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林思瑶龟缩在坚硬的石壁旁勉强睡了几日,只是山洞里潮湿阴冷,每晚都睡不成整觉,总要惊醒来三四次。

    她渴了喝溪水,饿了吃野果,冷了铺茅草,活脱脱像个野人。

    期间士兵又跑到龙跃峡内粗略搜查了一遍,一无所获。然后就再无动静,林思瑶猜测他们不会再上山做无用功了。

    林思瑶行至溪水前,弯腰舀水,却见镜面似的清澈溪水上映出一道影子,一个蓬头垢面辨不清性别的人。

    她吓了一跳,往后一缩,水面上的人立即消失,她这才意识到到那女鬼模样的人居然是自己。

    林思瑶定定看了会奔流的溪面,转身踩灭火种,将吃剩下的野果推到树下,留给松鼠或鸟雀解馋,也不算浪费了粮食。

    村内如往日一般温馨宁静,正值午时,阳光毒辣,农户们大多回家休憩了。

    一路走回,林思瑶竟然幸运地没碰到相识的农户或者士兵,果然如林思瑶所料,士兵们早已撤离了龙跃峡。

    庄宅院落的西半面晾晒了金灿灿的小米,无人看管收拾,被地上蹦跶的许多麻雀啄得七零八落。

    随着林思瑶走近,麻雀“呼啦啦”拍动翅膀冲天而去,不过几天时间,院内青石板的砖缝内扎出许多杂草,屋内一道锈红血迹延伸到院门,屋内横陈的三具尸体不知是被谁清理了。

    林思瑶不死心地在安静地小屋内又寻找一圈,还是没有庄晟和庄棣留下的有用信息,他们大概离开后再没过来过。

    林思瑶在书桌的夹缝内寻了些盘缠,走出庄宅,准备到其他地方再碰碰运气。

    刚走下山坡,迎面一位高家的打手走来,林思瑶避无可避,抓耳挠腮之际,那打手居然目不斜视地从她身侧走了过去。

    林思瑶低头看见自己褴褛的衣衫,茅塞顿开,那打手八成是将自己认成了路边要饭的小乞丐了。

    村中那大片耕地的土都翻了一遍,作物采收得干干净净,但还未到收获季节呀?

    田间小路尽头来了一队挎着竹篮有说有笑的大娘,她们曾与林思瑶打过交道,狭路相逢,怕是不好隐瞒身份,搁以前她还能闪身躲进人高的秸秆地里,但这时候土地翻新,两边光秃秃的,只好奢求她们与方才的打手一般将她当作小乞丐忽略而过。

    “唉!”

    擦肩而过的瞬间,那大娘眼尖,伸手抓住林思瑶衣袖,指着她惊讶道:“林娘子怎么搞成这样了?”

    林思瑶心道不好,撒腿想跑,却见大娘们面上并无紧张之色,只是略带着好奇与可怜在打量自己。

    大娘看她警戒的样子,笑了笑客套道:“林娘子这是刚从家里出来?”

    前些日子高家人和官府的人设下天罗地网,搜捕她这个带领村民违抗奔逃的出头鸟,村中的农户不可能不知晓,她们认出自己居然不立即擒住送给官府邀功?反倒面色如常地跟她拉起家常来了。

    她在山中的几日,村中必然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与那热情的大娘交谈几句后,她这才得知:

    统领那日从庄宅离开后,绝口不提误杀高家人之事,只说高良亭与其二子有谋逆之心,被他发现后当场格杀。

    高家人在村中作威作福这么多年,村里人早已对其深恶痛绝,得知此事立即拍手称快。

    统领离去前将村中余下的药材装入麻袋搬上了马车,同时也将所有士兵撤离。

    高家从此彻底倒台,那群打手见势不秒呈鸟兽状四散,村民狂呼欢歌,一拥而上,冲入高家将金银细软搬空,手脚慢些的人见值钱的物件没了,索性将锅碗瓢盆一扫而空,高家现下成了个空壳。

    那高大娘中年丧夫又丧子,精神失常,不慎失足落水丢了性命。

    对于高家遭遇,林思瑶一阵唏嘘,又忙问庄晟父子俩的下落。

    那群大娘面面相觑,只说庄家父子俩也许久未见过了,她们起先还以为是与林思瑶一同出村了。

    如今没了高家挟制,村内外的出行也恢复了正常,搬到村外居住的人不在少数。

    这些妇人素日没什么活计,在村中八卦闲聊,就是村口那几条大黄狗不见了哪只去了何处,她们也再清楚不过,若是有她们不知晓的事,那去问其他人也是白跑一趟。

    庄晟父子俩竟然如人间蒸发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思瑶心中记挂他俩安危,又记恨庄晟的不告而别。

    只是庄晟不在村中,又能去投靠谁呢?

    突然,林思瑶脑海中闪过一对狐狸似的细长眼眸。

    葛掌柜!

