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招呼田花坐下吃菜,她却摇摇头,笑道:“我该回去了。”

    “可你才过来啊,怎么就要回去了。”

    田花无奈:“家中事多脱不开身,其实我就是过来给敏恪送点心的,点心到了,我也该走了。”

    汪敏恪拍了拍田花的肩,认真道:“永安楼的事你记住了!好歹都得去试试才行。”说罢又转向林晓秋嘱咐道:“过几日我就出去了,你要记着这事。”

    “放心!”,林晓秋一口答应。

    林十五:“小花,你的手艺不该埋没!”

    田花终于点头,轻声说道:“好,我过几日就去永安楼看看情况如何。”

    李明珠拍手,“好极好极,我们该干一杯才是!”

    大家遂举杯,先祝田花一切顺利,后祝汪敏恪一路平安。

    林晓秋从未喝过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脸登时就皱成一团,这也太苦太难喝了吧。

    饮完一杯,田花只叹可惜,自己是真的要回去了。

    林晓秋自告奋勇要送她出门。田花却笑:“这点路有什么好送的,看你脸都红了,还是好好坐着吧。”说罢便起身离开了。

    田花慢慢往外走着,时值二月,寒风依稀,田花甚少喝酒,以前喝酒,她只觉得难喝,可方才那一杯,她竟品不出什么滋味。心中又乱又喜,想到永安楼,她心里没底。她还那么年轻,尽管方才人人都在夸自己的手艺,可和真正的厨师比起来,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是她不甘心,更厌恶如今这样的生活,她不要永远只呆在破败的孙家里。

    田花忽然想,也许我有点醉了,但醉的感觉也挺不错。

    后知后觉,林晓秋觉得自己可能有些醉了。

    方才饮下那杯酒后,她本不打算再喝了。哪知李明珠凑近,又递给自己一杯酒,“晓秋姐,你喝果酒吧,我特意从家带过来的,很好喝!”

    伸手不打笑脸人,林晓秋接过。清甜的果酒入喉,伴着诱人的香味微微回苦,霎时间,心中的烦闷似乎全消散了。林晓秋忍不住喝了一杯又一杯,心下暗叹:这才该叫酒吧!

    李明珠得意一笑,眼眸弯如月牙,“好喝吧,这可是我和我二哥三哥一起酿的酒,我爹娘都没这口福呢!”

    “确实是好酒。”林晓秋赞许。

    桌上,汪敏恪正畅谈着。

    一个汪敏恪在说他的行李准备妥当了,就等出发了。

    一个汪敏恪在说他和商队首领是如何从不打不相识到成为结拜兄弟的故事。

    这事林晓秋已经听汪敏恪说了不下百遍了,没意思!于是林晓秋转头去看第三个汪敏恪在干嘛,他在和十五喝酒。

    等等,汪敏恪怎么长出三个头,变哪吒了?再仔细一看,身旁的李二郎的脸变成了猫脸,怪好笑的。

    世界逐渐颠倒,天旋地转。

    完蛋了完蛋了,我中毒了,这火锅有毒!

    李明珠还在聊着酿酒过程,“那日啊......得选最新鲜的......是我亲自封的口......”,像孩子聊起心爱的玩具,完全停不下来。

    后知后觉,林晓秋觉得自己可能有些醉了。

    周围似乎无人察觉到这里的异样。林晓秋逐渐无法控制自己,慢慢倒下伏在桌上,“明珠,我喜欢你的名字。”

    李明珠傻笑着,伸手戳了戳林晓秋的酒窝:“是吧,我的名字最好听了。”,二人越靠越近,“晓秋姐,你的脸好热。”

    “晓秋姐,你醉了,但我没醉。我还能飞起来呢。”

    头晕目眩,林晓秋的眼皮终于支撑不住,伴着淡淡酒香,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李明珠的话,这酒威力实在是大,偏偏李明珠跟没事人似的,难道她是酒神?抑或是自己酿的酒是醉不了自己的?那赶明儿我也去酿几坛子酒来。

