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昭自打记事起，新年就是在平洲老家过的。

    原因无她，只是身子太弱，上京冬日严寒，平洲温暖，父母又对她格外宠溺。

    平洲的年热闹非凡，城隍庙前，街市两旁，到处都是灯笼装点的红。

    谢家大哥谢明诚最爱买些烟花爆竹，如今娶了妻，不巧妻子害怕这些害怕地紧。

    头一次，谢明诚前脚刚点上烟花，后脚回头去寻季清鸢，却见她早已经无影无踪——

    他那娴静端庄的妻，竟未曾说一句，仓皇地跑了。

    谢灵昭从厅中踏出来时，差点撞上季家嫂嫂。

    她心下讶然，“嫂嫂，这是怎么了？”

    却见季清鸢一时言语不清，着急道：“我……昭昭……”

    这时只听“嘭”的一声，烟花腾空，谢灵昭见嫂嫂应声猛地哆嗦了一下，捂住耳朵，跌跌撞撞地继续往里屋跑。

    “诶……”

    谢灵昭哑然失笑，竟不知嫂嫂怕烟火怕成这样。

    她往外走了两步，见自家兄长正往里走，见她问道：“昭昭，你可看见清鸢了？”

    “嫂嫂怕得紧，回屋去了。”

    谢灵昭摇摇头，又想着灵晰也怕这个，便不去邀她，独身一人走到门口去看烟花。

    平洲万家灯火，烟花爆竹声远远近近不绝于耳，阖家团圆的时候，谢灵昭瞧着那震天响过，升腾而起的亮色烟花，心中安定，许愿着岁岁平安。

    脑中却不自觉地冒出了一抹秾丽的身影，那人时常穿白衣，偶尔穿黑，却知他穿红衣必定惊绝艳色，只因那张脸实在谪仙一般。

    他新年会穿红衣吗？

    这样肆意的性子，新年会回去舅舅家过年吗？会觉得寂寥吗？

    谢灵昭只叫自己想到这里，收回心神。

    哥哥紧紧捂住嫂嫂的耳朵，两人温情脉脉地出来，灵晰也捂住耳朵，笑意盈盈地跟在后头。

    “除夕安康——”

    谢灵昭弯起眼角。

    “除夕安康，昭昭。”

    唯一能没捂耳朵的大哥说道：“厅中有客，你可要去见一见？”

    此时的客？

    谢灵昭微微睁大眼睛，心中有了一个隐隐的念头，疾步穿门廊，踏过小径，踏进了厅中。

    只见灯影下，一抹修长的身影着了红的袄，那纤长的睫抬起，漆黑的瞳仁看过来，笑道：“谢姑娘，别来无恙，除夕安康。”

    谢灵昭脚步微顿，呼吸一滞，她瞧着那人的瞳，心跳快了两拍。

    她说：“王小侯爷……别来无恙，除夕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