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林韵婉排场大得很,所乘马车由四匹赤红色的纯种马并驾齐驱,车身披裹流云纹的华贵丝锻,四面露出镶金带银的窗牖,可窥见内部广而深的空间,

    两名随从合力搭来一条脚凳放在车前,林韵婉由萃珠挽着手,高贵地提起一侧裙摆,进入马车。

    林思瑶亦步亦趋地跟着小胡子与阿力走到后面那驾稍小的马车边,小胡子侧身抬脚正待上马车时看见了她,笑道:“林娘子你走错了吧,你的马车在前面。”

    林思瑶讪笑一声,“我坐这乘就行,我不挑”说罢也想抬脚上来。

    小胡子朝阿力一努嘴,阿力提起林思瑶的衣领,将她拖到前面马车中。

    林思瑶骨噜噜滚进车舆后室,手指蹭到林韵婉的绣鞋,林韵婉厌恶地给了她一个窝心脚,饶是她力气不大,还是踢得林思瑶霎时青白了脸,喉咙里堵了一口浊气似的咳个不停。

    等这股急痛劲过去,林思瑶撑着身子坐起,先掸了掸胸前的衣料,将浮土拍下去。

    这可是庄晟给她的新衣裳,怎么能被人踢个偌大的鞋印子。

    林韵婉见她居然敢无视自己,咬牙道:“林思瑶,你怎么不跟你那个贱人娘亲一样死得干净利落点,也省的在我眼前讨嫌。”

    好吵,林思瑶揉了揉耳朵,靠坐在车壁呼出一口气,并不打算理会她。

    林韵婉气急,用力捶着坐垫喝道:“萃珠!”

    萃珠和另一名侍女立即上前,分在两侧拘着林思瑶胳膊强迫她跪在林韵婉身前。

    林韵婉目光阴狠地瞪着这个同父异母的二姐。

    说实话她从来没将这个身份低微的二姐放在眼里,也没尊称过她一声姐姐,从来都是直呼其名。

    林府上那些侍女和小厮见风使舵,对她也是百般欺凌折辱,林思瑶母女俩生性懦弱,也从不敢反抗,只敢默默忍受。

    那时候,林韵婉看她就像是在看一个供人取乐玩笑的猫狗。

    直到王府的人突然登门造访,定下了林府二小姐为未来的世子妃。

    全府哗然,虽然尚书府和王府结亲势在必然,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二小姐竟有如此魅力,让世子无视世家门楣和嫡庶之分,毅然决然地挑中了她,明明更合适的人选是三小姐林韵婉,三小姐也早就对世子有情,这一层关系早就人尽皆知了。

    乍闻此消息的林韵婉仿佛兜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至此将林思瑶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尤其在发现林府捏造谎言声称林思瑶病亡后,世子居然没有再议世子妃的打算,若不是自己父亲厚着脸皮一次次去求王爷,那么……

    “贱人!”林韵婉指着她,不知想到什么,旋即森然一笑,对萃珠问道:“那两名厨娘可都学会了糕点的制法?

    “是,都记牢了。”萃珠点头。

    林思瑶心中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只见林韵婉微扬着头,下巴对她一点,说道:“把她的嘴封上,倒吊起来,何时我睡醒了,再将她放下来。”

    三名侍女齐齐走上前来,先将手绢塞到了林思瑶嘴中,再用麻绳将她捆成了粽子,最后两人托起身子,一人踩着凳子将林思瑶脚上绳结挂在车厢上方的一处吊钩上。

    林思瑶像蚕蛹一般随着马车行走而轻轻摆动,她口中的手绢被涎水打湿,浆糊似的含在嘴里,苦不堪言。

    林韵婉这觉睡得香甜,身搭软被,头靠玉枕,嘴角上扬,呢喃着模糊的梦话。

    等她睡醒,林思瑶早已被吊得大脑充血,眼珠爆红,脸成了猪肝色,气若游丝地哼哼着。

    萃珠上前将她放在地垫上,扯去堵嘴的手绢,再解开捆绕的麻绳,

    林思瑶烂泥似的瘫在地上,身上露出的肌肤被绳子勒得青青紫紫,狼狈得紧。

    见状,林韵婉满意地笑了一声,讥讽道:“真是难看,要不是世子以为你已经病亡,还真想把此刻的你拉到世子面前,让他好好瞧瞧,你这死人样,看他会不会当场呕出来。”

    林思瑶疼得嘶嘶吐气,揉了揉张开太久而极酸痛的嘴,感叹道:“你左一句世子右一句世子,你活着就为了个世子吗?”

    下一刻,林韵婉手边的香炉茶盏等物乒乒乓乓地砸到林思瑶身上,林思瑶胳膊被滚烫的香灰挨上,差点烫掉一层皮。

    林思瑶苦笑地抹去香灰,明知道林韵婉这性子易燃易爆炸,但自己见不惯她这倨傲的模样,总想回敬她一句。

    马车行驶到荒郊野外,忽然车夫勒住金丝缰绳,禀告道:“三小姐,咱们到地了,得快点处理,要不然来不及赶回城了。”

    此处人烟稀少,两旁树林深处依稀听得夜枭尖锐瘆人的叫声。

    不正是杀人越货,掩盖罪责的风水宝地。

    林思瑶带着伤被推到林子前,张了张嘴要说话。

    林韵婉想着若是她苦苦哀求,那自己就又多了一个羞辱她的机会,不禁嗤笑出声。

    没想到林思瑶话锋一转,肃然道:“世子曾给了我一枚定情信物,若是我转交给你,不知你可否能放我一马?”

