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错错错!怎么不值一提?”林思瑶简直想将她的脑袋掰开,看看里面是不是塞满了封建残渣,“纵使是女子也有自己的追求与抱负,为何要为了你父辈的期待而委曲求全,你难道就没有倾心之人?没有想要追求的目标?”

    庄舒禾露出微微错愕的神情,她紧紧盯着大胆发言的林思瑶,多年古井无波的内心居然荡出了一圈水纹。

    抱负……目标……

    只遐想了一刻,庄舒禾的理智逐渐回笼,她苦笑了一声,抬手将茶水一饮而尽,看向林思瑶的目光十分复杂,挟着无穷的艳羡与向往,很快,她又重新敛目,恢复了沉静,手中摩挲着空茶盏,弯唇淡淡道:“那些都不重要了。”

    林思瑶恨铁不成钢似的盯视着她,但也无可奈何。

    至少,庄舒禾已做出了抉择,林思瑶一介外人,如何能够以一时之言来扭转她的想法。

    庄舒禾不知想到什么,劝道:“我认为林府一事还有回旋的余地,林姑娘你不妨先给怀晟服个软,说些好话,让他从中帮衬,调节太子与林府之间的旧怨,你们林氏一族多少也能挽回些局面。”

    又来了……

    庄舒禾竟是想让林思瑶效仿她自己,牺牲一人挽回全族荣耀。

    只是林思瑶是半路穿来这具身体的,对林府上下没多少感情,更别提,林熙达夫妇对林思瑶一向冷落,还做出过那种无耻行径,林思瑶定不会为了林府存亡而出卖自己。

    不过庄舒禾都能为了巩固自身的主母之位,而帮着自己夫君讨其他女子欢心,能说出这番话也不足为奇。

    其实庄舒禾内心又何不震颤,蔚怀晟身为男子,兼负才情又容貌出众,在京都之中无出其右,以林思瑶如今的身家,能攀附上这样的夫君已是不可思议了,为何她要对蔚怀晟避如蛇蝎呢?难不成真如自己一直所猜想,林思瑶妄图逼迫蔚怀晟将她扶为正室?

    庄舒禾扫过对面那双傲然清透的眸子,攥紧了衣袖,心知今日之事已无再谈的余地,当即起身向林思瑶告辞。

    自从庄舒禾说出那番自我牺牲般的言论后,林思瑶看着她的目光便带了些悲悯,很难再去讨厌这个身不由己的女子。

    于是林思瑶也下到榻前,微微福身与她回礼,客套道:“恕我不能相送。”

    庄舒禾登门拜访这一次后再没来过,时隔几日后,这处清净与世无争的别院迎来了第二位客人。

    时至傍晚,林思瑶没什么胃口,刚让下人撤去原封未动的饭菜,便听到窗外传来些嘈杂的声响。

    她因着前一天贪凉,午睡时让丫鬟敞了半扇窗,就这么吹了半个时辰的冷风,一觉醒来后便头痛不止,但总觉得能扛过去,便没与其他人诉说。

    到了第二日晚间,身上突然觉得有些烫意,林思瑶拉过两条锦被重在身上,就这么侧躺着,直到外面守院的下人与来人恭敬行礼的声音传来。

    思索间,来人的脚步声已到了门前,林思瑶飞快翻身向里,阖眼装睡,不欲与他会面。

    软帘被人掀起,紧接着一道清朗的嗓音低低响起:“她歇下了?”

    丫鬟回话道:“方才还醒着,估摸着还没睡熟,要奴婢去唤醒林姑娘吗?”

    那人似乎是摆了摆手,否决了这个提议。

    帘子“哗啦”一声被放下,室内恢复了一片沉寂。

    林思瑶鸦羽似的长睫轻轻颤了颤,复又睁开,一派清明,哪里有半点睡意,她就这般静静地看着床榻内侧,思索过了这么长时间,蔚怀晟应该已走远了,于是动了动僵硬的脖子,翻过了身。

    只是方回头,林思瑶便惊骇出声。

    榻上竟不知何时坐着一个人影,正在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

    榻边恰好放着两盏黄花梨的高足灯具,借着明亮的烛火,林思瑶看清了那人。

    蔚怀晟一袭绯色交领广袖的襴袍,袖口处绣着滚云纹,层层累赘的衣摆压在身下,花似的绽放着。

    他极少穿这般鲜妍的颜色,与素日里清雅玉秀的模样大相径庭,却是越发夺目,观者无不心如擂鼓。

    蔚怀晟此时低垂着眉眼,静静看着她,唇边似笑非笑,身上竟罕见地带着些上位者的威压与冷肃。

    林思瑶注意到他仓促束起的的发尾还微微滴着水,肩侧的衣物已被水渍晕染出一圈深红,他许是才沐浴过,身上的清香沁人心脾。

    林思瑶转念想到那日蔚怀晟的毫不留情,心中仍带着气恼,便是冷冷地重新将头侧了过去,紧紧抿着嘴唇,也不与他讲话。

    蔚怀晟毫不在意她的冷落,看着她光滑白皙的侧脸,心中微微一动,视线下移,落在她红艳的唇瓣上,他还记得那处是如何的柔软香甜,自己又是如何沉溺其间。

    “还在生我的气?”蔚怀晟轻笑,语气中带着些讨好,“阿瑶,如何你才肯理我?”