    混沌中,林晓秋只觉得有手轻轻探着自己的额头,指腹划过脸颊,被触碰的肌肤莫名酥痒,林晓秋脸一偏想躲过去,可下一秒又被摆正,一杯热茶被喂了进来。

    林晓秋终于睁开眼,林十五蹲在自己面前。

    “你喝醉了。”

    “我才没有!”林晓秋下意识否认。

    林十五看着强撑着睁眼的林晓秋,以及旁边傻笑讲话停不下来的李明珠,无奈摇头。拿起二人面前的酒壶一看,这一壶酒已经见底了,怪不得两人醉成这样。

    “这两妹妹怎么都倒下了。”饭桌另一边的人终于发现这边的混乱,李二郎起身过来查看。

    “哥啊!我要飞!我是蝴蝶!”李明珠看着就要往桌上跳,吓得林十五李二郎一把把人拽住。

    “飞飞飞,让明珠飞,是猪在飞。”李三郎也醉了,手舞足蹈胡言乱语。

    汪敏恪大笑,“好啊!这才热闹嘛!来来来,再喝啊!”

    李二郎一手拽着李明珠,一手拉着李三郎,扭头冲着汪敏恪抱怨道:“敏恪,你就别添乱了。”

    林十五摇头叹息:“今天可真是够热闹的。”

    场上唯二清醒的人无奈相视一笑。

    后来对于醉酒,林晓秋认真总结:喝酒伤身,更误事!

    林十五无情给了一个爆栗,不能喝就别逞强!

    那日醉酒醒来后,林晓秋便头痛难忍,直到两日后汪敏恪出门才平缓许多。

    站在城外小亭,看着汪敏恪随着商队渐渐远去的身影,李氏哭成了泪人,林晓秋在旁扶着李氏,轻拍着她的背。

    汪昀声音也哽咽了,“我就说别让他去吧,你不肯,如今让他去了,你又哭成这样。”

    李氏望着远方,过了好一会才慢慢开口:“也不知他行李带足了没有,还有给敏娴带的东西,敏恪粗手粗脚的,我怕他弄坏了。”

    “你不知道,我心里其实是高兴的。难不成,我要让敏恪留在我身边一辈子吗?我要让敏娴一辈子都见不到亲人吗?若是可以,我也想出远门,走得远远的。可我这辈子,走到最远的地方不就是这吗?我走了这么远,来了两次,都是送走我的孩子。”

    “阿云,你......”,汪昀明白妻子的心,可劝慰的话到了嘴边,看到身旁站着的林十五林晓秋,话又咽了回去。在晚辈面前,他不想流露太多情绪,只想好好做他们的师叔。

    这时他终于想起一事还没来得及和孩子们说,清清嗓子,压下离别愁绪,“十五晓秋,有个事,我还没告诉你们呢。你们师父已经带着利衡远游去了。”

    东林每年半年远游,半年呆在小凉山上,这也不算什么事,林晓秋点点头,答道:“师父每年远游行医从不落下呢,也不知道我和十五什么时候能陪着师父出去呢。”

    “是啊!”林十五也跟着说道。

    年复一年,如今山上只剩下师娘和金姨了。她们肯定很想自己和十五吧,等到开春的时候,自己要和十五回一趟小凉山才行。开春的时候,才是小凉山最开心最热闹的时候,没有贸然拜访的客人,大家欢聚一堂为东林送行。

    待坐上回汪宅的马车,林晓秋才缓缓意识到,不大对劲。

    如今是二月十二,比师父往常远游的日子早了不少,况且还带上了师兄利衡,利衡正筹备着自己的医馆,忙的不可开交,怎么就带上他出去了呢?

