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临近春分,天气转暖,各家各户为过冬囤积的物资所剩无几,清江镇的集市中往来镇民和行客也日益增多。

    林思瑶瞅准时机,新制了一批酸枣汁和造型新颖的枣加核桃,各自放在干净的器皿之中,整整齐齐摆放在矮桌上,大声吆喝叫卖。

    这样色香味俱全的小吃,兼具养血安神等成效,在集市上较为稀缺,爱养生的老人与嗜甜的孩童就买得比较多,再加上小吃定价合理,包装整洁大方,也吸引了一些镇外的行客,他们大多来自富贵人家,路过清江镇买一些合眼缘的特产回去送人。

    渐渐的,林思瑶售卖的小吃和果汁在镇内和镇外打开了些名气,手头也宽裕了点,便在庄晟的劝说和帮助下,在清江镇的街角处盘了一处店面。

    这里原是个早点铺,老板年逾花甲,和妻子做了半辈子的早点生意,如今体力不济,人也逐渐昏沉,便想回乡安心养老了。

    恰逢林思瑶见到门上贴的转让布告,进店问价。夫妇俩看林思瑶和庄晟二人虽年轻却知文达礼,店铺又急着脱手,便主动将价格降到了原先的七成,对于预算不足的林思瑶这已算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卖家豪爽,买家不讨价还价,这转让的手续便很快办好了。

    林思瑶将店铺中残缺破损的家具搬上马车,留作柴火,剩下少部分的桌椅板凳,简单擦拭一番,还能正常使用。

    庄晟买了一副现成的板材,听取林思瑶意见后,亲自提笔书写下枣香斋三字,再将板材交付给木匠雕刻成型,最后擦漆推光,登梯挂在铺子大门上。

    庄晟其字,与他人一般风骨天成,下笔遒劲有力,字锋入木三分。牌匾挂上当天,第一位进店的老者不是来买糕点的,竟是来问价字画的,林思瑶与他耐心解释了一番,老者这才恋恋不舍地走了出去,临行前还在牌匾上张望了许久。

    因此林思瑶对庄晟玩笑道:“早知我就不开什么劳什子小吃店、糕点铺了,若是聘请你做先生每日写字作画,我早就富可敌国了。”

    庄晟听了,微微一笑,半真半假道:“我的字画可不是一般人买得起的。”

    有了临街店铺后,林思瑶的糕点生意也蒸蒸向上,那些提前预定糕点的客人也多了起来,只是他们预定的糕点多数并不作自己食用,而是走亲访友时携带,所以往往预定数量都是五盒起,林思瑶劳力不足,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忙得晕头转向后,她便忽然想起前些日子村中有几个农户找过自己,话里话外,都是羡慕自己生意好,想让自己的妻子们过来取取经。

    原先村中这些农户妇人乍一听闻林思瑶外出做买卖,都冷嘲热讽说林娘子身娇体柔,根本不像是做生意的料子,准得赔个底朝天,灰头土脸地回到村中乖乖相夫教子。

    哪曾想林思瑶这生意越做越红火,赚得盆满钵满,她们也忽然眼热起来,夜晚炕席上便与自己相公吹起枕边风,撺掇他们和林思瑶商量商量,同意自己去做工帮忙。

    林思瑶知道这些村人多属随风倒的墙头草,见什么盈利便一哄而上,当初高良亭以药草种植引诱他们加入也是瞅准了这一点。

    反正这些想来帮忙的农妇无非是想赚点小钱,自己眼下正缺人手,让她们过来做些基础但费时间的活便是了。

    于是林思瑶不计前嫌,与三位自愿前来的农妇谈拢了月钱,让她们以三日休一的规律,每天未时来,酉时归的时间来家中帮工。

    暗自观察了几日后,林思瑶发现前两位农妇都是踏实勤勉的性子,交付到手里的活从来不说二话,完成的又快又好。

    只那一位叫芹慧的李家婶子惯会看人下菜碟,若是庄晟吩咐给她的活,她便认真做,而轮到林思瑶交待她时,芹慧便嘴碎起来,不仅问东问西,甚至还插嘴说道:“做买卖生意都是男人的事,林娘子身为女子,合应伺候好自己的夫君。”

    若光是怠惰讨巧,林思瑶看在同村的份上也懒得理她。可这芹慧来做工不过几次,竟生起了偷师的小心思,趁四下里无人,就将脸塞进门框处,眼睛一眨不眨地透过门缝偷看林思瑶制作糕点的手艺。

    直到一日林思瑶正巧转身开门取水,芹慧来不及躲闪,被林思瑶抓个正着,饶是这样,芹慧依旧嘴硬道:“我只是看看林娘子需不需要我们帮忙,既然不需要那直说便是,何故这么大声训斥咱们。”

    林思瑶立即决定,过了正忙的这两天,便寻个由头将她赶走,这情面也不必要再留了。

    这段时间枣香斋生意兴隆,名声传到外镇,来往顾客络绎不绝,像官门富贾家的丫鬟下人来替主子采买糕点的也不在少数。

    这日林思瑶正在柜台前招呼客人,一个灰衣小厮匆匆走了进来,他在店内陈列的糕点上扫视一圈,然后抬头说道:“每样给我装上三盒,钱不是问题,都是要送人的,务必记住要挑那干净品相好的拣来。”