    清江镇上毓文斋的葛掌柜与庄晟来往甚密,会不会庄晟去他那处避难了?此刻村中安全了,庄晟又消息不通,所以未曾返回来找她。

    只是清江镇路途遥远,自己定然不能这副乞儿样貌去寻找庄晟。

    林思瑶挥手与大娘们告别,又回到庄宅烧水洗漱,换了一身新衣裳,着实折腾了一番,好歹清爽可见人了,这才将家中剩下的盘缠与干粮卷入背囊中。

    林思瑶在村中找了个相熟的车夫,谈拢车费,向清江镇飞驰而去。

    马车还未停稳,林思瑶便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被地上凸起的石砖绊了个趔趄。

    “林娘子慢点!”马夫正低头数钱,被她不小的动静惊动,笑说:“平时挺稳重的人,今天咋这么慌里慌张的呀!”

    林思瑶只顾追问毓文斋的位置,车夫又一阵稀奇,“那不是卖笔墨纸砚的地方吗?林娘子去那干什么?”见她实在焦急,便说道:“喏!你走到前面的那个十字路口向右拐,走到尽头再顺着斜右方的小胡同口走出去,一打眼就能看见毓文斋了。”

    林思瑶匆匆谢过车夫,按照他的提示果然顺利找到那条小胡同,穿行而出后眼前一亮,那方阔气十足的镶金边大匾额上正刻着毓文斋三字,店内柜台后立着个年轻伙计,正无聊地低头摆弄算盘。

    不等她迈入店内出声询问葛掌柜可在,身后一只大手重重按在她肩膀上,这股巨力压得她几近跌倒跪在地上。

    “林娘子,你真是让我好找啊!”

    林思瑶忍痛回头,那大手的主人是个铁塔似的髯须红脸汉子,他料定林思瑶逃不出去,便松开了手。

    他这一让开,才露出身后讲话的人,这人站在壮汉旁,被衬得矮小精炼,他留着两撇小胡子,嘴边噙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这不正是将林思瑶亲手赶出清江镇,并且扬言不许她回来的人吗?

    林思瑶百忙之中忘了这一茬,有些心虚,又实在急于去找葛掌柜,便态度和缓地作揖道:“我今日只是来镇上探听亲人下落,不是故意与你作对,我找到了人会立刻离开,绝对不会过多停留,只求你绕我一炷香的时间。”

    小胡子男人心情显然不错,并未与她追究此事,与她笑道:“巧了不是,咱们也是来寻人的。主子交托咱们务必要找到林娘子,咱们这些日子找不到人又受主子埋怨责罚,可愁坏了,不过今天遇到林娘子,可算完成咱们心头第一要紧事了。”

    “好吧,我现在就离开清江镇,你大人有大量,只当做没看着我可好?”林思瑶一面与他攀谈,一面用余光观察附近路况。

    小胡子男人心眼活泛,立即猜到她的意图,“行了!林娘子省点力气吧!待会见了我们主子再说也不迟。”

    林思瑶知道逃不脱了,于是扒住毓文斋的红木大门,伸一只脚卡住门槛,恳求道:“让我问小伙计一句话再走可好?”

    “不行!”小胡子男人不容商量地摇了摇头,喊道:“阿力,把她抓回去!”

    那铁塔似的壮汉伸手抓住林思瑶衣领,施力一提,林思瑶咬牙与他较劲,那贵重又脆弱的门板禁不住折腾,扑棱棱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声。

    伙计见状撂下算盘,骂骂咧咧道:“干什么呢!松手松手,要打出去打,弄坏了门你们赔得……!”

    阿力向他一瞪眼,伙计咽下其余的话,灰溜溜地转身往回走。

    “伙计!别走!”林思瑶爆发出最后一丝气力,喊道:“我要见你们葛掌柜!”

    随着她一声尖叫,备受折磨的门板枢纽处终于崩裂。

    “轰隆!”一声,伙计回头目瞪口呆地看着阿力单手提着林思瑶,林思瑶抱着自家店铺的门板离去。

    阿力将林思瑶一把扔进马车的车厢内,然后自己一屁股坐在车厢前,将入口堵得严严实实,任凭林思瑶拍打叫喊也纹丝不动。

    林思瑶反倒自己的手掌拍麻了,回头看车厢内的窗子都被木板封死了,这些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她果断放弃了无用的抵抗,开始尝试着与阿力搭话。

    “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

    “到底是谁要见我,我如何得罪他了?他想怎么处置我?”

    “你们……是不是林府的人?”

    “力兄,你这身肌肉真漂亮,怎么练的?”

    林思瑶使尽浑身解数,这阿力就跟石头木桩一般,静静地坐在那里不出一声,要不是看他还喘气,真以为他死在那里了。

    小胡子男人嗤笑一声,说道:“林娘子有这力气不如老实坐下歇会,没有我发号施令,阿力是不会理会你的。”

    林思瑶将布帘掀起一条小缝,从缝里露出一只眼睛,她好奇问道:“这么听你话,他是你儿子吗?”

    阿力面相凶恶,满身精肉,粗略一观不过三十年纪,那小胡子男人城府虽深,看起来其实比阿力还年轻些,林思瑶气恼他俩,所以无所事事地出言讥讽。

    小胡子男人没什么反应,收起笑容盯着前方道路,语重心长道:“但愿待会主子惩治你的时候,你也能有这样大的精力与我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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