    抬头望向对面的林十五,林十五也恰好抬头看向自己,目光中带着询问,微微点了点头,林晓秋心下了然,看来十五也觉察出不对劲。不过现下这情形,师叔正忙着安慰婶婶呢,也不好开口再问。

    -

    贺府的赏春宴如约而至。李氏难得来了兴致,特意拿出了以前给汪敏娴做的绣花长裙,亲自为林晓秋梳了发髻,有一瞬间,林晓秋觉得自己像婶婶的娃娃一样。

    不过在见到薛韵后,林晓秋心道:娃娃在这呢,还是皮肤雪白的瓷娃娃。

    天气虽还有些冷,贺家的花园已经开了不少花,迎春,水仙,海棠,牡丹......姹紫嫣红,美不胜收,女孩们三五成群,或赏花,或观鱼。

    薛韵倚在亭子上看着花儿,看着欢声笑语的花园,贺家已经很久没那么热闹过了。

    贺茵的病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雨,将所有人打得不知所措。那时贺元立在檐下,看着贺茵屋子里来来去去的大夫,她从未见过贺元那般无助的背影;在大夫说贺茵命不久矣后,她听到了贺元喉间压抑的哽咽,可自己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有一瞬间,薛韵甚至觉得如果贺茵走了,贺元怕也会就此去了。那位永远会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兄长,竟会有这样的脆弱的时刻。

    好在如今雨过天晴。

    林晓秋一进到花园,就看见了亭子上的薛韵,想着应当去打个招呼。结果往亭子走的这一路上,她才真切感受到如今自己也算是有点名气的人了。

    林晓秋——神医之徒,贺茵好友,妙仁堂新晋妇科圣手,说不定会是未来的神医。

    “我师父最近不在长安呢。”这是来打听师父行踪的。

    “可以啊,你现在要把脉吗?...没事的,你明儿派人到妙仁堂来请我就可以了。”怎么出来玩还能来活!这是想看病的。

    “贺茵小姐待人很好啊!”这是诧异贺茵竟和一个医女走得那么近的。

    待来到亭子,林晓秋才松了口气,薛韵嫣然一笑:“晓秋姑娘,你如今是大红人了。”

    “不敢不敢。”主要还是靠师父的名气。

    林晓秋环顾四周,问道:“贺茵怎么不在?”她一过来就想问了,若是贺茵在,她也不至于一个人都不认识啊!只能硬着头皮和别人寒暄。

    薛韵给林晓秋倒了杯茶,“还在屋子里呢,不过客人到了主人缺席,这倒是茵儿能干出的事。不急,等会吧。”

    说完,她指着放在亭子旁边的几株海棠,“你看这几盆花颜色开的多漂亮,这个天气,真是难为花匠了。”

    美人凭栏赏花,眼神流连花间,可面容悲戚,似是伤春之感。

    比起去年,薛韵身形消瘦些许,林晓秋忍不住问道:“薛姑娘,你还好吗?”

    “多谢记挂,我一切都好。”

    林晓秋还是不放心,“要不,我给你把一脉吧。”

    一旁的侍女皱眉:“我们夫人好好的,哪有一见面就要把脉的道理。况且,如今我们夫人已是忠勇侯府的三少夫人了,林大夫怎么还称呼薛姑娘呢,被旁人听见了可是要说你没礼数的。”

    “红菱,不可无礼。”薛韵沉声,红菱见状,只能低头安静下来。

    “是我失礼在先,不能怪她。往日里师父师叔也常说我呢。”林晓秋见红菱因自己受了责备,心中自责。可想起薛韵丈夫的名声,林晓秋就头疼,那句孟夫人怎么都说不出口,薛韵好好一个人,偏跟他扯上关系了。

    薛韵浅浅一笑,“晓秋姑娘,你是茵儿的大夫,你的医术我信得过,你既然想把脉,那就来吧。”

    三指搭上脉搏,脉象大体平稳,只是依旧沉郁,肝郁脾虚,林晓秋心中有数,“我给你开剂逍遥丸吧。”

    “嗯?”

    “你心情不佳,是肝郁脾虚所致,逍遥丸可以帮你疏解肝郁,调养脾胃,养血柔肝。”

    薛韵轻轻收回手,神色淡淡:“吃了这逍遥丸,我就能开心起来吗?”

