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

    那日赏春宴,林晓秋借口醉酒头疼便离席了,连贺兰好心提出送自己回去都拒绝了,匆匆回家。

    不过第二日,贺兰便急急忙忙找上妙仁堂来,说自家兄长受了伤,请大夫诊治。

    林晓秋心道,莫非这世界要乱套了。

    后来张大夫回来,一言不发进了药房,小张大嘴巴,林晓秋还没问,自己就全抖搂出来了,贺梅身上的伤口一看便是习武之人下的狠手,几乎招招致命,可偏偏又手下留情,这贺梅重伤但不至于死,只是起码得好好养半年才能恢复如初。

    小张长叹一声,“你说,这是仇家还是什么人下的手?”

    仇家?贺家倒是有不少仇家,只是贺梅贺兰算是旁支,正经复仇,也该冲着贺元贺茵两兄妹去啊,那倒霉的贺茵不就是吗?

    贺茵......

    说来也有半个多月没见到贺茵了。说不定是自己看错了?那日的情形再一次浮现在眼前:房门半掩,微开的缝隙隔开两个世界,屋内没有点灯,香炉倒翻在地,烟雾缭绕着忘神亲吻的两人,交缠的呼吸间,贺茵软软的喊了一声哥哥;屋外的人吓得顿住,在被发现前转身离开,直到撞上侧门的贺兰神智才清醒过来。

    没瞎,也没癔症。是的,这世界果真乱套了!

    小张絮絮叨叨了半天,林晓秋什么也没听清,顺口嗯了一声。

    小张拍拍手,把附在手上的药材碎屑清掉,起身欲走:“那就这么说定了!”

    林晓秋一头雾水,忙拉住小张:“什么?什么就说定了?”

    小张又重复了一遍:“去贺府换药的事啊,我和师父下午都抽不出空来,你帮我去一趟呗!”

    “行。”林晓秋如今已坦然接受时不时被其他大夫抓壮丁的事,连赵大夫都习惯了,美其名曰,你也可以多学习嘛!

    此贺府非彼贺府。

    贺兰一脉虽是旁支,离本家倒是近,就在本家后街上,怪不得贺兰能天天跑贺茵家去。虽比不得百年世家大族贺府的美轮美奂,但在出诊了小半年的林晓秋眼里,贺兰家属实是中上水平了。

    贺梅简直是翻版的贺兰,谁看了都说是亲兄弟,只不过贺梅更高大,眉眼间有几分阴鸷之气。

    林晓秋一边换药,一边开始推测凶手,这人一定学过医,是同行!能将人伤成这样还能性命无忧,这可不是随便能打出来的!可是胸膛间几拳却是极狠,伤到内脏,想来是一开始打的,一开始杀红了眼,后头理智清醒了,下手就有轻重了。这是个理智的仇人!

    上完腰腹的药,林晓秋轻声说:“我帮你翻个身,后背好上药。”

    “哥,我来帮你!”一旁的贺兰伸手上前。

    贺梅冷哼一声:“呵!你还知道我是你哥!”

    贺兰垂头丧气顿在原地,“你是我亲哥,我心里当然是向着你的,可你为什么非要......”

    林晓秋解开药包,正色道:“停,咱们先上药!”,我看贺家风水有问题,这边是亲兄弟不合,那边是亲兄妹太合了!

    话音刚落,贺梅已自己翻了身,谁的情都不领。抬起的手肘掀开被子一角,掉出一个玉珏,没等林晓秋看清,那玉珏又被贺梅塞回了被子里。

    换完药,林晓秋给贺梅把脉,嘱咐他按时吃药好好休息后便起身离开了。

    贺兰照例送林晓秋出去。与两人上次见面距离不过半月,可很多事情已经悄然变化。

    林晓秋第一次见到这样颓丧的贺兰,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精气神。朋友一场,林晓秋不愿看他如此,难得温声细语起来:“你哥哥的伤只是看着很触目惊心,实则没有伤到根本,你不要太担心了,只要精心照料,半年就能康复了。”

    贺兰长叹一声,“我其实不止是担心我大哥,我是......”,他的语气变得更加落寞,“大家都瞒着我,大哥出了这么大的事,可他还是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其他人也一样,永远把我当个什么都不懂孩子对待。我不想这样,我可以为他们分担了!唉,林姑娘,你能明白这种感觉吗?”

    “我明白的!”,林晓秋想起师父的远游,摆明了与平常不同,可那日她去问师叔,师叔对自己也只是敷衍,说师兄的决定自己也决定不了,又说晓秋啊,你现在还小,当务之急是好好在妙仁堂历练,随着师兄远游那是以后的事,现在不必多想。

    贺兰侧头,望进林晓秋深深的眼眸里,她在为我担心吗?他心中苦闷异常,可看到那双明亮的眼睛,他莫名觉得,林晓秋真能明白自己的感受,他忽而激动起来,“林姑娘!”

    她的脸上泛起两个可爱的酒窝,林晓秋轻轻拍了拍贺兰的肩,笑道:“贺兰,他们都觉得你是个孩子,那你就得立起来,告诉他们你是可以依靠的兄弟。而不是自怨自艾。”

    贺兰点头,“等我大哥好些了,我也该进衙门做事了,我要做出一番成绩!这样,我大哥就能轻松些了!”