    “什么信物?”林韵婉急忙从马车上下来,又惊又喜道:“世子还给过你信物?刚才怎么不说,快快给我!”

    “你先答应放我一马,我便交给你。”林思瑶捂着口袋后退道:“若你强抢,我就把它砸碎。”

    林韵婉咬牙看着她,终究抵不过诱惑,思忖在场的家丁侍女众多,林思瑶定不敢耍什么花招,便走了过去。

    林思瑶当真从怀中掏出了什么东西,牢牢攥在拳头里,平直伸出,说道:“这信物十分宝贵,据说是世子亲娘的遗物,我最穷困之时都没变卖它,希望你能言之有信,收下这东西就绕我一命。”

    “好,好。”林韵婉听到是世子娘亲遗物时,眸中闪现贪婪之色,心中歹毒地决定等她拿到东西,立即翻脸不认人,下令将林思瑶遗弃到荒林中,让野兽将她啃食殆尽,这样自己也不会担负杀害亲人的罪孽。

    林思瑶手掌缓缓张开,林韵婉瞪大了眼睛去瞧,下一瞬,林思瑶重重一吹,掌心中的香灰扑面而来。

    “啊!我的眼睛!”林韵婉顿感眼中一阵辛辣刺痛,眼泪夺眶而出,叫骂道:“你竟敢耍我,我要杀了你!”

    下一刻,林韵婉的尖叫被突然掐灭,林思瑶手持一根发簪横陈于她的脖颈间,尖锐处已扎进皮肤,一丝血线蜿蜒流到衣领之中。

    被惊动的小胡子与阿力他们也从马车下来,瞠目结舌地看着此情此景,似乎略微不解,众多拥趸的三小姐怎么反倒给林娘子挟持了。

    林韵婉暂时目盲,察觉到脖颈间的冰冷之物,立即大喊道:“林思瑶!你敢伤我一下,我就将你剁得稀巴烂扔到林子里喂野兽。”

    “既然如此,左右我活不了,那咱们就同归于尽吧!”林思瑶冷笑一声,簪子又往里刺进。

    林韵婉痛叫,小胡子马上扬手道:“林娘子别伤三小姐,您有何要求,尽管跟我们提出。”

    还是得跟聪明人对话,林思瑶感慨,毫不客气道:“把那架小的马车给我,我也不需要车夫,其他人离开马车一丈远,要不然你们就准备给三小姐收尸吧!”

    那些人唯恐林韵婉受伤,他们本就是瞒着老爷出来的,怕回去不好交差,立即照做。

    林韵婉还在兀自嘴硬,“你敢跑?下次再让我抓到你,我直接派人吊死你!”

    林思瑶不禁感叹这个妹妹蠢钝如猪,连她底下人都看不过去了,萃珠远远在那边担忧喊道:“三小姐慎言呐!”

    “你们这群废物!哎哟!”林思瑶带着她一步步后退到马车处,将她重重推倒在地,扬起发簪刺进马匹的臀部,骏马嘶鸣一声,撒开四蹄,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

    马车几乎蹭着林韵婉的脸颊飞驰而过,一阵疾风后,林韵婉才惨叫出声。

    这架马车比不上林韵婉乘坐的富丽堂皇,只有两匹灰马拉动,但胜在轻便,小胡子和阿力他们顾念受伤的林韵婉,肯定一时追不上来。

    两匹灰马疾驰一阵,逐渐力竭,林思瑶便任由它们漫无边际地沿着大道跑着。

    方才她在车厢之中翻找一阵,只找到了数量少得可怜的干粮与水囊,估计大多数的东西都在林韵婉那辆车上。

    这片野树林一望看不到边际,密密麻麻地延伸出去,不知蕴藏了多少未知的危险。

    留在这里过夜,属实不是个好主意,若是不能及时找到赶路的大部队或者寻到城池,那她和这辆显眼的马车八成难逃野兽巨口。

    正忧虑间,道路相反方向竟是纷纷踏踏来了许多辆马车,林思瑶感叹自己幸得天眷顾,站在车舆上与他们打招呼,只希望能并行走出这处密林。

    一阵扬尘,紧接着,一辆马车经过,两辆马车经过,三辆马车经过……

    这群赶车的驾马人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经过,林思瑶一怔,心道:她独自一人都不怕他们是强盗,他们倒嫌弃自己来了。

    既不能强求,那就算了罢,林思瑶悻悻地从车舆爬下来,正待钻进车厢,便听到刚离开的队伍又返回到近处。

    为首的马车装潢华丽,一名富家公子掀起帘子,面若朗星,剑眉深目,只是眉间似乎有挥散不去的一丝戾气,但他嘴角带笑,柔和了上半张脸的锋芒,极潇洒地从马车中一跃而下,腰间宝剑撞击环佩叮当作响。

    “姑娘可是遇到难处了?”他打量着林思瑶这架马车,嗓音清朗。

    “打扰公子赶路了,我在这处迷路了,不知能否跟随公子的车队一同出密林?”林思瑶只当遇到贵人了,见他神色和缓,不像打家劫舍的坏人,便出口请求道。

    “当然可以。”这富家公子颔首,侧目向身旁侍立的小厮道:“东霖,你去为姑娘赶马。”

    林思瑶远远抱拳道:“多谢!”说罢钻入车厢,将位置让给来赶马的小厮。

    这公子饱含深意地瞧着她的背影,嘴角扯开一个冰冷的笑意,回身也进入了车厢。

    长队又缓缓出动,在密林之中穿行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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