    这是碰上哪家公子小姐差遣下人来采买了,往往这些客人要求虽高,但给钱却是十分痛快的,林思瑶脆生生应了,弯腰拾了些描花的纸盒,小心翼翼地在柜台中挑拣糕点。

    小厮闻声抬头,在看清柜台后的老板娘的脸后,立即腾腾倒退两步,浑身血液冲上头顶,嗓子“咯咯”作响,死死指着她不讲话。

    林思瑶诧异,以为他是急病发作,立即呼唤外面的庄晟进来,要送他就医,谁知刚扶住他肩膀,小厮便跟见了鬼一样,闪身躲开,将银钱拍在桌上,也无所谓找零,抱着糕点抬脚就走出了店门。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林思瑶呆愣了好一会儿,心中隐隐透露些不安来。

    ——

    春分过后,绿意盎然,新芽自柳树延展而出的枝丫上迸出,冒了一点青色。

    午膳后的尚书府平和宁静,主子们大多有饭后小憩的习惯,丫鬟萃珠放轻了脚步,从长廊中穿过,走近一处小院,那守院的下人正倚着墙打瞌睡,萃珠经过他们身边时,抬手在他们胳膊上各自拧了一把,小声喝道:“小心叫三小姐看到你们偷懒,赶出去后院刷恭桶!”

    两个下人惊醒揉了揉胳膊,苦着脸称是。

    萃珠走到房门前,耳朵贴着门缝听了听动静,抬手轻轻推开门,绕过步帐,见临窗的红木梳妆台上的妆奁半敞着,青玉镂空蝶簪、银镀金嵌翠花簪和石榴石镀金步摇等头饰散落一桌,显然刚挑选到一半。

    再往里走,贴墙靠放着一座嵌玉骨雕花鸟像的槐木棚架床,纱帐半掩,其中平卧着一位散发女子,盖着一席薄被,身姿娇软,正阖目休息。

    床前脚踏处跪着两个小丫鬟,一名小心翼翼地捧着酣睡女子的手,为其指甲仔细敷上蔻丹,另一名丫鬟则一手执梳,一手端着桂花油,为女子梳头。

    萃珠见状,便上前屏退两名丫鬟,然后俯身低声叫醒她:“三小姐,快到时辰了。”

    三小姐林韵婉口中“嘤咛”一声,拧眉撑着身子坐起,问道:“都打听清楚了?”

    萃珠点了点头道:“是。奴婢得到准确消息,此时世子爷正在去猎场的路上。”

    “先为我梳妆吧。”林韵婉袅袅婷婷地走到梳妆台前,掩口打了个哈欠道:“抓紧时间,我可不想去晚扑个空。”

    萃珠唤来一名端着描花纸盒的丫鬟进屋,站在一旁说道:“小姐前些天吩咐的糕点也买来了。”

    林韵婉扭头斜眼一瞥,立即说道:“包得如此简陋,快换下!就用我那个红木的食盒吧。”

    萃珠点头称是,吩咐了底下人去做,又上前为林韵婉梳发,不忘提醒道:“后院那匹龙驹是不是也要带上。”

    “对!世子爱马,我投其所好给他寻的这匹战马自然也得带上。”林韵婉娇笑一声道:“世子见了那匹龙驹,必然十分欢喜。”

    萃珠应和道:“这是肯定的,只要是小姐送的,世子爷怎么会有不喜欢的道理。”

    林韵婉似嗔似喜地斜睨了她一眼,说道:“你个小妮子,用你多嘴!”

    “奴婢心想世子爷爱屋及乌,定然是喜欢的。这般揣度世子爷心意,是奴婢的不对。”萃珠一面答着,一边将挑好的繁华头饰别上。

    待梳妆到一半,萃珠忽然迟疑了一会,说道:“奴婢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跟小姐说。”

    林韵婉正对镜理着耳边鬓发,有些不耐烦道:“你怎么吞吞吐吐起来了?有话便说。”

    “奴婢也是怕这事打搅了小姐心情。”萃珠附到林韵婉耳边,低声道:“六子说他去清江镇买货时,像是看到了二小姐林思瑶。”

    “什么!”林韵婉将手上的玉簪重重一拍,怒道:“她不是被我娘嫁到了山里吗?怎么会去清江镇?”

    “是,大夫人是将二小姐赶去了远处,只是明面上还说二小姐是病死了,六子不知真相,被吓得够呛,他也没敢细看,只说那糕点铺中的老板娘与原先的二小姐长得十分相似,几乎就是一个人。”

    林韵婉面染薄怒,咬牙道:“都嫁人了还不安生,真是个小贱蹄子!”她又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急急回身拉住萃珠问道:“这事可还叫其他人听见了?特别是王府那边,世子爷不知道这事吧!”

    “应是不知的,王府那边没什么动静,六子我也警告过了,晾他也不敢在外面胡说。”萃珠盯着林韵婉忽然变得煞白的脸,耐心安慰道:“小姐放心,世子爷公务繁忙,自是没功夫去那的,他们二人碰不见。”

    “不行!爹当初为何要网开一面留她一条性命,平白给我添堵!”林韵婉推开萃珠,在屋内疾行,忽然定下脚步冷笑道:“哼!她不是要开糕点铺吗?萃珠你去安排一些人手,多关照我这个姐姐的生意才好!”

    萃珠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说道:“奴婢待会就派人去办,务必让小姐满意。”

    “好啦!让这个小贱蹄子坏了我的心情,将头纱为我戴上,先去找世子爷。”林韵婉浓妆艳抹,穿戴华丽,戴上掩面头纱来遮挡身份,毕竟她还未出阁,此事传出不利于声名,自要避人耳目。

    而后一主一仆悄悄自林府后门走出,只带了几个心思玲珑的下人,便向猎场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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