    林晓秋沉思片刻,又开口:“在兄长眼里,我们永远都是需要照顾的孩子!我虽没有亲兄弟,可十五和我的亲哥哥没什么区别,从小到大,他已经习惯照顾我了,就算我如今都长大了,可他已经改不了了。或许,你的哥哥也一样,哪怕有一天你身居高位,他也会为你时时忧心,时刻准备着为自己的弟弟收拾烂摊子。”

    贺兰嘴角泛起无奈的笑容,“此话有理。可是天底下哪有永远操心的道理,兄弟姐妹间,总是相互扶持的,唉,我大哥和元大哥一个样,什么都自己抗,永远要把人管在手里才安心。”

    林晓秋说:“先好好照顾你哥哥吧,你们还是先别吵架了,他心绪不佳,不利于身体恢复。”

    兄弟之间何须计较这许多?贺兰想起贺元贺茵和林晓秋林十五这两对兄妹的亲密无间,心下艳羡。贺梅贺兰两兄弟,一个常常在外奔波公务,另一个自幼就被常常接去陪伴贺茵,分明是亲兄弟,到头来,贺兰反而更亲近贺元,贺梅因此颇为不快。明明小时候两人也是同样的亲密无间,长大了却疏远了?

    或许这半年,就是我与哥哥重归于好的契机吧!这样想着,贺兰心中畅快不少。

    “对了,贺茵最近,还好吗?”提起贺茵,林晓秋心中微微一动,无论如何,二人的情谊是不会变的。只是现下见到她,不知该怎么开口。兄妹相恋这种事,她往常也只在话本上看过,生活中乍然出现,她没能反应过来。

    贺兰答道:“前两天还想来探望我大哥呢,只是她又得了风寒,最近也在休养。”

    林晓秋抬头,眼底满是担忧:“风寒?”

    贺兰反问:“你最近没去看她吗?”

    林晓秋嘴角一抽,低下头说道:“妙仁堂忙。”

    谈话间,二人已来到门口。踏出贺兰家门,清风拂面,伴着微微花香。

    春天来了,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林晓秋忽然很想念贺茵。

    回到妙仁堂,林晓秋见林十五正有条不紊的写着医案,满面微笑的凑到他身边,问道:“你请好假了吗?”

    林十五微微点头,我办事,你放心!

    林晓秋得寸进尺:“除了明天,我后天还想再请一天的假。”

    林十五笑得很温和,言语却很无情,“你还是自个儿和王大夫说吧。”

    ......

    第二日,永安楼后门。

    人来人往,有不少人围在附近朝里头张望,只是后门紧闭,什么也看不见。

    一老妇人拎着篮子,像是刚刚买完菜准备回家,见到后门场景,惊奇叹道:“永安楼如今排队都排到后门来了?”

    “哟,你不知道啊,今天是永安楼招厨子的最后一关呢。”旁边一小媳妇接话道。

    “什么招厨子?妹子,你同我说说。”老妇人起了好奇心,凑到小媳妇身边问着。

    左右今日无事,那小媳妇谈兴大发,“永安楼招白案师傅呢,光是月银就有五两,更别说逢年过节的红包了,李老板还说了,不看资历,只看实力,只要会做糕点,都能来报名试一试。这么好的差事,要不是我真不行,我也来报名了。”

    “我看,全城的糕点师傅都来了。比试都好几轮了,连赌场都有人开局赌哪几位最后能被选上。”

    一个月五两,都够自家一家十口舒舒服服过一个月还有余了,那老妇人眼珠子都要瞪下来了,只恨自己年纪大了干活干不动,笑道:“这么热闹的事,可惜我今日才知道,要不然我也去试试了。”

    “嘿嘿,”那小媳妇笑笑,又说:“人家都比到最后一轮了,老人家,你该多出门走走了。”

    旁边有人聊天,“里头有个才十四岁的小姑娘,糕点做的极好,李老板都夸了好几次呢,说不定真能被选中,听说才刚刚成亲,她夫家倒是有福气,娶了个财神。”

    老妇人惊讶,“当真,才十四岁?”

    那人回道:“可不是,我早晨亲眼看到她进去的!”

    老妇人心中感叹,老了,老了啊!“这就叫英雄出少年呐。”

    “切。”,边上人讥讽道:“会做个糕点算什么英雄。况且,能不能中还不好说呢!”

    老妇人懒得争辩什么,看了眼天色抬腿欲走,便听见有人喊着出来了出来了,人群顿时热闹起来。

    老妇人也顺着人群往后门看去,里头的人鱼贯而出,神情有喜有悲,她看见了那位十四岁的姑娘,生的是瘦瘦小小,可神采奕奕,眼神灵动,被挤在人群里也不慌不忙,她想起方才那人说的福气,心道这姑娘才是有福气的人呢。

    后门口一时挤满了打探消息的人,那小姑娘小小一个,老妇人都怕她被人给挤倒了,可一眨眼,她居然已经从人群中钻出来了。只见她左右张望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招着手往旁边的茶摊跑去。

    老妇人顺着小姑娘的方向看去,茶摊上还有两个少年在等着,一男一女,正微笑招手。想来是她的朋友。

    两个女孩抱在一起,不知说了什么,两人哈哈大笑,旁边的男孩也笑了,一边笑一边一手一个人拉着她们坐下了。

    还是年轻人好啊,看着就乐呵喜庆,老妇人站久了,也觉得累了,挎着自己的篮子往家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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