    林思瑶霍然坐起,险些与才俯下身的蔚怀晟撞到一处,林思瑶愤恨地推开他,蔚怀晟便顺从地后仰,直到靠在架子床的帷帐边。

    “你送我出蔚府!”林思瑶直视着他,语气坚决。

    那日若不是正巧碰到了蔚怀晟来林府做客,林思瑶早就带着清桐远走高飞了,又怎么会跟一只金丝雀似的被关在这所牢笼之中不得展翅翱翔。

    林思瑶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一向待人温和的蔚先生那日忽然变得那么奇怪,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她必定不敢相信。

    只是,林思瑶内心深处还残存着一丝对蔚怀晟的信任,所以才会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发着脾气。

    “这件事我不能应允。”蔚怀晟在林思瑶期望的目光之中摇了摇头,“你留在蔚府更安全些。”

    “你是想保护我?”林思瑶犹豫地猜测道,见对方点头,“那你那日为何不说清楚,还派这么多下人来看管我?”

    蔚怀晟抬眼向她投了一瞥,眼神中居然含着些嗔怪,“若是我不着人看着你,只怕阿瑶早已远远地逃走了。”

    林思瑶哑然失笑,“我为何要现在逃走,八成林熙达还在外面遣人寻我,等外面风平浪静了我才会走。”

    林思瑶以为两人之间误会解除,心中对蔚怀晟的那道隔阂轰然倒塌,又恢复了原本的亲昵。

    林思瑶屈膝坐到蔚怀晟身侧,仰头望着他埋怨道:“蔚先生那天吓得我不轻,你瞧,我胳膊上都被你掐出印子来了。”

    光洁如玉的手臂伸到了近前,皓腕处果然透着一圈红紫,依稀能看出手指的痕迹。

    蔚怀晟伸手虚空圈着那处,然后在林思瑶不解的目光之中,一点点握实,直到确认对方再也逃不出自己掌心后才意犹未尽地停止施力,他轻轻启唇,以温柔的面目吐露出残忍森然的话语,“阿瑶,就算外面没了追兵,你也不能出蔚府,你得永世陪着我。”

    林思瑶身上本就发着热,蔚怀晟体温天生低些,手指温凉,两相接触,林思瑶只觉自己的手腕处被一条巨蟒死死缠住了,见猎物到手,那巨蟒得意地张开猩红的口,蛇信吐露而出,贪恋地舔舐着林思瑶心上赫然裂开的血痕。

    林思瑶回过神来,本能地往后挪坐,想要离他远些才好。

    迫于手腕处的桎梏,林思瑶最多只能离他一臂远,只是随着林思瑶后撤的动作,蔚怀晟的眼神也逐渐变冷,那股莫名的寒意又悄然爬上了林思瑶的背脊。

    这一面的蔚怀晟对于林思瑶来说是全然陌生的,她只能尝试地张口道:“蔚先生,我胳膊好痛,你能放轻些吗?”

    出乎意料的,蔚怀晟居然真的松了手,林思瑶立即抱着刺痛的手臂蜷缩起身子,贴着里侧的床壁,牢牢盯视着他,以防他突然暴起。

    若是几月前,有人与林思瑶诉说蔚怀晟是个演技极佳的偏执狂,林思瑶定然是不会信的。

    可如今……

    蔚怀晟看着林思瑶朝他竖起了浑身尖刺,十分戒备与抵触他的接近。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蔚怀晟没什么表情地站起身,他走到房间中央的圆桌旁,上面搁着个梅花形的锦盒,一掌长,虽不大却胜在精巧别致。

    蔚怀晟很快将锦盒捧到她眼前,微笑道:“特意为你挑选的,打开看看喜欢吗?”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蔚怀晟也不缩回手,颇有些林思瑶不接他就一直保持着动作的架势。

    林思瑶耗不过他,只好低头打量着这个小小的锦盒,猜测里面装着些花钿耳环珠钗那类的小首饰。

    她心中十分不满蔚怀晟稍显强硬的手段,心道:自己只管打开,无论里面装着什么,她都要说不喜欢,狠狠地拂他的面子才解气。

    林思瑶接过锦盒,意料之外地发现整个盒子都没什么重量,放在手心处轻飘飘的。

    林思瑶从来都习惯无忧无虑的生活,忘性也大,天大的烦恼不过几日也都抛至脑后。

    可这日傍晚发生的所有事情,足以让林思瑶在若干年后的深夜哭喊醒来,情绪良久不能从噩梦中完全抽离出来。

    在蔚怀晟鼓励嘉许的目光之中,林思瑶解开锁扣,轻启盒盖,里面的东西一点一点出现在两人面前。

    骤然看清眼前的东西,林思瑶悚然惊叫,本能地将锦盒远远抛出去。

    “咣当!”一声,锦盒摔断了枢纽,盖子飞至桌角,盒身连同里面的东西静静地躺在房间的空地处,被温暖的烛光和朦胧的月色交集笼罩,却蔓延出漫无边际的妖异与诡谲。

新书推荐: [魔鬼恋人]塞西莉亚的白银吊坠 钻石王牌之从小 [全职高手]反语 [综漫]夏日萤火 惊悚直播间,但主播是鬼 我左眼见到鬼呀 被修仙游戏入侵后 机械,重启计划 开局十平海岛[末世] 神界有溪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