    “嗯。”林晓秋点头,认真道:“五脏六腑调和好了,身体好,心情自然就好了。”若不是见薛韵年纪未到,林晓秋简直想把师父自创的养生操教给她。

    望着林晓秋炯炯有神的眼睛,薛韵忽而一笑,“好,但愿能逍遥起来。”

    “逍遥的人是贺茵呢。”林晓秋又一次环顾四周,无奈道:“我看这赏春宴人都来齐了,就她还没到。”

    薛韵微微摇头,“等你和她认识再久些,就见怪不怪了,这些姑娘都是她相熟的朋友,早都习惯了。”

    两人索性就坐在亭子里聊天,有几个姑娘上前,薛韵在旁一一引见,林晓秋松了一口气,面对一群不认识的贵女,她心里慌得很,但面上仍能表现的落落大方,举止自然。让人叹一句不愧是神医之徒。

    一名侍女端着一壶酒踏进亭子,笑道:“表姑娘,林姑娘,尝尝这果酒吧,这是去年酿的,如今正好,小姐特意交代了要留到今日这赏春宴呢。”

    饶是林晓秋心中谴责过自己喝酒伤身又误事,可一闻到味道,馋虫又动了,喝了两杯后强行制住,叹道“好酒好酒!”怪不得戒酒这么难!

    红菱本想劝止薛韵喝酒,薛韵喝了酒就头疼,回了忠勇侯府若是碰上老夫人,八成还得被斥责一番,可见薛韵今日心情不错,心中不忍,难得放纵一次,就让小姐逍遥会吧。

    不过在薛韵喝第五杯时,红菱终于还是出手了,“夫人,少喝些吧,不然明日该头疼了。”

    “是啊,喝酒伤身。”林晓秋也开口道。

    薛韵无奈一笑,对那侍女说:“你把这壶酒撤出去吧,不然待会这亭子里都是醉鬼了。”

    侍女应声而动,却在端起酒壶手一偏,酒壶落在林晓秋身上,倒是不痛,只是剩下的小半壶酒全洒在林晓秋身上,那侍女吓得连忙道歉。

    林晓秋忙道没事没事,又抖了抖衣服,笑:“我现在酒香四溢了!”

    薛韵关切问道:“你可有带多一套衣服?”

    “这个,没有欸。”第一次参加宴会,谁能有这种经验。

    薛韵温柔一笑,“你和茵儿身形差不多,你去找茵儿借套衣服吧。”,说完便转过头去吩咐红菱:“你带晓秋姑娘去茵儿的院子吧。”

    那撒酒的侍女惴惴不安,鼓起勇气开口:“让奴婢带林姑娘去吧。”

    林晓秋不想因这件事使得这侍女如此害怕,遂一口应下,权当将功折罪。

    侍女带着林晓秋顺着小径往贺茵院子去,看着周围景色逐渐变得熟悉,林晓秋放松下来,见那侍女神色也平静了许多,安慰道:“你别慌,这不过是小事一桩。”

    侍女点点头,回道:“多谢林姑娘,前面就是小姐的院子了,咱们走快些吧。”

    -

    小院偏门,贺兰正焦急的踱步。

    今日元大哥将哥哥贺梅唤去,听说在书房里大吵了一架,还动手了,贺兰听到消息匆匆赶来,若是两个哥哥打起来,自己都不知该帮谁好。

    只是来时书房只剩下扫地的小书童了,至于贺元贺梅的行踪,这书童是一问三不知。

    也罢也罢,本想来找贺茵打听打听究竟出了什么事,可来到这小院侧门,才想起今日贺茵开赏春宴,里头怕是有其他姑娘,贸然进去反而冲撞了人家,正欲打道回府,就见林晓秋从侧门出来,脚步虚浮,脸色惨白,神情恍惚。

    贺兰叫了好几声林晓秋都没反应过来,贺兰走近些,便闻到林晓秋身上阵阵酒香,无奈道:“林姑娘,你怎么了?是喝醉了吗?”

    林晓秋如梦初醒,才看清眼前的人,挤出一个笑脸,“是啊,我应该是喝醉了。”

    是呀,我大抵是醉了,不然,我怎么会看见贺元和贺茵在接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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