局者在暗,这桩桩件件的事情,都是在他们出现在随城外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布置好的,只等他们落网的局。

    她缓了马速,从楚择身边退开,退了走在队尾,和那个让马的骑兵说着话的寒魏彰。

    她收了收脸上的严肃和紧张。朝那骑兵笑了笑,对寒魏彰,伸出手道:

    “上马。我有事和你说。”

    寒魏彰愣了一下,但是只是看着她就意识到了,出事了。

    他不敢耽误,再次对那骑兵表示了感谢,一握手,倒也没有用力直接翻身上了马上,稳稳的坐在了莫涟江身后。

    莫涟江让他低低头,在他耳边小声道:

    “我们中计了。……。”

    她一五一十的在寒魏彰耳边说了这些天接连发生的事情,和疑点。

    从一开始,霍岐让人在城门贴画像,大张旗鼓的查人。随后,在他们出现在城外的那一刻开始,安排了商队递上消息,又安排了那对夫妇故意出现在了随城城门口,引起两人的注意。

    再到,商队离开驿站,正好被堵住,撞见将军府前的那对夫妇和霍岐演得一出苦肉,

    逼得他们两人离开天乾谍令的商队,冒险去牢狱救人。

    为了脱身,二人不得不求助天佑军中之人,随城的二把手,霍岐的心腹楚择。

    利用楚择,成功策反,便是走到了这一步。

    最后,得知一切的霍岐只要携重兵在城外,就能一举打尽所有的人。

    “如此安排,潜伏在随城的天乾谍令商队,意图叛变篡位的楚择,还有你我,都会被霍岐一网打尽!一千精兵,可以说,杀天乾商队,杀将军。但是带了八千人,如此小题大做,还有杀谁?还要杀楚择的人!楚择就是常常跟着霍岐,才不会怀疑,才会上钩!这才是这局的可怕之处。”

    寒魏彰听完,看着前方还没有意识到的楚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霍岐是这样的人?”

    莫涟江想来又摇头,多少有些无奈道:

    “不像霍岐的谋划,但是这布局之人,对智绝之事。不在我之下,这世道,人外有人啊。

    如此手段眼线,如此布局谋划,恐怕也是霍岐手下的得力之人。只是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广叔怎么也没提及?那天霍岐带人雪夜袭寨,除了楚择,也没带别的副将啊?”

    她不禁有些后怕,当时要是此人在,她那雪夜逃匿的办法想必还是会被人看出破绽。

    莫涟江感叹完。

    “那我们……那你……?”

    寒魏彰握紧马缰,看着怀里的人,要是真的按照莫涟江所言,前方可是八千人的天佑军队。

    “这事要不要告诉楚择?也好有个准备。”

    寒魏彰问完,还没有等她回答,就意识到了,若是方才能说,她就会直接告诉楚择,而不是现在来马上和自己商量了。

    这事难办了。

    他们要是此刻告诉了楚择,让楚择选择逃走或者他们自己中途逃走,那一商队的天乾谍令就会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霍岐屠杀殆尽。

    莫涟江身为天乾谍令魁首,根本就做不出这种对部下见死不救的事情。

    前方,是逃也不能逃的陷阱,原是那陷阱布下的饵,对他们而言也是不能抛弃不顾的人。

    而楚择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带人去了,被霍岐捅刀时候,说不定拼死反抗,加上他一人,加上商队里的百人的天乾谍令,也许能和霍岐拼死一搏,拖延之下,兴许突破逃出,那就还有一线生机。

    “你想好了?”

    寒魏彰看着莫涟江似是只是来和自己汇报这事。

    莫涟江道:“你是天乾总将,谍令也是天乾的兵。”

    寒魏彰点点头,道:“能逃,尽量逃。霍岐有八千人,就算加上楚择的人,我们还是太少了。”

    他说完看了看莫涟江发上的谍令簪子,多少有些复杂的唏嘘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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